“館主館主”
聽到溫孤雪的連聲叫喚,慕容長歡才陡然回過神來,立刻換上了幾分歉意的表情,卻還是掩不住眼底的那一抹狐疑與震撼。
“啊不好意思,剛纔有點走神了還望世子殿下見諒。”
見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牆壁上的那幅畫看得入神,溫孤雪心有疑惑,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那幅畫,有什麼問題嗎”
“世子多慮了,那幅畫並無任何不妥,是我自己忽然想起了一個念頭,纔有些晃神了”
一邊說着,慕容長歡即便收回了視線,眉眼勾起幾分笑,試圖將適才衝上心頭的訝異與不可置信竭力壓下,不動聲色地掩飾過去。
凝眸多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着的畫卷,溫孤雪微斂神色,若有所思,自是察覺到了幾分端倪,然而慕容長歡不肯詳說,他也不方便繼續追問。
推着輪椅款款行至桌前,溫孤雪隨手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涼茶,繼而遞到了慕容長歡的面前,笑道。
“館主,請用茶。”
慕容長歡伸手接過,道了一聲謝。
“多謝殿下。”
“你我之間,無須言謝。”
溫孤雪收回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清潤,一如鬆間明月,天際閒雲,像是超然塵外的隱者,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工於心計,善於勾心鬥角的陰謀家。
慕容長歡垂着眼瞼,抿了一口茶水,緩緩拂去心頭的驚異,不願流露太多情緒。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承認這個令人錯愕的事實,但掛在牆頭的那幅畫,就像是一桶**的導火索,點開了她的不解之謎,爾後所有的線索便齊齊指向桌前對坐之人,那些看似毫無關聯的因素,落在了溫孤雪的身上瞬間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心有所思,慕容長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之人,稍微坐了一陣,便就起身告辭。
“時間不早了,本館主該回醫館了,就不多陪世子殿下了”
“好吧,既然館主急着要走,那本世子也不便多做挽留,只是臨走之前,本世子還有一句話想對館主說。”
慕容長歡擡眸看向他,問道。
“什麼話”
溫孤雪眉眼含笑,溫柔似水,只在眼底暗藏了幾分旁人看不見的無奈與悽清。
“容館主於本世子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本世子會一直記在心上,他日館主若有什麼需求,儘管來烈王府找本世子,本世子一定竭力而爲,不負所托。”
“好,這份人情本館主記下了,來日若有機會,定當討還,到時候還望世子殿下莫要食言。”
“當然不會”
見溫孤雪答應得爽快,慕容長歡眼眸中一閃而過複雜之色,爾後嘴角銜起一絲笑,不由暗暗感嘆造化弄人。
“那本館主就先告辭了。”
“本世子行動不便,就不遠送了。”
“嗯。”
離開房間,一直快步走出院子,慕容長歡方纔緩了一口氣,一下子說不清這一回給溫孤雪醫治腿疾,到底是對還是錯。
但很明顯,如果她不曾出手醫治溫孤雪,施恩於他,同他有所交情,今天就不可能有機會進到他的屋子裡,也就無從參透東方晏給她的那三條線索。
而一旦她踏進了溫孤雪的房間,那就說明溫孤雪對她多有信任,將她視作親近之人。
由此看來,東方晏這麼做絕對是故意的
故意給了她那樣的線索,故意讓她難做人
不管是純粹的朋友,還是純粹的敵人,處理起來都很簡單,難就難在有交情卻要反目,明明互爲知己,卻要拔刀相向
先前東方晏給她的,有關幕後主使之人,也就是暗中派遣他去刺殺司馬霽月的主謀者的三個線索,分別是三幅小圖。
其一,是花園中迎風招展的一株紫色牡丹花。
其二,是一池開在天山之巔的聖潔白蓮。
其三,則是一片盛放在屋內的彼岸花。
從拿到這三幅小圖開始,慕容長歡就一直在研究東方晏所給的訊息,卻始終不得要領,總覺得對方這是在耍她,原本想從花的顏色上找尋線索,但思來想去,仍舊一無所獲。
直到剛剛,在溫孤雪的屋子裡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那幅畫,一片刺目的紅,如同燎原之火,散發着妖冶鬼魅的氣息,美豔而瑰麗,一眼看去有種直擊心魄的美感與張力,那是獨屬於彼岸花纔有的魅力這樣的花,因爲傳說開在地獄的黃泉之路上,帶着不詳的氣息,所以尋常人很少會將其繪製成畫掛在房間裡。
而且,彼岸花的豔麗與悽絕,透着幾分極端,與溫孤雪雅緻清和的氣質頗有些格格不入,溫孤雪掛了這麼一副畫在房間裡,一定是別有用意。
不尋常的做法,就代表了特殊,而特殊往往意味着唯一。
東方晏給的線索十分隱晦,如果沒有看到這幅畫,慕容長歡永遠都無法猜透他描畫在圖紙上的信息,原本她還有些奇怪爲什麼彼岸花會開在房間裡,如今一見,便就一目瞭然了。
那些開滿了屋子的彼岸花,即是掛在溫孤雪房內的那幅畫。
由此倒推,再通過第一個與第二個線索,基本上就能鎖定幕後指使東方晏行刺之人
就是溫孤雪
紫色的牡丹花,可以解讀爲王之子。
因爲牡丹乃花中之王,而溫孤雪正是烈王爺之子,符合推斷
開在山巔的蓮花,即是雪蓮花。
溫孤雪的名字裡帶了一個“雪”字,同樣符合推斷
雖然這樣的反推之法看起來似乎有些牽強,然而當三條線索都能在同一個人身上尋得合理的解釋時,就不僅僅是巧合那麼簡單了。
除此之外,白牡丹過於積極的作爲,也同時暴露了溫孤雪和她之間超脫常理的密切關係,由此可以看出溫孤雪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淡若清風閒如野鶴。
丫絕對是一隻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只是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的真正圖謀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