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大人轉身,江寒才撇撇嘴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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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真是奇怪,她竟然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慌氣短。
看來她的臉皮真是越來越薄了,被撞破小心思居然會緊張不安,再不復往常的臉不紅心不跳——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想她江寒,一個在現代社會以混吃等死爲人生目標的loser,求生技能soso,一路走來靠得都是臉皮厚這款必殺技勇闖難關,這一招可萬萬不能退化啊!
回到攤上,劉大康很快就領着幾個同事去了巡檢司。這一去,沒過多久落霞鎮上的家家戶戶都被翻了個雞飛狗跳。
沈大人下令讓呂同和趙青峰分別領着兩隊二十人的弓兵與劉大康等捕快一起,分成兩隊挨家挨戶地搜尋失蹤了七八天的田家小公子。
可是,直到太陽快落山天邊的紅雲越來越厚,弓兵們搜查得心浮氣躁,鎮民們也被折騰得人心惶惶時,田家小公子依然杳無音訊。
劉大康原本也沒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有令在身不得不認真去執行。搜尋行動一結束,衆人一起回巡檢司見過沈大人之後,捕快們就要告辭回縣衙去了。
一走出巡檢司大門,劉大康就與幾位一起來的捕快道了聲抱歉:“勞煩幾位哥哥先回去復案,天色已晚小弟家中又有些事,就先不回衙門了。今日太匆忙,下次幾位再來鎮上,小弟一定請幾位去我們鎮上最豪華的全味齋吃上一頓!”
他剛說完,就聽後面一個聲音插嘴道:“劉兄最近恐怕去不了全味齋吃飯了。”幾人扭頭一看,正是要下衙回家的趙青峰。
劉大康抱拳見禮,問道:“趙兄爲何如此說?”
“呵呵,說來好笑,這幾日那首富黃家好似黴星臨頭,連連出事,昨日有乞丐去全味齋堵門,說黃家故意送有問題的包子與他們吃,想要害死他們。黃員外也是小氣,只願意出一百文解決此事,沒成想卻碰上了硬茬,最後鬧到了巡檢司來。不過,乞丐們把包子都吃光了,哪裡拿得出證據,最後咱們大人判黃家付清所有乞丐的醫藥費,共二百八十文,結了案。”
“既然已經判了,那應該沒事啦,爲何趙兄卻說最近不能去全味齋吃飯呢?”劉大康與衆捕快滿臉好奇。
趙青峰笑道:“咱們今日去搜查時,你沒發現全味齋生意冷清嗎?”
劉大康搖頭:“沒有,今日我是負責西鎮的。”
“哦,那怪不得你不知道呢。其實也沒啥,事情雖然解決了,但是那些乞丐卻恨上了黃家。一聽說有人拿着彈弓往黃家的鋪子裡射狗屎,他們也有樣學樣,昨日下午全味齋門口就有乞丐躲在附近,見有客人進店,就往客人身上扔狗屎牛屎雞屎等污穢物,搞得食客們又氣又恨,卻也不願意再去全味齋惹這晦氣。”
劉大康幾人都瞪大了眼睛,一位捕快忍不住道:“這……這算是擾亂治安吧?你們難道放任不管?”
趙青峰嘆了口氣:“哪能不管?但是這落霞鎮上乞丐多的是,豈是能抓得完的?再說那些乞丐躲在暗處,扔完就跑了,等黃家的人來報案我們再跑去現場,人早就跑了,我們一走,他們又出現了——這種防不勝防的事,各位應該知道,最是煩人了。”
“黃家不是落霞鎮上的首富嗎?應該養了不少人吧,派些人守在門口就是了。”
“這位小哥說得有理,黃家確實是找了人守在門口,還是些地痞流氓,可惜用處也只有那麼大。再說,將人抓到了又怎樣呢?打上一頓?這事已經鬧得全鎮皆知了,將人打殘打傷甚至打出人命——黃家就算再有錢有勢身上的屎也會洗不乾淨。”趙青峰意有所指地道,“哥幾個應該也知道,如今非常時期,到處都亂得很,縣令大人想必壓力也很大……黃家這時候還是別鬧出人命的好,幾位兄弟說是不是?”
