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記得,當初在大雍,祖父跟護國寺的了悟大師相交甚篤,對常人眼中的命數很有心得。謝清歡自己借了個軀殼重生,謝持節當年亦是同樣,由此可知,冥冥之中自有牽引,可能是命格,可能是時辰,總有依仗。
謝清歡細細地將書籍整理好放在一邊,又找了個紙箱放書桌裡面的雜物,再然後就是一箏一琴了。算起來,東西實在是不多。
蕭朗月在臥室裡收拾兩人的衣物。這房子當初買下之後,在裝修上蕭朗月也出了不少點子,雖然被否定得很多,這些年來來去去的,如今真要搬家了,又覺得有點不捨了。
蘇諾請的車如約而至,在樓底下給蘇諾打電話,蘇諾看一眼兩人收拾的行李,一臉淡定地叫人上來幫忙搬——反正付過錢了,不能浪費。
謝清歡如今的資產八成在季卓陽手中,用來辦事以及理財,不管《山河》上映之後,謝清歡能火到什麼程度,照她先前那樣對財物漫不經心可不行。季卓陽挪了一部分給蘇諾,他跟謝清歡一起呆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看得出來,這個人並不浪費,但對於錢財確實沒有什麼想法。
謝清歡搬去的水岸花都二期是唐家開發的項目,當初唐摯要送她的那套也在這邊。所以謝清歡前腳搬進去,後腳蔣青就知道了這事兒,這兜兜轉轉的還是搬來了這地兒,只不過贈送的人不一樣而已。
這是套獨棟的小別墅,天台很大,後臺帶個小花園,在佈局上很是精巧,並不讓人覺得空曠。裝修風格確實簡潔素雅,謝清歡目光四下逡巡,微微一笑——辦這事的人很專業很上心。
“怎麼樣?這風格你喜歡嗎?”蘇諾笑着問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就要配合《山河》的宣傳了,會有一陣子在外邊,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做些變動。”
“不必了,這樣就很好。”謝清歡搖了搖頭,她已經看過了,廚房跟洗手間裡的配置都很齊備,書房的設計也不錯,其他的傢俱好一點也沒有什麼。
“你喜歡就好。”蘇諾滿意地點點頭,“從今天起,我也要在這邊住。”
除了蕭朗月,謝清歡還真沒留人夜宿過。對於蘇諾的話,蕭朗月倒是沒有覺得詫異,蘇諾號稱是王牌助理,在工作能力上毋庸置疑,最讓人滿意的是還是她的工作態度,她是那種認真起來可以犧牲業餘時間全心照顧藝人生活的人。
簡而言之,她不但協助工作,還是個生活助理。
“這樣也好。”論到照顧人,蕭朗月也未必比得上蘇諾,自然不會拒絕。
“那麼,現在先把東西都歸位吧。”蘇諾看着大小几個箱子,“這琴跟箏放哪兒?”
“箏放書房,琴就放在下面吧。”謝清歡沉吟了片刻,慢騰騰道。這別墅是獨棟的小兩層,樓上是臥室跟書房,樓下是客廳廚房,還有一間似乎是活動室,裡面沒放東西,謝清歡打算將那間房佈置成琴室。
“ok,知道了。”蘇諾點頭,幫忙將書擡到上頭的書房,自覺地選了一間客房,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而後打電話叫酒樓送餐。
都收拾好了之後,三人的肚子都有些餓了,正好叫的餐也到了。不聲不響地吃完飯,三人坐在沙發上消食。蘇諾看一眼坐在一起的蕭朗月跟謝清歡,嚴肅認真地將娛樂圈的相關信息重新科普了一番。
當然,科普的對象只有謝清歡一個人,蕭朗月這些年見得多了,跟她那個助理也有默契,兩人應對媒體簡直是滴水不漏。謝清歡先前那個助理不給力,她本人活得又超脫,對這個天天有新人的圈子恐怕瞭解並不多。
蘇諾拿出小平板,連上客廳裡的液晶屏幕,對着謝清歡一一說明。娛樂圈其實是整個社會的縮影,但有些人有些事,你看到的聽到的,都未必是真。
蘇諾的資料準備得很充足,這圈子裡謝清歡往後會接觸到的諸如導演、編劇、藝人、記者、攝影師甚至是藝人身邊的經紀人助理都有介紹到,但這也是有選擇的,全都是一線二線有自己顯著風格的。
蘇諾講得很系統,這些人的身份,人品,平日的處事都有提到,不僅是謝清歡,就連蕭朗月都跟着長了見識。跟蕭朗月那種得自小道的八卦不同,蘇諾手中掌握的信息,更全面一些,且聽着更可信,就好像有人專門收集起來然後放到了她的手中。
謝清歡突然想知道,自己在蘇諾心中是個什麼形象,但轉頭一想,人家做功課的都是一二線的,如今自己還在三線晃悠呢,頓時覺得有些憂鬱。
“謝小姐……嗯,這麼叫似乎有點生疏,你不介意的話,我就隨蕭小姐叫你歡歡。”蘇諾靜靜開口。
蕭朗月擺擺手:“她不介意,我也不介意你隨她叫我蕭蕭。”
“好吧。”蘇諾微微一笑,“歡歡,娛樂圈是個大染缸,誘惑也多,能保持本心並不容易。我作爲你的助理,這三年會盡全力協助你,希望你我分道的那一天,你還是你自己。”
蕭朗月插口道:“爲什麼是三年?”
