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躕了片刻,慕容長歡到底還是去了
俗話說得好啊,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才一踏出侯府的大門,還沒坐上馬車呢,就遇上了一位熟人。
身爲閨中女子,慕容長歡的社交範圍並不寬泛,在皇城裡的熟人屈指可數,除開那兩個王爺,也就只剩下一個溫孤世子了。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上溫孤雪,慕容長歡不免有些驚訝,見他看見了自己,便就走過去打了個招呼,笑着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個時候不應該都跑去給炎國公主接風洗塵了嗎”
溫孤雪笑了笑,也不掩飾。
“是要去的,只不過不想去得太早,在那兒乾等着,正好前些日子答應過你的事辦得差不多了,便就繞到了侯府來。”
一聽這話,慕容長歡立時就受寵若驚了
這個時辰,在整個皇城的人都急着趕着去見炎國公主的時候,溫孤雪居然還想起了她,甚至專程跑來了侯府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全世界遺忘,但卻被他一個人記着。
好吧,慕容長歡承認,這種說法確實又誇張、又矯情,還很肉麻
可又有種莫名的貼切。
那一瞬間閃過心頭的一絲情緒,慕容長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哪怕她有些懷疑,溫孤雪是故意這麼說這麼做的,但至少他確實挺重視她的,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
這個男人的城府啊,深不見底的,讓人心生敬畏。
偏偏性子十分的溫和,便是看穿了他是隻心機深沉的千年狐狸,卻叫人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所以慕容長歡才說他可怕。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比無法拒絕的毒藥更可怕的東西了
左右是推開不了的,慕容長歡便就順勢而爲,隨機應變了,只還有些奇怪,不明白他說的那番話指的是什麼,即便反問了一句。
“答應過我的事兒什麼事啊我怎麼沒有印象了”
對上她疑惑的視線,溫孤雪並不急着回答,只轉頭吩咐了一句。
“天陽,把東西拿出來,交給六小姐吧。”
“是,世子。”
那侍衛應聲答下,隨後在慕容長歡和琉璃主僕二人不解的目光之下,轉身從車廂裡取出了一個包裹,還是挺大的一個包裹,看他提在手裡,貌似還很沉。
“琉璃姑娘,小心點。”
天陽一邊說,一邊就將東西遞了過來。
琉璃伸手接過,差點沒拿穩,抖了下手臂,果真是很沉的,還以爲那包裹裡裝的是石頭。
見狀,慕容長歡更加好奇了。
“這是什麼”
該不會是銀子吧銀子她喜歡的。
溫孤雪微微一笑,道。
“你打開看看。”
慕容長歡便回頭朝琉璃吩咐了一句。
“先放到地上吧,打開瞧瞧,裡頭藏了什麼寶貝,這樣神神秘秘的”
琉璃依言放下,隨後解開布袋口,緩緩攤了開,在瞧見裡面裝着的東西時,不由驚訝得“呀”了一聲,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驚喜。
見狀,慕容長歡立刻探過了腦袋,往裡頭瞄了一眼,即刻就眉開眼笑了起來。
果然是個驚喜
比銀子還叫人驚喜。
銀子到處都有,對她這個慣賊而言,堪稱是俯“拾”皆是。
但是有些東西,卻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譬如說前段時間被九王爺賣斷貨的那些風月本子。
不提這茬也就罷了,一說起這件事,慕容長歡對九王爺的憤恨就又強烈了三分
那個天殺的混蛋,自己把全城的本子統統買光也就算了,慕容長歡想着多等幾日,總歸是有新貨的,結果真的是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啊
司馬霽月竟然做得那麼絕
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似的,極少會在朝堂上發話的九王爺居然破天荒地向陛下參了一本參的還不是什麼朝廷大事,更無關爭權奪勢,卻是間雞毛蒜皮的小事
當然,對別的官員來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對慕容長歡而言就是坍塌了半壁江山的大事了
對沒錯
那個該死的九王爺,在朝堂上義正言辭地參了一本
說是要整治坊間風氣,必須杜絕這些“毫無意義”、“浪費紙張”、“教人沉迷”、“使人墮落”總之是十惡不赦,百害而無一利的風月本子的撰寫和販賣
誰要是敢頂風作案,被抓到的話沒收事小,罰銀子事小,搞不好有可能是要蹲大獄的
司馬霽月的那張嘴皮子有多厲害,慕容長歡是領教過的
經過他的一番舌燦蓮花,陛下當場就准奏了,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掃蕩就以皇城爲中心,面向全國迅速地展開了
此事一出,那些小販子和文人瞬間就懵逼了,嚇得立刻改了行,寫到一半的故事也不寫了,家裡有存貨的也全燒了,生怕“懷書其罪”,因爲這些無關緊要的書刊招致無妄之災
然而,對於慕容長歡而言,買不到那些風月本子,纔是真正的無妄之災好嗎
自從上頭頒佈的條令之後,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些本子的半個影兒了,別說從販子手裡買不到,就是半夜去幹一番雞鳴狗盜之事,也是一無所獲
彷彿一夜之間,那些書全都銷聲匿跡,灰飛煙滅了一般
氣得慕容長歡直咬牙
什麼“教人沉迷”誰特麼沉迷了
什麼“使人墮落”誰又特麼墮落了
完全就是閒着沒事幹,吃飽了撐着,蛋疼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
經過這件事之後,慕容長歡愈發堅定了攀上權勢之巔的決心
因爲只有擁有足夠強大的權力,纔不會像螻蟻一樣被碾壓被凌虐,連看個風月本子都要被人干涉簡直喪心病狂得令人髮指啊有沒有
正因爲知道這些本子又多來之不易,慕容長歡對溫孤雪的感激之情立刻就滿得快要溢了出來
說是熱淚盈眶也不爲過
“快快把袋子束上,快束上別叫人看見了”
揮揮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慕容長歡立刻壓低聲音催促了兩句,左右瞧了一圈,彷彿在幹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