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折騰了整整一晚,早已經是疲累至極,吃過東西之後便各自睡去。
可是當東方纔將將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顧洛凝便率先醒了過來。當然,這跟她前世出身於紀律部隊有很大關係。
沒過多久,瀾修和杜川也先後醒了過來,三人匆匆洗漱整理了一下,便上馬又行。
瀾修仍然決定反其道而行之,先繼續往北,一來找個安全的地方養好他和杜川的箭傷,二來也可以暫時避一避風頭,待對方的耳目放鬆警惕之後再起程前往南方洪州。
於是仍由杜川在前面開路,瀾修騎馬在後,顧洛凝則以尋找草藥爲名隻身步行,不願再與他同乘一匹馬。
而且一路上她也始終垂着頭不發一語,裝作尋找草藥蹤跡的樣子,就連瀾修主動問話時,她也沒有應聲。
身旁這個男人儘管已經摘下面具,不再遮遮掩掩,可給她的感覺卻是自己更加不瞭解他,兩人之間剛剛開始走近的距離也似乎一下子又拉遠了,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怪。
晉王瀾修……
他究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還是一個表面上近乎完美,實則卻道貌岸然,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王爺?
顧洛凝前世精通心理學,而且經歷廣泛,閱人無數,但她現在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這個男人。
也許這是因爲他們之間發生過太多的故事,反而讓顧洛凝有些迷惑了,又或者是昨晚生死一線的時候,自己已經對他暗生了幾分情愫,所以內心不由自主的就產生了某種恐懼,生怕自己看錯了人,喜歡錯了人,更怕這男人對她不是出於同樣的感情。
也許,這應該是每個女人都會有的心態吧,她顧洛凝自然也不能例外。
可實際上,她心中還有點兒小小的慶幸,原來當初那個不是旁人,就是他!還好,還好……
而瀾修到後來也不再開口,只是翻身下了馬,手裡牽着繮繩,默默無言的與她並肩行走在清晨的林間。
“咳……咳,咳……”
走了一段之後,瀾修忽然伸手掩住口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顧洛凝見狀終於忍不住道:“你傷得那麼厲害,怎麼還敢下來走路?知不知道重傷過勞的話會引起臟器衰竭啊!快上馬,我扶你。”
瀾修點點頭,臉色顯得愈加蒼白,身體也有些搖晃,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顧洛凝趕緊上前攙住,費了好大的勁兒纔將他扶上馬背坐好。
正準備去牽繮繩的時候,卻不料右臂和背心的衣衫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提到馬鞍上坐下了。
緊接着就聽瀾修的聲音在耳邊輕聲道:“怎麼?終於肯開口與本王說話了麼?”
“你……”顧洛凝這才知道自己又被騙了,俏臉登時漲得通紅。
沒錯,這男人的確是自己命中的魔星,現在已經演變到他的話半句也不能相信了。
她急忙撐臂掙扎,身體卻被瀾修緊緊的擁在懷裡,費了半天勁也掙脫不了,只好停止了這種毫無作用的反抗,羞怒交集的說:“幹什麼?放開我!
快放開我!”
瀾修呵呵一笑:“那可不行,本王想要得到的東西是絕不會輕易放手的。”
“混蛋!女人在你眼裡難道就是一件予取予奪,可以隨意折辱的東西麼?”顧洛凝忍不住罵道。
瀾修搖頭道:“不,你當然不是平常的東西,你是件寶物,一件本王打算今生永遠帶着身邊的寶物。”
顧洛凝一聽這話,俏臉立時更紅了,不由自主的便垂下了螓首。
只聽瀾修繼續道:“認命吧,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會把你找回來。”
他說着便在顧洛凝的秀髮間輕輕嗅了嗅,不覺心中一蕩,於是低頭便朝她的粉頸吻去。
顧洛凝也覺察到他的舉動,急忙向旁邊閃避,可是剛移了半寸,身子就不聽使喚的停住了,似乎潛意識裡明明是在抗拒,可自己的內心深處的聲音卻又不想避開對方的親暱行爲。
算了,反正要是他真的想親,自己再怎麼樣也阻止不了,乾脆隨他好了。
不行!如果絲毫不加反抗的話,這傢伙以後必定會得寸進尺,那還了得?
正在糾結之際,就聽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
擡眼望去,卻原來是杜川策馬大步流星的奔了回來,臉上竟還帶着驚喜的神色。
“唉……”
瀾修笑着輕嘆了一聲,顧洛凝也鬆了口氣,可同時心頭竟微微感到有點兒失望。
只見杜川飛奔到近前,便忙不迭地跳下馬來,夾着受傷的臂膀興沖沖的躬身說道:“王爺,臣已經找到好下處了,是戶尋常人家!”
瀾修微微皺眉道:“哦,你可打探清楚了?”