“歡歡的合約籤的是三年。而且,三年之後她能走到什麼高度,不是現在的我可以預料的。”蘇諾淡淡道,“這個圈子,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有的時候,哪怕你什麼也沒有做,只要你擋了道,佔了他人的利益,他們也會無所不用其極給你潑髒水,這一點,你要有心理準備。”
謝清歡若有所思地點頭:“就是傳說中的緋聞嗎?”
“並不完全是緋聞。”蘇諾輕輕搖頭,緋聞對於任何一個藝人,都算不得什麼。甚至有些時候,緋聞是提升人氣的必然手段。“也可能是明目張膽的誹謗。你也不用太過憂心,這些事我跟季卓陽還有公司會溝通好處理,但你自己心中要有一把尺,作爲藝人,嬉笑怒罵皆是戲,風度跟人品很重要。”
謝清歡明白了,比緋聞更甚的,不就是醜聞嗎?像五年前趙澤天事件,之所以那麼快就有了結果,就是因爲影響太惡劣,猜到了大衆的道德底線。
即便謝清寧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但那經歷也並不光彩,先前她韜光養晦的時候,不引人注目,自然不會有人提到這本爛帳,往後可就不好說了。
如今《山河》已經引起各方關注,若是在這時候爆出些亂七八糟的消息,林天華也會很頭疼吧。
這些天容家的那位小姐都沒有動靜呢,真是讓人寂寞啊。
蘇諾看一眼謝清歡,見她凝眉沉思,顯然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這圈子裡來來去去紅過的藝人多了去了,有的就如同曇花一現迅速凋敗,謝清歡還很年輕,人脈雖然弱了些,但鼎星撥給她的板子夠硬,只要她形象豎得好,愛惜羽毛,這條路能走很久。
蘇諾科普過了,該提醒的也都說了,就收起平板,跟謝清歡兩人道了晚安,去樓上洗洗睡了。
樓上有一間主臥,兩間客房,都是帶浴室的。蘇諾上樓之後,謝清歡仍坐着一動不動,想着如今仍然糟糕的演技就覺得有點槽心。由此想來,景燁當初答應《山河》的電影跟電視劇版同時簽下來,確實是英明無比。這一手給謝清歡挪了不少時間出來磨練演技。
蕭朗月陪着謝清歡坐了一會兒,兩人就回了臥室,蕭朗月的意思是搬了新家得早點睡,畢竟不是睡慣的那張牀,不能保證睡眠質量。
照例是謝清歡先去洗浴,出來的時候,蕭朗月指着她的手機道:“有人找你,我沒接。”自出了上次的事之後,蕭朗月遇到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一律不理,她自己的手機甚至設置了攔截。
謝清歡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雖然以不變應萬變不至於會吃虧,但總的來說還是有些被動,謝清歡如今又不是做家主坐帝師的時候那樣,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也沒功夫理會這些破事。
自她在這邊醒過來,一直以來都有點閒,時不時盼望容小姐亮一下小爪子。她接過手機,找到那個未接來電——真可惜呀,竟然不是容小姐呢。
謝清歡回撥過去,響了三聲之後那邊接了起來:“清姐。”
路小心小姐,老在半夜的時候打電話來,真讓人困擾啊。謝清歡眨了眨眼睛,悠悠然想起賀家兩兄弟那天交給了蘇沐:“路小姐,找我什麼事?”
路小心那邊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帶着歉疚開口:“清姐,對不起,前幾天綁架你的賀家兄弟剛剛身亡了。”
謝清歡下意識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看,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她也不擔心隔牆有耳,卻仍是捂住手機快步往書房走去,關上門落鎖,這才挑眉問道:“怎麼回事?”
她答應賀幽在唐摯重掌大權之前保他們兄弟的性命,當時路子允也在場,在他那個位子,要一兩個人的命自然很簡單,但他不會不守信。
謝清歡的目光倏然一冷,沉聲問道:“他們是在何處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