幾人被他後面那句神轉折的話搞得莫名其妙,不過細想一下也明白他的意思。
假如這時候誰要是鬧出命案,倒是給了陳縣令一個轉移上峰視線的好機會,想必陳縣令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不過趙青峰跟他們幾個不算熟稔的人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趙青峰顯然已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們的疑惑,當即呵呵兩聲道:“哥幾個可別想岔了,在下可沒別的意思,只是當作趣聞跟哥幾個分享分享而已。說來,這黃家也是仗着有幾個錢自己作死。”他笑望着劉大康,“劉兄弟,你說是不是?”不待劉大康回答,又道,“聽說你‘師弟’已經沒在利來茶館做事了,可是真的?說來,在下還挺佩服她——是個人才啊!”
劉大康眼皮一跳,斂神打量趙青峰,見他眉眼雖帶笑,眼睛裡分明全是“你懂的”。
他立即收回目光,垂眸回道:“趙兄說笑了,她就是個做事不動腦子的,不值得你這般誇。”又拱了拱手,“各位,時間已經不早,下次有機會再細聊,在下就先告辭了!”
匆匆回到竹牌巷,連家門都沒進他就敲開了江家的門。
開門的是已經下學的小安和多多狗。
劉大康摸了摸他的頭,關懷了幾句,就笑着問道:“你月姐姐在家吧?”
小安搖搖頭,道:“收攤回來後,就出門了,還沒回呢。劉大哥找她有何事,待會她回來,我幫你轉告。”
他剛說完,水井的方向就傳來了芸孃的聲音:“小安,可是劉大哥來了?姐姐說,他來了,就讓他在家等一會,酉正,她肯定會回來。”聲音越來越近,不一會,芸娘就端着淘米的鉢子走了過來。
劉大康臉上隨即染上了兩朵紅雲,他嚥了咽口水,手足無措地傻笑道:“那,那我知道了,我先回家換身衣服,待會再過來。”
“千萬不要,劉大哥,你這樣正好,姐姐還說你要是沒穿着差服,得讓你回家重新換上呢,她還說這樣有震懾力!”芸娘笑着,熱情地招呼劉大康進門,“別在門口杵着了,小安,去給劉大哥倒盞茶來,還有我給你做的那千層脆餅可還有剩下的,一起拿出來。”
“不用了,我先前去看看師父吧。”
“也好,那就把茶點擺到正屋去,劉大哥,你陪江大叔好好聊聊,他一個人躺在家裡怪悶的。”
江老爹屋裡倒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看起來與小安一般年紀的小子正陪在他身邊說話。見劉大康進來,那小子立即站了起來拘束地立在牀前。
“大康來啦,這是阿奇,月丫請來幫忙的孩子,這些天倒是多虧了有他在呢!”江老爹坐正身體笑着介紹,又讓阿奇先出去玩,這才問起劉大康的境況。
劉大康陪在江老爹身邊聊了好一會,東扯西扯就是沒敢把黃家的事告訴他,只說今晚會再陪江寒去趟黃家,希望黃家能給面子云云。
沒想到江老爹似乎也不再迫切,他道:“我本想讓你們等你趙大叔回來後再去,如今黃家一文攤出了這等事,丟臉也丟大了,想來也沒必要與咱們鬥閒氣,有你趙大叔這個臺階,他們應該會就坡下驢的。”
看來江月丫只將黃家一文攤的事告訴了師父,希望黃家如師父說的一般也在急着找臺階下吧!
劉大康在心裡暗道,怕只怕他們丟了這麼大的臉,咽不下這口氣,非得要與江月丫鬥個你死我活,那就麻煩了!
江寒準時在酉正回來了,手上還拎着兩包普通點心,美其名曰是爲去黃家拜訪而準備的。
上次他們花了半兩銀子準備的禮品,都不被人家看在眼裡,這次就這麼兩包,能敲開黃家的門?
江寒一進屋,坐都沒坐,喝光一杯涼茶,放下茶杯就道:“好了,咱們這就走吧,快去快回!”
“現在就去?你不知道現在是吃飯的點?這時候拎着這麼兩包點心去拜訪黃家,你到底是要去和解呢,還是去結怨呢?”劉大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雖然她已經告訴他,這次不過是去試探,但心裡想是一回事,面上看起來怎麼也得像樣點吧?!
“我們本來就有仇,還結什麼怨?做小伏低他們就另眼相看了?快別做夢了!搞不好上次咱們就是太把他們當回事,他們才覺得我們不是一回事,既然這樣,我幹嘛要作賤自己?”
