訝然之餘,司馬霽月卻是不得不承認,慕容長歡的確有點兒能耐。
她隨身攜帶的這件東西,設計得相當精巧。
一開始,他還以爲那只是一個簡單的拴着鏈子的鐵爪,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這個鐵爪同他之前接觸過的那些都不一樣。
慕容長歡所用的這個鐵爪,精妙之處在於那兩條鐵鏈上扣着的小環,可以牢牢地固定住腳踩的那截鐵桿,每往上踏一步,就可以將鐵鏈子收捲起來,扣上另一個鐵環如此這般,一左一右地反覆循環,便像是在攀爬一架搭着牆壁的梯子。
雖然搖搖晃晃的不是很穩當,速度上也沒有那麼迅捷,但至少不用花費太大的力氣,也不容易失手掉下來,別說是三丈高的圍牆,哪怕是三十丈的懸崖峭壁,只要能用箭將鐵爪射上去,想來也不成問題。
只是
讓司馬霽月覺得不太痛快的是,大婚之日,慕容長歡居然還隨身帶了這麼件東西
她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早就做好了爬牆的準備
那可真是
其心可誅
眸色微冷,司馬霽月收回視線,繼而拂袖一閃,消失在了晦暗的牆角,只餘瑟瑟寒風呼嘯在屋檐之上,將夜色渲染得愈發深沉寒涼。
慕容長歡擡手捋了下頭髮,終於爬上了牆頭。
舉目四望,王府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前一刻她還在新房裡同九王爺喝交杯酒,後一刻她就坐在了圍牆上吹冷風,這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曉得是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從剛纔開始,慕容長歡就覺得暗處似乎有兩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凝眸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就連護衛都只是在遠處的通道上巡邏,不曾走到這片僻靜的地方。
應該是錯覺
慕容長歡這樣安慰自己。
畢竟,一旦司馬霽月醒了過來,將她逮了個正着,不可能只是躲在暗處看,肯定一早就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了
久留無益,慕容長歡不敢耽誤太多的時間,立刻就將長鏈子抽開,沿着牆壁緩緩地放了下去,又另外多放了一條繩子,叫琉璃將包袱拴在上頭,一點點地拽了上去,爾後放下繩子讓琉璃綁在腰上以防萬一。
折騰了好一會兒,總算將琉璃弄上了牆頭。
從來沒有爬過這麼高的牆壁,琉璃嚇得腿軟,蹲在牆頭好一會兒都沒敢動,慕容長歡耐着性子安撫了幾句,卻是收效甚微,便只好陪着她一起蹲在牆頭。
看星星,看月亮,順便吹吹冷風,感嘆一番自己跌宕起伏、坎坷多舛的人生。
“琉璃你說,本小姐怎麼就這麼倒黴呢成個親還得半夜開溜,這天底下有哪個新娘像本小姐這麼慘想安安靜靜地睡個覺都不行,真是可憐”
琉璃訥訥地動了動嘴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而且打心底下其實是不贊同她捲包袱走人的,便就硬着頭皮勸了一句。
“要不然咱們還是別走了,回、回去吧”
“回去開什麼玩笑本小姐又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纔來爬牆的如今費了好大勁兒才爬了上來,怎麼可能說回去就回去不行,得快點走,要是九王爺醒了過來,那就來不及了”
“啊九王爺怎麼了小姐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慕容長歡趕緊圓了回來,“他喝醉了。”
迷暈了九王爺,還將他的面具摘下來,目睹了真容的事兒只她一個人知道就夠了,倘若叫琉璃也知情,怕是要丟了小命
這一點,慕容長歡還是十分謹慎的。
見琉璃沒那麼緊張了,慕容長歡就將鐵爪拔出來,換了個方向紮在了牆壁的另一邊,爾後如法炮製,藉着兩條鐵鏈打算爬下去。
琉璃蹲在牆頭上,看得心慌慌,忍不住連聲提醒。
“小姐,你慢點兒小心些”
“沒事別擔心,本小姐穩當着呢,不會掉下去的”
慕容長歡不以爲意,安撫着回了她一句,信誓旦旦的口吻聽起來相當自負
然而,話音纔剛剛落下,就聽身後幽靈似的飄來一個陰森恐怖的聲音,冷笑着問道
“這麼晚了愛妃還要去哪”
聽到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慕容長歡倏地就嚇白了臉色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霎時間彷彿連手和腳都不是自己的,直勾勾就從牆壁上一頭栽了下去
“媽呀”
太恐怖了
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簡直就是午夜驚魂啊有沒有
“小姐”
看到慕容長歡前一秒才說了不會掉下去,後一秒就直接栽了,琉璃頓時大驚失色,慌忙驚呼了一句,嚇得魂飛魄散
所幸慕容長歡沒有一頭栽到地上,墜到一半的時候就叫司馬霽月攔腰抱住,爾後穩穩地落到了地面。
幾乎是條件反射不等司馬霽月站穩身子,慕容長歡就飛快地從他身上跳了開
一蹦三尺高,直接躍到了十步開外,同他遠遠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秀麗的面龐上滿滿都是驚嚇的表情,以及一臉的戒備
“嚇別過來王爺你醜到我了”
她這話說得小聲,沒敢讓琉璃聽見,甚至沒敢讓司馬霽月聽見,但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根本就不經過大腦等到話音落下,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慕容長歡的臉色“唰”的又白了三分
要死要死要死
她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怎麼能說那種話,而且還是當着九王爺的面
只求司馬霽月沒有聽清楚,否則這會兒大概就連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果然,司馬霽月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比方纔更爲森寒陰鷙,一字一句,像是一支支冰箭,聽在耳裡,直透人心
“你說什麼剛剛那句話,敢不敢再說一遍嗯”
“我我”
慕容長歡抖抖着腮幫子,見司馬霽月邁步就要走近,當下渾身一個激靈,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我不跟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