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從司馬霽月的嘴裡緩緩吐出來,並沒有信誓旦旦,也沒有擲地有聲,甚至沒有正對着她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彷彿只是隨口許的諾,隨口說的好話。
然而慕容長歡卻一點兒也不懷疑,他之所以說這些話,並非是爲了哄她。
天底下的男人千千萬萬,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
有些人天生巧舌如簧,花言巧語信手拈來。
有些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面對面說出心底的喜歡,說出那個沉鬱而濃烈的字眼。
就像林莫白,他可以真誠地看着你,發自肺腑地說護你一生,也可以轉頭就將別的女人擁入懷中,用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語調,對着另一個女人說出一模一樣的話。
就像司馬鳳翎,紈絝浪蕩,假不正經,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十句裡頭有九句聽不出真假,而最後一句,便是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真假。
就像溫孤雪,從不會在嘴皮子上佔便宜,也不會咄咄逼人,他會用一種懷柔的手段,讓你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心甘情願地成爲他的“獵物”。
就像司馬霽月。
他不是不會花言巧語,也不是不會哄女人,只要他願意,想必普天之下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得了他的寵愛,但是他不屑。
不屑於用謊言來營造一個無聊的夢境,不屑於用誓言來編織一個乏味的故事。
如果不是慕容長歡喜歡聽好話,他根本就不會開這個口。
但既然她喜歡聽,他便是說上幾句也無妨。
只是他說這些話的目的,僅僅是爲了滿足慕容長歡的虛榮心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意圖。
他不需要用誓言來證明他對她的心意。
想要擁有她,想要保護好她,想要寵她這些都是自然而然涌上心頭的想法。
心底下是怎麼想的,他就怎麼說,用不着拔高聲調,說得像是立軍令狀似的那般鄭重和刻意更何況,倘若一個男人當真變了心,誓言這種東西,又值幾個錢
從某種層面上說,司馬霽月其實是一個很踏實的男人。
景陽侯有句話說得沒錯,這個曾經在戰場上率領千軍萬馬浴血奮戰的統帥,縱然有着一千個缺點,一萬個毛病,但唯有一樣東西,是他身上無法抹滅的閃光之處
那就是責任和擔當
所以,同樣的話若是從林莫白的嘴裡說出來,那是虛僞,若是從司馬鳳翎的嘴裡說出來,那是糖衣炮彈,但若是從司馬霽月的嘴裡說出來,便是重於泰山的千鈞一諾
哪怕他只是隨口那麼一說,隨意得連哄騙她的意圖都叫人聽不出來,甚至還帶着那麼幾分怨惱,惱她的不領情。
慕容長歡心頭微動,張了張嘴巴,聲音有些晦澀,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
有那麼一剎,她幾乎就要鬼使神差地點頭答應了
結果話到嘴邊,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
“我我就是不願意”
“就是”兩個字甚至還不自覺地刻意咬重了,大概是平日裡同他忤逆慣了,嘴巴不經過大腦就下意識地嗆了一聲,待反應過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說錯。
她是不願意,這種趕鴨子上架的“逼婚”,誰會願意啊
更何況,慕容長歡一點兒也覺得,等她嫁到了九王府,司馬霽月會對她有多好這近水樓臺的,丫只會往死裡可勁兒地欺負她還差不多
聽到她那麼嚷嚷,司馬霽月不由微微蹙起眉心,張口就想斥她幾句不識好歹,但又覺得罵她沒用,頓了頓,便就換了個思路,循循善誘道。
“爲什麼不願意嫁給本王有什麼不好的”
慕容長歡扁了扁嘴脣,學着他的語調,怏怏不樂地反問他。
“爲什麼要願意嫁給你有什麼好的”
司馬霽月便耐着性子給她羅列理由。
“第一,只要同本王成婚,你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遠離侯府的紛爭,不再被瑣事纏身,樂得耳根清淨”
慕容長歡撇了撇嘴角,不以爲意,覺得這個理由誘惑力不大。
“反正本小姐閒着也是閒着,偶爾同那些女人吵一吵,鬧一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司馬霽月不置可否,繼續遊說。
“第二,當初你豁命救下來的那隻白狼也在王府,只要你嫁過來,就能同它團聚本王答應你,不會再將你們分開。”
原本他將狼王帶回王府的目的,便是爲了將慕容長歡引來,除了這個就再沒有其他的原因了。
聞得此言,慕容長歡果然有些蠢蠢欲動了。
“這個我得考慮考慮。”
司馬霽月又道。
“第三,不瞞你說,你愛不釋手的那些風月本子,在本王的王府裡頭整整塞滿了一座樓,這也就是說,就算你天天看,日一日夜夜地廢寢忘食,只怕這輩子也不可能將它們全看完。”
話音落下,慕容長歡的狗眼“噌”的又亮了三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你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一座樓那麼多”
司馬霽月笑了笑,回道。
“你別忘了,當初奉旨收繳全城風月本子的人便是本王。”
一聽這話,慕容長歡聯想起前仇舊恨,立時就火了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廢話多,在陛下面前參了這麼一本,我又怎麼可能會找不到書看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你”
“那又如何不這樣做,你會稀罕來九王府麼”
圈套一環接一環,誘惑一個接一個,九王爺的這盤棋下得很大,爲了能讓慕容長歡“心甘情願”嫁入王府,可謂是花樣百出、費盡了周折
不管慕容長歡安分守己地在王府“紮根”的目的是什麼,只要能將她留下來,他就已經很欣慰了
若不然
依着慕容長歡放蕩不羈的性子,司馬霽月還真的無法保證,娶了她就能將她拴住一輩子。
別哪天三更半夜偷偷地捲上包袱跑路了,他找也找不回來,那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