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然靜靜的凝望着這入地獄一般的地方,細長眸子裡透出幾分淡漠的平靜,他只伸手摟緊了小人兒的肩膀,將她緊緊的護在懷。
頭頂,藥人隨後落下,慢慢的站在金珠尼的背後。
周圍是海浪一般起伏的蠱蟲羣,空氣之瀰漫出血肉腥臭的味道,葉小小反而抱緊了懷裡封羽然的屍體,她真的害怕自己一不小心鬆了手,封羽然這幅跟封君然八分相似的容貌會被咬的一片模糊。
金珠尼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事情到了這一步,終於跟她預計的一模一樣了,她冷笑一聲,隨手抓起一隻蠱蟲,放在掌心,手指輕柔的撫摸着,蠱蟲伸了伸腿,一臉舒坦的趴在金珠尼的手心,享受着人體體溫的溫暖。
“這裡全都是蠱蟲,封君然,你能克得了蠱蟲,那麼他們能麼?一個活人,外加一具屍體……
金珠尼冷笑着,眼睛打量着葉小小死死摟住的那具身軀。
雖然血液已經不在流淌,但是那凝固的鮮血還是會散發出勾人的味道,誘惑着蠱蟲不安且難耐的騷動着。
“封君然,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留下,我放葉小小走,否則,我讓這個女人活生生的被蠱蟲吞噬,在這裡,在你的面前!””
金珠尼眯起眼睛,打量着封君然的神情,這個冷漠的男人讓她爲之着迷,不管是這份清冷,還是咄咄逼人的陰狠,但都讓她心動不已。
她設下這麼大一個局,是爲了這個男人,他的血是蠱蟲的剋星,所以她明白,一旦這個男人掉進來,死的必定會是葉小小!而後,她的目的便可以達成。
人不都是這樣麼,當自己心愛之人煙消玉殞,是會悲傷,但是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包括這份痛不欲生的愛戀,而後心傷平復了,治好了,便會在開始另外一段美好的戀情,如說,跟她金珠尼,共同坐在那高高的九龍座,執掌這個空前巨大,空前繁榮的天下!
金珠尼冷笑着,心盤算着將來的各種美好,而後忍不住一臉期待與興奮的眯起眼睛。
封君然冷冷的凝望着金珠尼讓人作嘔的笑容,他低頭看看懷裡的女子,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但是葉小小還是看出了他眸子裡的動搖。
於是小人兒挺直了脊背,桃花眼清冷而沉靜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亦如她在宣政殿內隻身一人舌戰羣臣一樣,沉聲道“封君然,休想!”
她不會走,她知道她要是走了,金珠尼會用自己一直要挾封君然,這樣的事情,她死都不想看到。
於是葉小小慢慢的走出來,站在金珠尼的面前,冷聲道“金珠尼,你知道爲什麼封君然不會選擇你麼?”
金珠尼眯起眼睛,冷眼看着葉小小“不過是被你先入爲主的迷惑了心智罷了,等你死了,這個男人會真正地屬於我。”
小丫頭聞言冷笑一聲“天真,人,可不是你養的蠱蟲,只要能吃飽,便認你驅使,你信不信,算我葉小小今日葬身此地,封君然的心,還是永遠不會有你!”
“不可能!”金珠尼尖利的咆哮起來,不可能,葉小小,你這個賤人最會做的是迷惑人心!
想着她隨手便攻過來,葉小小等的是把她激怒,想也不想的徑直甩出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金珠尼的臉。
“啪!”一聲脆響響徹地窖,連騷動的蠱蟲們都被迫安靜下來,揮舞着自己的小爪子,怯怯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你,你敢打我!”金珠尼一臉惱怒,忍不住又要撲過來,卻被葉小小眼疾手快的抓住衣領,一個過肩摔,徑直將人丟給了封君然。
男人一怔,順勢伸手掐住金珠尼的脖子,而這個女人非但不恐懼,反而還勾起一點嘲諷的笑容“封君然,葉小小,終於在你夠不到的地方了不是麼?”
女人冷笑着,猙獰淒厲,如地府的幽魂。
男人一怔,猛地擡起頭來,離開了主人的蠱蟲躁動着,本能的撲向這裡唯一溫熱的身體。
而葉小小卻只是淡漠而立,靜靜的凝望着男人那張熟悉而又冷峻的面容。
“殺了她!”
葉小小的聲音淡淡的,亦如她現在的表情,冷靜淡漠,似乎身後潮水一般涌過來的成羣結隊的蠱蟲恍若不存在一般,她凝望着面前的男人,像當年在紫藤架下,凝望着那冷漠看書的太子哥哥。
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
當年老祖母教給她的第一首詩便是這首《紫藤樹》,而封君然,便是她在紫藤樹下,看到的第一個美人。
初見時的一切,美妙的像一副價值萬金的畫卷,即便過去了這麼久,即便孩子們都已經可以坐政宣政殿,但她依舊深深的,清晰地記着初見時的那一幕。
燦爛的紫藤,喧囂的春末,卻異常安靜的立在樹下,恍若濃濃盛夏裡最明豔卻最安靜的一幅畫,深深地讓她着迷。
於是葉小小微微扯起嘴角,留給男人一個燦爛明豔的笑容。
“可惜了,你做的那個紫藤髮簪,臣妾沒有帶來。”
葉小小甜甜的笑着,淡淡的說着,心是無限春光,而非這一地的陰冷猙獰。
封君然只這麼瞧着,便忍不住蹙起眉頭,清冷的眸子裡,一片絕望。
小小!
顧不得再去管這個什麼金珠尼,封君然徑直撲過去,他覺得他可以什麼都不關心,可以什麼都不要,生也好死也罷,總之他見不得自己的小女人受一點傷害,這個人,這整具身子,連同這條命都是他封君然的,誰都奪不走,說也別想奪走!
於是男人便這麼毫無顧忌的撲過去,沒有多餘的思考,僅憑藉着身體本能的反應,他從翻滾的蠱蟲之海扯出自己心愛的女子,張開手掌,讓一驚挺直流血的傷口重新奔涌出鮮紅的血液,血珠瞬間四散飛濺,打到狂躁的蟲潮之,蠱蟲們便好像被燙到了似的,呼啦啦的轉了個圈,急匆匆的往後退去。
身後,金珠尼摸了摸脖子的青紫,慢慢的爬起來,神情越發猙獰。
封君然,我給了你機會,但你還是選擇了放棄,這一次,做了萬全的準備,終於落入讓她的老巢,所以總有一個人,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