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得到謝清歡肯定的回覆之後,又鄭重地道了聲謝,這才掛了電話。在原地來回踱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神,莊嚴才平靜地問正在忙碌的通訊組:“還是無法聯繫上蘇師嗎?”
“是的,嚴少。”被問到的人迅速而低沉地應道。
“那莊重呢?也沒有消息?”莊嚴心中微微一沉,沉聲問道。
那人臉色也不太好看:“抱歉,嚴少。”
“這不怪你,繼續吧。”莊嚴聞言擺了擺手,心中幽幽一嘆:麻煩了啊。
謝清歡將蕭朗月送到路口,看到上了candy的車,才轉頭向路家大宅快速駛去。莊嚴在電話中並沒有多說,謝清歡也無法判定路子允的這次意外是否真的如莊嚴所說,只是‘一點’。
即便莊嚴什麼信息都沒有透露,謝清歡仍然隱約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儘管心中有幾分不安,但她進了路家的大門就立刻變得鎮定,好像什麼事都沒有打倒她。
路子允至今未婚,自然沒有子嗣,但路家一早就確定了繼承人選,不會出現因爲無主而導致的權柄懸空。然而,在這種關頭,繼承人就是雙刃劍。謝清歡出身高門,又身爲帝師,心中是不缺陰謀論的。
路子允這次的意外,所造成的後果,恐怕不比唐摯當初突然重傷瀕死時輕鬆。依照上次他在水晶宮失蹤,下頭的人慌忙齊聚路家探口風就知道,路家上下凝成一氣,全靠他在維繫。一旦他這個環節崩壞,路家恐怕要亂。
莊嚴是排在楚去疾之後的路家第二順位繼承人,一直以來,路子允跟楚去疾就像兩座大山橫在他面前。因爲他自己經營者一家十分有前途的風投公司,因着是自己喜歡的,每日工作都充滿了幹勁,所以對於路家的龐大家產,他頗有幾分平常心,並沒有太多的想打。
如今纔剛替路子允坐鎮路家,還不到一天,路子允就出了事,他實在是覺得壓力有點大何爲巔峰。
路家發展到了現在這個規模,哪怕是走歪了一點點,都有不少人要失去飯碗,這其中的風險比起他自己玩的那個風投公司大太多了。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結束。
而他,還真輸不起。
莊嚴故作鎮定地轉了幾圈,纔剛剛坐下,就看到謝清歡緩緩行來,那神情好似閒庭信步。不知怎地,剛剛還有點慌亂的心,突然安定下來,他不由想起林家表弟提到的小舅舅上次失蹤,她也說過一句話:信他的,接着小明,不信他的,回家種地。
“謝小姐,你好!”莊嚴臉色略有些沉重地迎了上去,“我是莊嚴,剛剛跟你通過電話。”
“莊大少,你好。”謝清歡輕輕頷首。莊家是路家二小姐的夫家,路二小姐育有二子,大的叫莊嚴,小的叫莊重。莊重前陣子被路子允調去歐洲給蘇沐做幫手了。
莊嚴知道路家對謝清歡的定位,那就是未來的主母。論輩分,該是他的小舅媽。他哪兒承她這句莊大少,連忙擺手道:“謝小姐,你太客氣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謝清歡略微眯了眯眼睛,淡淡道:“那好。莊嚴,阿七……我是說路子允他現在如何了?”
莊嚴抿了抿薄脣,沉默半晌才幹巴巴地道:“通訊完全切斷前有過短暫的聯繫,說是飛機出了故障。”
謝清歡聽了這話,默默地抽了口冷氣。路子允是什麼身份,他平常出行的時候,哪怕是用車,哪怕是從這宅子裡開出去的,都要仔細檢查好幾遍,更不用說飛機了,在途中才發現出現故障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按照路子允原定的行程,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在法國了。
謝清歡皺着眉問道:“飛機最後着陸是在哪裡?”
莊嚴苦着臉道:“在海里,信號都被屏蔽了。”這已經不算是安全着陸了,根本就是墜毀。
路小心趕在跳傘逃生前,發來了信息,讓他知道他們一行人沒有跟飛機一塊兒完蛋。但落在海里並不是就安全無虞了。
出了這事,如果是路子允身邊的人有內奸,那還好處理。如果是敵對方動的手腳,那麼,這次路家的敵人確然十分夠格。
“我知道了。”謝清歡站起身,看向莊嚴,“找人的事,我會幫忙。路家的事,還請你多費心。”
莊嚴點點頭,看着謝清歡有點遲疑道:“謝小姐,你別太擔心了,小舅舅他一定會沒事的。”
“我不擔心。”謝清歡淡淡笑道,都說兩心相許的人之間會有微妙的感應,她沒覺得路子允遭到了不測,“有了消息,請通知我。”
“放心,我會的。”莊嚴嚴肅地點點頭。不管路子允發生了什麼,只要有消息傳來,他可以確保謝清歡是第一個知道的。
“那我先回去了,保持聯絡。”謝清歡說罷,利落地向門外走去。
莊嚴將她送到門口,看到上了車,緩緩駛出路家,纔回轉大廳,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還是聯繫不上?”
