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喊得急,司馬霽月不暇多想,立刻應聲側開了身子
剎那間,只見一支利矢橫空射來,幾乎是貼着他的臉頰迅然擦肩而過,隨即重重地釘在了駿馬的後頸上,筆直地沒入將近半支箭矢
駿馬不堪重創,竟是馬蹄一屈,直勾勾地栽倒在了地上,瞬間將司馬霽月整個兒甩飛了出去
就地打了幾個滾兒,司馬霽月驚魂未定,不知道方纔那一瞬發生了什麼,剛剛穩住身子想要站起來,便又聽溫孤雪大聲疾呼
“躲開快躲開有人要殺你”
聞言,司馬霽月心頭一震,目光微冷,順勢又在草地上連着翻了幾圈
那接二連三的箭矢了來得迅猛,又狠又準,裹挾着逼命的氣息飛射而來,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勢必要將他釘死在地上才肯罷休
混亂之中,司馬霽月只聽得“嗖”“嗖”“嗖”的幾聲利響,奪命利箭訊然割裂長空發出急促的聲音,一支接一支地釘在他剛剛滾過的草地上,入土三分,觸目而驚心
若非溫孤雪喊得及時,司馬霽月甚至不敢肯定,他現在是不是還活着
沒想到司馬霽月的陣營之中也會有人叛變,且還是將矛頭直指主帥,溫孤雪在倍感意外之餘,更是看得心驚膽戰
司馬霽月沒想要他的命,他自然也不想置其於死地
更何況這個傢伙的身上還種着生死戒的蠱母,一旦他死了,連帶着慕容長歡也會跟着喪命
今日一戰,因爲他的失算,已經辜負了太多人,犧牲了太多人,他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喪命在這場混亂的戰局之中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他保不了那些忠心耿耿的屬下,至少也要保住這最後一個他在乎的人。
那一剎,溫孤雪的心境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起來,像是看透了所有,看淡了所有,彷彿全身的負重都在這一刻卸下。
他已然竭盡所能,奈何大勢已去,憑他一己之力無法再力挽狂瀾
此生此世,他不負衆人,負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在最後這一刻他終於可以不爲別人考慮,可以隨心所欲地任性一次,可以只做他自己。
而他要做的,便是以己之身,拼盡所有,守護他最愛的那個女人
這麼想着,溫孤雪不再有所顧慮,立刻縱身從馬背上飛躍而下,在司馬霽月被箭矢射中了衣物釘在地上閃避不及的剎那,硬生生地幫他擋下了致命的那一箭
萬萬沒料到溫孤雪會這樣做,衆人阻攔不及,陡然瞪大了眼睛,驚異地高呼出聲
“少主”
“少主”
司馬霽月更是沒有想到溫孤雪會爲自己擋箭,一時之間驚得差點連面具都掉了,鳳眼之中黑瞳倏張,一派不可思議的神色,不解地喃喃問了一句。
“爲什麼”
爲什麼要救他爲什麼要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他
聞言,溫孤雪淡淡一笑,一句回答說得雲淡風輕,如同春天的花,如同秋天的月,彷彿那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兒,毋庸任何質疑。
“你別自作多情,我救的不是你,而是長歡。”
聽他這樣說,司馬霽月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這個男人,知道他身上種了生死戒的蠱,而他對慕容長歡的情義並不比自己淺薄分毫,所以他纔會奮不顧身地爲他擋下這一箭
“嗖”
就在衆人震驚的當口,又一支弩箭凌空射來,宛如霹靂勢不可擋
率先回過神來的天陽登時大驚,立刻上前擋在溫孤雪身前,卻不料弩箭之力疾迅而猛烈,竟是徑自穿過他的身體繼續朝溫孤雪和司馬霽月兩人飈射
溫孤雪毫不遲疑,當機立斷地一把推開了司馬霽月
“快去馬的後面那個人要殺的是你”
話音未落,便聽“嗤”的一聲,弩箭自溫孤雪的後背穿腹而過,霎時間將他懷裡的一塊巾帕連扯帶拽地勾了出來,只見月白色的巾帕上血跡斑斑,已然被殷紅的腥血染透了大半
而在巾帕角落裡,隱約可見上面繡着一個小字
“容”。
慕容長歡的“容”,容館主的“容”。
很顯然,這塊手巾原本是屬於慕容長歡的,卻不知因爲什麼緣故,落到了溫孤雪的手上,便一直被他悉心收藏了起來,視若珍寶一般。
強撐着一口氣,使出最後一絲力勁,溫孤雪伸手抓住那塊手巾,死死地攥在手心,不料還未等他緩過氣來,迎面又是一支箭羽,筆直灌入胸前
“嘔”
按壓不住翻涌的氣血,溫孤雪猛然噴出一口腥血,即便眼前一黑,撲倒在草地上不醒人事。
見狀,司馬霽月陡然變了臉色,顧不上躲閃,立刻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連聲急呼
“溫孤雪醒醒不要死你不能就這麼死了快醒醒”
“少主”
“不好”
“快扶少主上馬”
“快點離開這裡”
衆人大驚失色,一邊擋箭一邊急哄哄地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將溫孤雪扶上了馬背。
天陽一咬牙,拔掉了穿肩而過的利矢,跟着翻身上了馬背,扶着溫孤雪猛地一甩長鞭,不管不顧地往前狂奔,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遠遠的,看到司馬霽月和溫孤雪兩人接連翻下了馬背,慕容長歡不禁憂心如焚
一開始她還以爲那個弓弩手是爲了幫司馬霽月才往那邊射箭,但依着眼前的情況來看,似乎並非如此
這個傢伙的箭矢並沒有射向其他人,全部都落在了溫孤雪和司馬霽月兩人的身上
而不管是射中誰,都不是她所樂見的
一時之間,慕容長歡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當下拔出後腰上的火銃,對着那個弓箭手的左右肩頭“砰砰”連着開了兩槍
剎那間,弓弩手應聲中彈,雙臂驟然垂落,再也使不上半分力道。
確定他不再有威脅,慕容長歡立刻從邊上奪過一匹馬,筆直朝司馬霽月等人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