劉大康還沒說話,江老爹卻蹙起眉頭,拉長臉,不悅道:“怎麼說話的?你哥也沒說錯,等吃完飯再去,去了就好好跟人說。人家不給你面子是人家的事,你自己該有的禮貌規矩卻得做到了,省得落人口實。”
“哎呦,我的爹啊,你以爲我們去了,人家馬上就會來見嗎?從我這兩次的經歷來看,等那些門子將話傳到黃員外面前,我跟我哥估計得在門口站到頭上長草!我現在去不過是爲了堵他們一個正着,省得他們說什麼老爺出門會客了,管家外出未回。再說了,人家富貴人家吃飯可比咱早,等我倆到黃家,人家估計連飯後茶都喝完好幾盞了!”
好吧,反正說理是沒人能說過這丫頭的!
江老爹有些氣惱:“既然如此難等,你倆就吃些東西再去,餓着肚子去幹等算怎麼回事?咱沒必要作賤自己!”
聞言,江寒內牛滿面。
還是她爹心疼她!
果然,師兄妹倆好不容易進了黃家,再等到黃員外領着黃德義姍姍來遲,已經時近一更了。
“你們想談什麼?”黃員外開門見山地道。
江寒按住劉大康的手,搶在他面前先開口:“黃員外明知故問,在下第一次來時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在下來,是想了結與你家表少爺之間的恩怨。可惜,來了兩次你們似乎都不願意正視這事。”
“然後,你就弄出這一連串的事情,要給我們一點厲害瞧瞧?”黃員外冷笑。
“黃老爺莫不是想說您家最近發生的事情與在下有關?您可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我算個什麼東西哦,哪有那本事給你們一點厲害瞧瞧啊?!”話雖如此,可她那拖長的尾音卻滿含諷刺。
聞言,黃員外身旁站立的黃德義擡眼認真打量着江寒。
若是他沒記錯,這句“算個什麼東西”,應該是當初他家表少爺祝揚罵這位的話。她這話不輕不重,聽起來彷彿是在自嘲,可細一辯,分明就是在向他們示威嘛!
當初他家老爺不也是用的這招“裝傻”來對付她的?
看來,他跟老爺都小看了這位江家小哥啊!
黃德義心思電轉對江寒另眼相看,黃員外心裡卻隱隱升起了怒氣。
他黃家從他爹接任家主開始就坐上了落霞鎮首富的位置。後來他的舉人姑父中了進士,在他們黃家源源不斷的錢財支持下一路高升,如今官至從四品的江西布政使參議,雖然這個布政使參議是隔壁省份的,卻也讓黃家從此在落霞鎮乃至青河縣挺直了腰桿,再後來他的大女兒又嫁給了他姑姑的二兒子,可以想見他黃家還能在落霞鎮上橫行三代。哪知今日卻在這小子手裡吃了大虧!
他危險地眯了眯眼睛,直白道:“你這小子倒是膽大,竟敢跑到我家裡來示威!你是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料定我們找不到證據嗎?我勸你還是別太猖狂!”
江寒詫異:“不知我剛纔的話裡哪一個詞讓員外誤會成這樣,‘我怎地不知道呢?’還請員外指出來,在下一定改正!”
“你!——”黃員外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好好好,你小子今日既然不是要來講和的,那就請回吧,我們黃家不歡迎你!”
劉大康是這幾人中最懵的,在他看來,江寒的話沒錯啊,爲何這黃員外卻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呢?
難道他是不想講和才故意找茬裝出被江寒惹怒的樣子?
若果真如此,那他劉大康可不能讓對方的奸計得逞!
他肅着臉,站起身來對黃員外拱拱手道:“黃員外,江寒年紀小不會說話,還請您多多包涵!我們確實是帶着誠意來講和的,請您不計前嫌,認真考慮一下我們的請求!其實,當初的事不過是一個誤會,江寒年輕氣盛打傷了貴府表少爺,可她也沒落着好,也已經吃了教訓,咱們兩家大人,實在沒必要爲了些少年閒氣而鬥個你死我活。不知員外覺得在下說得可在理?”
“哼,你說得有理又怎樣,沒理又怎樣?現在是你師弟羞辱了我黃家卻死不承認,老爺我不想與這樣沒誠意的人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