“信號十分微弱,無法鎖定準確位置。”有人應道,“蘇師身上佩戴的感應器無法強制啓動。”
莊嚴沒有再問,走到沙發邊坐下,喝了杯茶冷靜下來。路子允乘坐的飛機發生意外,這是大事,瞞不了多久。歐洲那邊的形勢原本就不明朗,如今蘇沐跟莊重都聯繫不上,越發顯得撲朔迷離。
不出他的所料,沒過多久,就陸續有人打電話來詢問此事。
路子允的年紀並不大,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裡,真正有資格過問路家事的,其實不多痞寵—海賊女王。但只要有資格的,都是真正牢靠的人脈,路家要接着走下去,還是要繼續維持,所以,莊嚴也不能一味敷衍。
但這到底是路家的事,有資格的人又難免自重身份,莊嚴打着太極矇混過關,不該說的一句沒提,還得了一聲嘆息並保證——要用人儘管開口。
莊嚴一疊聲答應:“一定一定,必然不會客氣。”只不過,不到時候,他是不會輕易用別家的人,有的人情,可不好還。
莊嚴這邊電話響個不停,謝清歡那邊知道她跟路子允關係的,無非也就是唐家三父子,還有就是近來時不時聯絡同門感情的瑪麗三世,也都打來電話。
謝清歡知道他們都有自己的渠道,能獲知信息,也就沒有多問是誰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畢竟因爲飛機故障導致的意外,發生的時間還不長久,也沒有廣爲傳播。
謝清歡因着沒有不好的預感,又或許是覺得這麼點兒事擱在路子允身上不算什麼,略帶着執拗地相信着路子允,所以依然淡定着,很是鎮定地一一應了,弄得打來電話的都下不去嘴安慰。
謝清歡在清越的古曲中沉思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給法國的一位‘世兄’去了個電話,拜託他幫忙找人。
這位‘世兄’自然也是謝持靜留下來的人脈之一。謝清歡之所以挑中他,是因爲他早年欠着謝持靜的一個人情,如今幫一次手,算是兩廂相抵,彼此也都爽快了。
謝持靜在筆記中對這位‘世兄’的評價還算高,誇他是個性情中人。謝清歡琢磨着日後若還要走動,這感情恐怕地重新建立。
這位‘世兄’的年紀略大一些,性情跟他的聲音一樣沉穩,接到謝清歡的電話並不意外,聽她自報家門之後,口氣中就自然而然地帶着幾分親暱卻不讓人覺得突兀。
對於謝清歡的要求,世兄也是很爽快就答應了。謝清歡謝過他,還答應他等這事了了,去他那莊園裡玩幾天。
將這事安排好,謝清歡纔回轉水岸花都。蘇諾也已經回來了,扎手紮腳地癱在沙發上,一副勞累過度的悽慘樣,見到謝清歡,嘟嘟囔囔地道:“二寶啊,我發現你不工作的時候,我更累。”
謝清歡知道她最近爲了季非真的演唱會累得夠嗆,笑眯眯應道:“給你這個月的獎金翻倍。”
“好吧,”蘇諾軟綿綿地應道,撐起身體靠在沙發背上,“看在錢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了。幸好,你往後三個月都有工作。”
謝清歡笑了一下,蕭朗月從樓上下來,散着頭髮穿着簡單的家居服,笑着對她道:“蘇諾說她累得很,無心下廚,我已經交酒店送外賣了,都是你愛吃的。”
謝清歡對吃的東西其實不太上心,也不挑食,聽蕭朗月這麼說,還是道了聲謝,纔看着她問道:“你的事,跟季卓陽提過了嗎?”
“還沒有。”蕭朗月輕輕搖頭,手指輕輕朝蘇諾一點,“蘇諾都累成了這樣,季卓陽做的工作更多,肯定不會比她如今的狀況好到哪裡去。明天上午我要去給一個時尚雜誌拍封面,完了之後再去找他。”
“聽你們的口氣,似乎是要發生什麼大事?”蘇諾看向兩人,皺着臉道,“咱仨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麼久,你們還是如此排斥我,這像話嗎?”
“沒什麼大事,”蕭朗月悠悠笑道,“就是我準備訂婚了。”蕭朗月沒打算將這事公之於衆,但她並不避着蘇諾。因爲蘇諾在圈子裡口碑一向不錯,人雖然八卦了些,但口風很緊。
“這可是件大喜事。”蘇諾笑道,隨即腦抽了一般問道,“是跟景燁景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