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突然覺得有些汗顏,轉移話題不成,終於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對衛溫道:“衛統領,我們真的不救樊姑娘了嗎?這可是主公的軍令。”
衛溫淡然道:“如果她連那些荊州兵也對付不了,那我真是看錯她了,也不值得劉皇叔千里迢迢派船相迎,甘將軍儘管寬心便是,倒是甘將軍如果能爲劉皇叔組建一支水軍,劉皇叔必然對將軍刮目相看。”
“水軍?”甘寧疑惑,指着那些荊州樓船道:“衛統領是指繳獲那些戰船嗎?不瞞統領,我們益州除了我這支錦帆水賊改頭換面,沒有一個水兵,造船容易,訓練水兵卻難,即使有了這些戰船,也建不出一支水軍。”
衛溫靜靜地看着前方,天高江闊,沉默了許久,甘寧不知他在想什麼,衛溫良久緩緩道:“水兵會有的,雲夢澤到處都是。”
衛溫的這句話太沒頭沒尾,甘寧一時沒明白過來,要說是洞庭湖那些水賊吧,衛溫自己就是洞庭湖水賊,而且是洞庭湖水賊名義上的統領,豈肯讓那些水賊投誠益州?除非……
甘寧突然想到一個答案,臉上浮出驚喜之色,急問衛溫道:“莫非衛統領願意投效主公?”
身爲長江一帶第一水賊,甘寧從來目中無人,但是卻對一直不出水,還能控制整個洞庭湖的衛溫佩服不已,自然希望衛溫能加入益州,那樣的話,益州自建水軍就不是全沒有希望了。
衛溫看了一眼前方戰況,卻沒有回答,撂下一句:“今晚這些戰船就是我們的了。”轉身回了船艙,身後水賊默默跟隨。
洞庭湖岸,樊梨香與跟隨自己的數十名士兵站在山丘頂上,山風凜冽,面前碧綠的洞庭湖水一望無際,士兵們探頭探腦地望着遠方,眼中全是渴求,但是除了泛着波浪的湖水,什麼也沒有。
他們已經被王威的上千荊州兵追了一天一夜了,荊州兵斷糧,即將全軍覆滅,自然深恨將他們陷入如此絕地的樊梨香,王威暗中發誓,一定要拿住樊梨香,將這個賤女人碎屍萬段,這樣自己就算死了,才能夠瞑目。
荊州兵就在後方,一日一夜的奔逃,樊梨香和手下的士兵都已經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洞庭湖上有船隻來接應他們。
可是沒有,只有一望無際的湖面和偶爾躍出水面的魚砸出一圈漣漪。
“小姐,你不是說一定會有船隻來接應我們嗎?爲什麼我們等了這麼久,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王威的兵馬馬上就要到了,我們怎麼辦?”
陳應身上都是蒸乾的汗水,臉上被污的發黑,一條條汗液留下的痕跡像幾天沒洗臉了一般。
樊梨香望着湖面沉默不語,臉上沒有表情變化,但是陳應分明看到樊梨香白皙的粉拳在慢慢捏緊,顯示着主人內心的翻騰。
“要不我們背水一戰吧,當年韓信一萬老弱病殘戰敗十幾萬趙軍,我們怕王威何來?”
一名手拿開山大斧的將領粗聲嚷道,一斧頭劈在一塊山石上,石頭立刻被劈成兩半,此人乃零陵一殺豬匠,零陵被嚴顏攻下後,便隨着嚴顏加入了川軍,後來留守零陵,四郡投降時跟着投降,輾轉到了樊梨香麾下。
樊梨香輕出一口氣,她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玩點心計還可以,指揮軍隊那是一竅不通,別說韓信,可能連陳應也比不了,一直困在這裡必死無疑。
可是現在想要撤退,必定撞上王威,非死不可。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樊梨香皺眉想着應對之策。
“劉璋,不要讓我知道你並沒有派人來接我。”樊梨香望着遠方,眼神中透出凌厲的光芒。
火紅的夕陽照的山川與湖面一片金黃,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女從樊梨香對面山中小道下山,老者手裡提着一隻兔子,背後揹着硬弓和箭壺,少女背後一個小揹簍,裡面裝的是一些野菜,手裡奇怪地拿着一束艾草。
想來是兩爺孫從山中打獵回來,樊梨香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帶着士兵徑直下了山丘,在山路出口攔住了爺孫兩的去路,爺孫倆剛還有說有笑,一看到一大羣士兵圍上自己,那名老者驚恐不已,少女一愣之後,倒淡定從容。
“小妹妹,這是你爺爺嗎?看你們相處這麼融洽,是不是相依爲命很多年了?”樊梨香和藹可親地對那名穿黃衣的少女笑眯眯地說道,就像一個可親可敬的大姐姐一樣。
少女警惕地望着樊梨香,臉上明顯帶着不滿,哼道:“你纔多大,叫我小妹妹。”
樊梨香詫異地看了少女一眼,自己身後的士兵雖然不是虎狼之兵,但狼狽逃了一日一夜後,那頹廢拉碴的摸樣,也抵得上窮途末路的野狗,被這樣一羣人包圍着,竟然還能面不改色,還頂撞自己,當真是鄉下的丫頭無知無畏。
樊梨香向身後士兵使了個眼色,眼光落在少女的爺爺身上,刑道榮立刻帶着士兵向老者撲去,那老者看來常年行獵有兩下子,可也不是刑道榮對手,一斧頭就把老者拿出的硬弓砍成兩段,弓弦崩開,打的一名士兵鼻青臉腫。
“你們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
老者被按壓在地,黃衣少女急忙上前阻止,卻被樊梨香按住胸脯推到一邊,捏了一下少女光潔的下巴,笑容可掬地道:“小妹妹,我們荊州兵就是沒有王法的,不過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不會對你爺爺怎麼樣的……否則,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樊梨香的說話很輕,可威脅之意甚濃,分明是不懷好意,那股邪凜之氣,讓黃衣少女也有些發怔,小胸脯一挺,壯着膽子道:“你想幹什麼?”
“很簡單。”樊梨香好整以暇地指着剛纔待過的山丘,慢慢地道:“只要你穿着我的衣服,站在山丘上,兩個時辰內不離開,我就放了你爺爺,否則,要是我兩個時辰內看不到你了,你知道後果的。”
樊梨香嘴角淡淡一笑,眼睛帶着黠魅的光,少女看了一眼那位老者,又看向樊梨香,咬了咬嘴脣,終於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晚風清冷,少女穿着樊梨香的束腰綢衣,扎着樊梨香的蛇髻,靜靜地站在山丘頂上,身體被風吹的瑟瑟發抖,遠處一大堆荊州兵向山丘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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