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乾咳了一聲道:“公主說笑了,本僉事身肩護衛王爺之重任,一刻也不得擅離左右,怎能在此閒混?”
顧洛凝抖着眼皮笑道:“剛纔你們王爺已經答應了,難道杜老兄沒聽見?何況本姑娘練兵正是爲了重建護衛司,你這個做僉事的不跟大家一起操練只怕說不過去吧?”
“王爺又未說話,何……何時答應了?”杜川反問着,但口氣明顯有點兒發虛。
顧洛凝道:“這還不懂?沒說話便表示默認啦,實話告訴你,就算躲得過今天,本姑娘也有辦法讓他把你送回來,信不信?呵呵,只不過到時候你的訓練量全部都要加倍!可想清楚了,是走還是留?”
“……雖說是爲了重建護衛司,本僉事身爲主官,又不是教頭,哪有跟着士卒同起同訓的道理?這個……還是請公主繼續指揮操練,本僉事在一邊幫你督導着便是。”
“杜僉事這話言不由衷,只怕是瞧不起本姑娘的練兵之法,覺得我沒什麼本事教你吧?”
“公主說笑了,本僉事哪有此意?”
“嗯,我記得杜僉事當初好像曾敗在本姑娘的三招之下吧。”
“……”
杜川望着顧洛凝臉上笑意,冗髯粗豪的臉上狠狠抽了抽。
當初在京城裕慶坊被顧洛凝三招制服那檔子事兒被他引爲平生奇恥大辱,一想起來就臊得臉通紅。這女人可倒好,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會兒又來揭自己的瘡疤,可偏偏又不能發作。
只聽顧洛凝接着道:“本姑娘料想杜僉事心中必定那時情形耿耿於懷,不如這樣好了,咱們再來賭一場,你我各持木劍,以一招爲限,點到即止,若是本姑娘輸了,之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倘若杜僉事你承讓的話,就請留下與大夥同甘共苦,怎麼樣?”
杜川萬萬料不到她會提出再比武,不禁一愕,而且聽那意思還要在一招之內製住自己,不由得心中惱怒,若不應戰,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要知道自己當初只不過是因爲從沒見過那種毫無章法而又不講理的打法,猝不及防之下才失手落敗,回思起來,其實自己的武功比這女人要高出許多,輸得着實窩囊。
現在只要小心仔細些,對方絕對討不到好去,但這女人畢竟身份非同尋常,萬一錯手傷了她只怕在王爺那裡不好交代。可如果只守上一招半式的話,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到時候這女人就再也沒話可說了,於是當即便答應下來。
此時,休息時間已過,範統他們正無精打采的準備去跑被罰的那五個來回,卻被顧洛凝叫了過來。
衆人一看她和杜川的架勢便明白了,當即就來了精神,興致勃勃的圍在旁邊起鬨。
顧洛凝讓雲三娘找來兩把木劍,自己和杜川各持一把,分兩邊站好,相距大約有二十步遠。
杜川剛吐了個門戶,就看顧洛凝笑吟吟的提着木劍無遮無攔朝自己走了過來,不覺心中一驚。
這女人居然敢如此託大,簡直是欺人太甚。不過這樣也好,只要自己守緊
門戶,接完她一招就行了,當下雙眼緊盯着對方動作,嚴陣以待。
顧洛凝一步步的逼近,臉上始終掛着盈盈笑意,只把杜川看得直發毛,當初三招敗北的情景瞬間出現來腦海裡,不覺額頭見汗,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快了起來,有意繼續以靜制動,可隨即又想直接攻出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兩人相距只有不足五步的時候,顧洛凝忽然嬌叱一聲,接着挺劍朝對方當胸刺去。
杜川見這一刺儘管來勢迅猛,但勁道和招式並不精妙,而且側背處露出了大片破綻,自己只要揮劍格開或者閃身躲過鋒芒,就可以順勢反擊,踢她一個跟頭不費吹灰之力。
但這種事情想想就行了,不能付諸實踐,乾乾淨淨的接下這一招,讓這女人無話可說纔是最好的選擇。
當下正準備舉劍上撩,挑開對方的劍鋒,卻不料顧洛凝忽然腳下一絆,接着“哎喲”一聲便向前撲倒,木劍也跟着脫手飛出。
這一下事出意外,在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而最吃驚的便是杜川,他之前預想過很多種可能和應對之法,當對方這一招攻過來之後,瞬間便有了計較,可就是沒想到這女人會自己出岔子,不禁有些慌神。
眼見顧洛凝失去平衡,整個人朝自己摔過來,頭頸正對着他手中木劍的劍尖……
杜川嚇了一跳,匆忙收劍側身,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想扶住她。
然而他馬上便意識到自己錯了。
只見顧洛凝失去平衡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隨即就感覺腿彎處重重踢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便仰面跌倒。
他剛想爬起身來,卻發現顧洛凝不知何時又握回那柄木劍,正用它抵着自己的脖頸。
圍觀衆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但卻覺得顧洛凝雖然制服了對方,但方法未免有點兒勝之不武,只有範統喜笑顏開,拍着巴掌大聲叫好。
“一招不多不少,杜僉事,你又輸了。”顧洛凝的俏臉上又泛起那抹令人心驚膽戰的笑意。
“你……你……”
杜川怒氣填膺,同時也暗罵自己蠢笨,居然這麼輕易就着了對方的道。
“怎麼?你不服?”
