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裡呆了一會兒,擔心司馬霽月沒那麼容易打消疑慮,爲謹慎起見,慕容長歡並沒有馬上離開屋子去找賀蘭琉芝,而是直接脫了衣服上了牀,蓋上被子佯裝睡下。
不是她疑神疑鬼,防備得太緊,而是司馬霽月實在是太難應付了
且不說她,就連那個狡猾多端、將整個皇宮鬧得天翻地覆的賀蘭琉芝都十分忌憚他。
慕容長歡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那個傢伙在遇上司馬霽月時,比單獨面對着她的時候,要來得更爲警惕小心,若不然他也用不着花費那許多功夫,完完全全地易容成炎國公主的模樣,不僅連容貌如出一轍,就連舉手投足之間的情態,以及說話時候的語氣和口吻,都分毫不差。
畢竟,在大闕的皇廷,幾乎沒有人見過真正的炎國公主。
只要有炎國帝君交予的信物,哪怕隨便在大街上抓個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冒充炎國公主,只怕也沒幾個人會起疑。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司馬霽月。
甚至也不包括司馬鳳翎。
因爲這些內情都是司馬鳳翎同她講的,說是之前比對過炎國公主的畫像,還在私底下打探過炎國公主的性情,都能一一對上。
原以爲萬無一失,沒什麼問題了,豈料還是讓那個刺客給騙得團團轉,瞞天過海地進到了宮裡頭,折騰出這麼大的事兒來
也是個人才。
趴在牀頭躺了小半個時辰,慕容長歡差點就真的睡着了。
心底下估摸着司馬霽月應該沒有那麼變態,打算在她的屋子外守到天亮,便就爬了起來,做賊似的從窗口翻了出去。
還別說,比起推門時的小心翼翼,顯然還是翻窗子來得更爲輕鬆便捷
不說司馬霽月,就連她自己都快要愛上這項運動了
一邊摸黑走着,一邊四處觀望,確定沒有人跟着,慕容長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快步走去了“關着”賀蘭琉芝的屋子。
走到屋子前,慕容長歡輕輕地叩了兩下門板,低聲道。
“是我,開個門。”
賀蘭琉芝很快回了她一句,冷冷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想必是等得不耐煩了,便沒了好脾氣,言語間帶着幾分火氣。
“門沒栓上,自己進來。”
慕容長歡便推門走了進去,一擡眸,就見賀蘭琉芝半倚半靠地躺在軟榻上,一手撐着腦袋,一條腿掛在靠背上,大爺似的,就差嘴裡頭再叼着一杆煙槍了。
可見也是個養尊處優的祖宗。
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身份又爲什麼要鋌而走險,冒充炎國公主進宮刺殺帝君,甚至還用心險惡地妄圖挑撥兩國的關係
這種涉及到內憂外患的事兒,水潭子太深,可疑的人太多,以慕容長歡目前的瞭解,尚不能判斷出一個所以然來。
對方又不肯透露隻言片語,她就是想猜也沒處去猜,便就懶得費那個腦子了。
待慕容長歡關了門,賀蘭琉芝挑眉看她,神色間多有不悅。
“去了這麼久,終於捨得回來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善,慕容長歡不以爲意,跟着冷笑了一聲,反詰道。
“你不必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質問本小姐,九王爺有多難應付,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是啊是難應付,但也用不着這麼久吧是不是還應付到牀上去了”
這話說得有些難聽了。
擺明了是要找茬。
果真是個難伺候的祖宗,稍有些不順心,就耍大爺脾氣,明明有求於她,還如此趾高氣揚,對她頤指氣使的,看來這傢伙來頭不小啊
尋常姑娘聽到他這樣說,怕是惱也要惱死了,偏生慕容長歡不吃他這套,聞言只勾脣一笑,便將那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這話應該問公主殿下才對別忘了,九王爺可是整整陪了你三天,這可是人盡皆知,有目共睹的,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呢,還傳得沸沸揚揚的。”
聞言,賀蘭琉芝微微一滯。
沒想到這丫頭的嘴皮子也相當厲害
看起來柔柔弱弱,風一吹就要倒下的樣子,骨子裡卻是個長滿了刺兒的刺蝟,旁人要是敢碰她一下,免不得要扎一手的血。
倒是有些意思他總算明白了,爲什麼九王爺會把諸多精力花費在她的身上。
確實是個可塑之才,利用得好,便是一柄鋒銳的利器。
便就軟下了口吻,換了個語氣,笑着道。
“小歡兒,你莫生氣,方纔我不過是同你說笑罷了。”
“本小姐沒生氣啊,你說的又不是本小姐”
“是是是,沒說你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說六小姐的不是啊”
見賀蘭琉芝嬉皮笑臉的,變臉比翻書還快,慕容長歡毫不懷疑,就算下一秒叫他嚎啕大哭,他也能飆出眼淚來。
演技派,就是這樣任性
慕容長歡沒再理會他,走到案臺邊掏出火摺子點起了蠟燭。
這個院子處得偏僻,顯得有些荒蕪,原本是二夫人養病的地方,後來景陽侯覺得虧欠二夫人,就將她接到了另一處環境更好的地方,這間屋子便就空了出來。
平常沒有人會跑來這邊,更何況是深夜,所以就算點了蠟燭,也沒有人會發現。
回過身,慕容長歡走到賀蘭琉芝的邊上坐下,覺得有必要跟他認真的談一談了
“本小姐的隱衛呢”
司馬霽月派了人暗中保護她,若是她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司馬霽月第一個知道,但方纔看司馬霽月的模樣,顯然是沒有人通知他什麼。
賀蘭琉芝扯了扯嘴角,從軟榻上坐了起來,身子還是懶洋洋地,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被我放倒了。”
慕容長歡眸色一凜。
“你殺了他”
“別緊張,只是毒暈了,死不了。”
慕容長歡這才緩和了幾分面色,又道。
“你之前說被九王爺傷了肩膀,如果本小姐猜得沒錯的話卡在你骨頭裡的那玩意兒,應該還沒有取出來罷”
先前還沒怎麼發覺,剛剛見他坐起身,右手的反應十分僵硬,慕容長歡便剔着眉梢問了一句。
如果被她說中了,或許還能從他身上撈點兒好處
她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險,白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