“王爺儘管放心,臣已探得一清二楚,那的確是戶農家,周圍也無甚異常之處,應該不是對頭佈下的點子。”
瀾修點了點頭:“好,咱們這便去看看。”
“是!”
杜川應了一聲,便翻身上馬,當下引路。
約莫向前走了裡許,又翻過兩座小山頭,便遠遠看到前面是一處相對平坦的小型谷地,前後左右都是山包,中間還有一條丈把來寬的小河蜿蜒流過。
而在小河彎道環抱的地方就是兩間茅舍,用籬笆牆圍着,裡外還有幾塊田地,上面似乎還有人在勞作的樣子。
瀾修和顧洛凝看了半晌,也沒瞧出有什麼不妥,於是決定先過去看看再做打算。
三人兩馬很快來到茅舍前,只見籬笆院內的菜地上果然蹲着個年約六旬,身材幹瘦的老農,正將糞水一瓢又一瓢的潑向菜根處。
杜川下了馬,上前略略施了一禮,便說道:“老丈,我們是過路的客人,因在路上遇到剪徑的歹人,丟了貨物,又受了傷,想借貴府寶地將養幾日,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那老農聞聲擡頭,見三人的樣貌不俗,但身上卻衣衫破爛,還滿是血污,臉上立時露出驚訝萬分的表情,但卻沒有回答。
杜川以爲對方沒聽見,又或者被他們這副尊容嚇到了,於是儘量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指了指晉王和顧洛凝又說:“老
丈莫怕,我們的確是過路客商,那馬上的是老闆和……嗯,和夫人,我們被劫了貨物,又受傷在身,請老丈千萬方便則個,這裡一點小小意思,權當是訂金吧。”說着便從懷中摸出一錠十兩大銀遞了過去。
顧洛凝眉頭一皺,隱隱覺得杜川將自己和瀾修說成夫妻十分不妥,但爲了不找麻煩就沒有出聲。
那老農眼睛一亮,盯着銀子張口結舌了半天,似乎並沒搞清楚是什麼意思,跟着又“咿咿呀呀”的比劃了起來。
杜川正不明其意,就聽“吱呀”一聲,旁邊的屋門被推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同樣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太太,面帶懼色的說道:“俺老伴兒是個啞子,三位客官從哪裡來?有什麼事?”
杜川這才釋然,當下又把編好的言辭說了一遍。
那老太太聽完趕忙點頭道:“三位客官想在這裡住幾日倒事無妨,銀錢什麼的也不用了,只是俺家只有兩間屋子,就怕不夠用,怠慢了三位客官啊。”
杜川硬將銀子塞在她手裡,然後說:“天下哪有白住不給錢的道理,主人家放心,只需將我們老闆和夫人安排妥當就好了,在下粗人一個,隨便將就將就便可。”
那老頭兒和老太太老實巴交,估計這輩子都沒見過十兩一錠的大銀,得了這麼多錢,自然是眉開眼笑,樂得合不攏嘴。
當下趕緊將三人迎進門來,先把另一間屋子收拾好,換了新的牀鋪和被子,給瀾修和顧洛凝使用,又把現在睡的地方讓出來給了杜川。
杜川本來不願,可架不住主人家的一再堅持,最後只得同意了,老兩口則在外廳用門板臨時搭了一個牀鋪睡覺。
顧洛凝先向那老太太討了身乾淨的衣裙換上,然後隨便挽了個髮髻,便恢復了那清麗無倫的樣子,粗麻布的衣裙穿在身上也如綾羅綢緞一般,看不出半分土氣。
那老兩口哪見過如此天仙般的人物,在她面前便像見了觀音菩薩似的,就差沒上香磕頭了。
她接着又借了只大鍋,煮了些棉布當繃帶,再跟那老頭兒討了些消腫止痛的草藥,替瀾修和杜川換藥包紮。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兩口爲三人專門準備了一桌飯菜,居然有雞魚肉蛋,葷素搭配,樣樣皆有,老頭兒還拿出一罈自釀的米酒來,自己則去廚下吃混着菜葉的黃米粥和佐餐的鹹菜。
瀾修眉頭一皺,便叫杜川硬把兩人拉過來同桌共食,席間還讓他代敬了幾杯酒。
吃飽喝足,老兩口稱謝不盡,將碗筷收拾而去,三人也各自回到房間。
屋子裡只剩下自己和瀾修之後,顧洛凝望着那張唯一的牀,心中立刻緊張起來。
雖說眼下是假扮夫妻,可是如果這男人……
不行,絕對不行!
然而這戶人家實在稱得上家徒四壁,除了這張牀和牆上掛的一件蓑衣外便什麼也沒有了,難道自己也要去卸塊門板來睡?
正想着,就看瀾修擡手脫去外面的衣衫,然後坐在牀上似笑非笑的對她說:“天色已晚,還不快些寬衣上榻來,與本王一同安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