杜川怒道:“當然不服!說是比武,卻使出這般卑鄙的手段來投機取巧,怎能讓人心服口服?”
顧洛凝冷笑道:“虧你還是個帶兵打仗的人,居然如此迂腐可笑。倘若我是敵人的話,早就一劍戳你個透心涼了,還會由你一個死人在這裡說什麼投機取巧?自古兵不厭詐,上陣之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假如咱們兩個在戰場上相遇,杜僉事以爲誰會是活下去那個呢?”
“這……”
杜川聞言渾身一顫,冷汗涔涔而下,怒氣霎時間就消散了大半。
圍觀的杜川等人也無不心中一凜,什麼纔是真正的戰士?
他們終於對顧洛凝這種近乎慘無人道的訓練目的有所感悟了。
“要不要留下來,你自己決定吧。”
顧洛凝說着便將木劍朝地上一插,轉身朝營帳走去。
……
自此開始,杜川雖然很不情願但卻無可奈何的加入了隊伍,每天在顧洛凝的指揮下跟範統他們一起操練。
首先是黎明前後的至少三十里叢林越野。
大家很快發現,最初的那幾天簡直像天堂一樣幸福,因爲此後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全身披掛四十斤的鐵甲負重奔跑,箇中滋味兒只有親歷者才曉得。
吃過早飯之後,全隊步行來到幾裡外的怒滄江岸邊。顧洛凝特意選擇了水面最寬的地方進行萬米泅渡訓練,中途不得停歇,也不得藉助任何可以漂浮的物品,人人過關。
午飯過後,仍然是體能訓練,但又換了個花樣。
這次是光着膀子(雲三娘除外)扛上一根桶底粗細的原木,在一百步的範圍內做五十次折返跑,中間同樣不得停歇,否則全體受罰。
不少人沒跑幾趟,肩膀上的皮肉就被粗糙的原木磨破了,但仍必須堅持跑完。
休息片刻後,更變態的科目來了。
顧洛凝命令所有隊員將身子半蹲着泡在山中一片臭氣熏天的死水塘內,雙手還要抱着一塊幾斤重的石頭,高舉過頭頂,鍛鍊他們的忍耐力。
這一蹲起碼就是兩個時辰,中間即便有大量蚊蟲叮咬,甚至水蛇出沒也絕對不能亂動,否則全體都要受罰多蹲半個時辰。
吃罷晚飯,顧洛凝又讓隊員在營地外一字排開,整整齊齊的趴在地上練習一種被她叫做“俯臥撐”的奇怪動作。不間斷的做滿五百個之後,稍作休息,再繼續練習“仰臥起坐”,同樣完成五百個之後才準睡覺。
然而睡覺也往往不踏實。
顧洛凝會時常在衆人躺下沒多久便突然敲響銅鑼,叫醒全體隊員,然後或重複或花樣翻新的繼續進行各種令人崩潰的訓練,直到榨盡他們的最後一絲體力爲止。
半個多月之後,當所有人的忍耐力都已經到達極限的時候,顧洛凝卻突然宣佈體能訓練階段結束。
而範統他們也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各方面身體素質有了質的進步,連過去那種散漫的作風也大幅改觀,至少現在只要一聽見鑼響,身體就像條件反射似的彈了起來,衝出營帳集合,這在從前可是壓根兒就不可能的事情。
從那以後,每天上午由顧洛凝親自爲隊員講解人體解剖學,如何針對要害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一擊制敵的辦法,還有戰地救護、野外生存、草藥辨識、脣讀暗語、審訊戰俘、易容化妝,以及簡易的爆破裝置以及炸彈製作等特勤人員所必備的技能。
下午到傍晚則將他們分成兩組,進行各種佔地偵查和實戰對抗訓練,晚上又把劉天河請過來,講授文化知識、各地鄉談和天下大勢。
當然,體能訓練仍然是必不可少的,每隔兩天,所有人仍要進行一次五十里左右的負重長途越野。
漸漸地,一支精銳的當代特勤部隊已經有了雛形,只待打磨完成,便是一把出鞘的利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