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聞言嘴角一抽,在心中暴躁地掀了十七八張桌子,好歹維持住了臉上的淡定。
路子婧淡淡道:“若是阿允先——”她頓了頓,“許你改嫁。”
謝清歡略一沉吟,才悠悠嘆了一聲:“姜,果然是老的辣。”
路子婧優雅一笑,低頭淺啜了一口咖啡。
謝清歡先前說了十分鐘,果然一秒都沒有耽誤,到了時間立刻起身告辭。路子婧也不攔她,眼含深意地看她,笑着道:“謝小姐,路上小心。”
謝清歡略微點頭致意,翩然而去。
蘇沐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意外地道:“大小姐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改什麼主意?”路子婧漫不經心道,“難不成我真會跟一個小明星過不去?”
蘇沐眯了眯眼睛,懶懶道:“大小姐方纔確實是一副要跟人過不去的架勢,我很擔心大小姐突然掏出一張支票讓謝小姐有多遠走多遠。”
路子婧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脣邊勾着一抹輕嘲:“就你們這點兒覺悟,難怪會把阿允帶溝裡去了。”
蘇沐到了年歲還是單身,對她而言,愛情這個話題略有點兒深奧,遠不及殺人來得簡單爽快。面對當初一出手就搞定莊家大少,堪稱情感專家的路子婧,她自嘆弗如,不恥下問道:“大小姐,我雖然沒有爲男人腦熱過,但情場如戰場這話我還是聽過的。再如何,穩紮穩打總沒有錯吧?”
路子婧輕哼一聲,淡淡道:“穩紮穩打也要看對象。那位謝小姐,才二十出頭,在娛樂圈浸淫多年,也算闖出了一點兒名堂,她既然考慮到了結婚生子的事情,日後必定也能顧全事業跟家庭。這樣的人,往往清醒得很,是可取之處。”
蘇沐一手撫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大小姐的意思似乎是對上謝清歡,迂迴沒用,還是直接點好。但這跟大小姐突然不反對了,又有什麼關係。
路子婧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心裡所想,淡淡道:“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阿允身在那個地位,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我越是阻撓,他只會越發重視她。時間久了,謝清歡在他心中的分量就會超越任何人,以他的脾性,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不能預料。”
蘇沐聽了這話,心中突然一涼。
路子婧優雅淺笑,眼中卻殊無笑意:“阿允輕易得到了想要的,哪怕這個人是他曾經最爲心動的,也不會十分珍視。他仍是路家之主,謝清歡的出身與經歷卻要面對路家內部的敵意與輕視,還要面對路家分支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應對照着當家主母的身份培養的名媛,應付各路想要取代她的女人。情意慢慢消磨,兩人的距離就會越來越遠,到時候再有什麼意外,就不足爲奇了。”
蘇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聲音有點兒顫:“你……你根本就不相信七爺是真心的。”
“真心?”路子婧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微微搖頭笑道,“蘇沐,在大家族過活,並不是有真心就足夠的。阿允若是真心爲她着想,就該遠着她。”
蘇沐冷冷地瞪着她。
“覺得我很可怕?”路子婧悠悠道,“若是那位謝小姐爭氣,將內宅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也不枉我如今挺阿允。”
蘇沐皺眉:“七爺不會讓他心愛的女人沾那些。”
“不沾內宅?你是在開玩笑嗎?”路子婧挑眉,“再如何路家的主母,也不會是個擺設。”
她看蘇沐頗有些不服氣的模樣,擺了擺手道:“蘇沐,你是阿允的心腹,我並不懷疑你的忠心,今天我的話你定然會一字不差地轉告給阿允。愛情的盡頭,並不是婚姻,也可能是陌路。他既然有心,就該把她可能遭遇到的算計與不測都考慮到,別等到時候後悔莫及。”
說罷,她款款起身:“走吧,該回去了。阿允今天被人絆住了,指不定也覺得我對謝小姐做了什麼呢。”
蘇沐也跟着站起,路子婧所想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但她確實是想多了,如果在七爺的身邊還算不上安全的話,那這世上又有哪裡是安全的?
至於情意減退這一說法,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路子允身上了。他動心不易,要移情別戀更難。
路子婧不在意謝清歡是什麼出身,也不在意她只是個藝人。路子允非她不可,她也不介意成全他。但謝清歡若是沒本事站在路子允身邊,那就怪不得她了。
路子允雖是一家之主,令行禁止,但他在謝清歡的事情上,還是處理得太生硬了。父親當初挑選出來的幾個女孩子都被教養得極好,要長相有長相,要頭腦有頭腦,家世經歷樣樣拿得出手。路子允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坦誠有了心上人,讓這些人下不來臺。
越是優秀的人,自尊心也越強,那幾個女孩彼此之間本就存了較量的心,結果他一棍子全部打翻了。大家都是照着主母的規範培養的,如今齊齊落選,等於迎頭被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還有比這更拉仇恨的事嗎?就算蘇沐調了專門調訓的死士在謝清歡身邊保護,但她畢竟在明,能防得住暗箭?說到底,愛情讓人盲目,路子允還是太天真。
路子婧不會主動干涉路子允的決定,但並不意味着她不會暗地裡推波助瀾。
蕭朗月乘坐的航班晚點了,謝清歡雖然耽擱了一會兒,卻還是提前到了。機場裡來來去去的人很多,謝清歡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蕭朗月的航班才降落在機場。
蕭朗月戴着大大的墨鏡跟口罩下了飛機,取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纔跟謝清歡匯合,見了她就張開了雙臂。
算起來兩人有一星期沒見面了,謝清歡也不扭捏,迎上去跟她抱了一下,順手接過行李,這才細細打量了一番蕭朗月。
片刻之後,她滿意地點點頭:“每逢佳節胖三斤,原來是真的。”
蕭朗月臉上還蒙着口罩,說話聲便有些嗡嗡的:“這都能看出來。”
謝清歡笑了一下:“手感。”
蕭朗月聽她這麼說,倒有些憂鬱了,哪怕她不是一線紅星,作爲一個女人,對身材也還是很在意的。都怪元家太好客,一個勁兒攛掇她多吃。
謝清歡笑着又抱了她一下:“蕭蕭,歡迎回來。”
“還是回家好啊,”蕭朗月悠悠一嘆,“咱們快回去吧,幾天沒着家了,可想死我了。”
謝清歡一手拎着兩個包,跟蕭朗月一起往外走去,邊走邊琢磨着,蕭蕭這話聽着似乎有種微妙的炫耀啊。那位元昭元先生果然是個靠譜的男人吧。
兩人回的是蕭朗月的別墅。別墅還是年前打掃的,慣用的那個鐘點工據說回老家去了,還沒有回來,蕭朗月便挽了袖子跟謝清歡親自動手,上上下下收拾地煥然一新。、
站在客廳裡環視一週,蕭朗月終於滿意了,從包包裡拿出一個黃色的古樸護身符,遞給謝清歡:“特意給你求的,保佑你平安順遂,事業紅火。”
謝清歡接過來,笑着道了一聲謝。
“好姐妹,說這個就見外了。”蕭朗月一手攬着謝清歡的脖子,一手握拳,雄心壯志道,“新的一年,我們要繼續加油,頂峰就在眼前!”
“嗯。”謝清歡沒什麼誠意地點頭,就《山河》放映之後的反響來看,蕭朗月在玉蘭花電影節上拿個影后應該是十拿九穩的。
蕭朗月放開謝清歡,又從包包裡拿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你的生日禮物。”
謝清歡挑了挑眉,看一眼蕭朗月。
蕭朗月明白她的意思,解釋道:“一份是我的,一份是元昭給你的。”
謝清歡接了蕭朗月準備的那份,看着另一份皺了皺眉:“我過生日,元先生就不用破費了吧。”
蕭朗月聞言臉上微微一紅,輕咳兩聲掩飾道:“都是一家人,怎麼能是破費呢。”
“一、家、人?”謝清歡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嗯。”蕭朗月點點頭,半晌才悠悠開口,“我已經答應元昭,等我拿到影后,就跟他訂婚。”
以蕭朗月的年紀,確實應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雖然她跟元昭相識的時間還不長,但元昭爲人並不輕浮,爲蕭朗月所作的事,也是面面俱到,可見上心。
對於蕭朗月的決定,謝清歡也爲她感到開心,卻還是多問了一句:“元家不反對你繼續拍戲?”
蕭朗月笑着搖搖頭:“元家的老奶奶覺得女人也該有自己的事業,把握自己的命運。這樣的話,面對男人,就有足夠的底氣,對於維繫婚姻有利無害。”
“那就好。”謝清歡聽了這話,也就放了心,看來元家的老太太是個有見識的,對於維持家庭和睦很有一套,將來蕭朗月嫁入了元家,也不會被欺負。
“不說我了,你呢?如今又年長了一歲,某人作爲黑歷史也成了過去時。”蕭朗月雙手抱胸,略微眯了眯眼睛,“要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光棍等着你去寵幸啊。”
謝清歡頓時想起某個讓人槽心的戒指,悠悠一嘆:“如花似玉的光棍倒是有一條,恐怕不好寵幸。”
“噢?”蕭朗月眼睛一亮,歡歡這麼說,就是有人選,好事!
謝清歡隨即潑了她一頭冷水:“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