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不該說的,沈悠反正勸了一大堆。舒譯城在旁邊聽着,最後這句在耳中格外彆扭的,什麼叫‘男人在外邊偷吃是常有的事’?
所以,這丫頭是在暗示他什麼?還是斷定他在外邊有別的女人?
舒譯城直擰了眉下來。
陳麗麗聽罷,也跟着附和道:“弟妹說的對,您都是過來人了,這點還看不明白?男人不都這樣。”
聞二嫂子的話,舒譯城的眉頭又壓低一截下來。
原來在女人的眼中男人都是這個德性?忽然覺得好笑,但又覺得無法辯駁。還有點像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一樣。只是現在爲了勸母親,他一句話也不能反駁。
堂屋裡的氣氛開始靜下來,大概是他們說的話被聽了進去,福安嬸臉上的怒意一點一點的散了開,沉沉的吐了氣。
“這事過去多少年我都記得。”話音發着顫,她當時可是在坐月子呢。他就在外邊鬧出這個事,誰能忘的了?
沈悠順應的點頭,“我們都知道,這放在誰身上心裡都膈應,可過日子的,天天這麼膈應的,那能受得了?爸這邊都已經說清楚了,您自己這邊該放下看開一點了,誰能和自己過不去?”
她這會子也是苦口婆心的一頓勸說,一想當時她媽勸她和舒譯城的時候,是這麼的心累,頓時覺得慚愧啊。
其實這些道理各自都明白,可一旦陷入進去,就是當局者太愛鑽牛角尖了,鑽着鑽着自己也就出不來了。
福安嬸聽完又是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抹了抹想哭的眼,沉悶了許久。堂屋裡也是跟着悶了許久。
沈悠瞧着天晚了,示意了舒譯城去將爸找了回來,她這邊同陳麗麗兩人將婆婆弄回房裡休息下來。
話是這樣勸了,想不想得開那得看當事人,沈悠祈禱,最好是想得開,不然他們得多受折磨?
……
舒平還是在東村頭李老頭的家裡坐着,聊了聊,也是提到了當年這檔子事。
李老頭也是其中一個知情人,不過村裡的幾乎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算是特定的知情人,只不過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當年江小容被生產隊的人抓取浸豬籠,聽說是城裡來的一個男人出面給救走的,後來這兩人還結了婚。
事隔三年之後,這女人回來了一趟,但不知道回來做什麼,因爲怕被人看到,就躲在河邊樹林裡沒出來,被他看到了。
李老頭說到這兒的時候,還特地提了一句,說是他家撿回幺兒子的那年。
舒譯城在李老頭門外站着聽了一會,有些話倒像是一段引子,引出了有一些故事。雖然被勾了起來,但他腳下的步子最後還是很自然的往他家門踏了進去,然後敲了門,勸了父親回來。
叫回舒平,沈悠與陳麗麗兩人在旁邊還是說了幾句,好難得將這兩人的勸安分下來,各自都鬆了口氣,但也是折騰了半夜。
陳麗麗先燒了水洗了澡回房後,外邊的事也就沒管了。沈悠同舒譯城兩人一起燒水,一起洗了澡之後,也相繼回了房。
只是舒譯城的臉色從剛剛回來之後就不太好看,眉宇間的愁緒與心思都很重。
沈悠只見過他因爲她出現過一些這樣的情緒,但他不會如此失魂落魄,整個神色彷彿飄到了很遠。
“你怎麼了?”
近些時段,她大概是覺得與舒譯城常常在一起,反而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全都被她忽略了,沒發現他的眼中的神情越來越深了,像是藏了某種神傷。
“沒什麼,太晚了,先睡吧。”舒譯城又開始一貫如此淡漠的一笑,搖了頭。
沈悠看着,這樣的話絕對是有事的徵兆的,只是舒譯城不願意說出來,她也不想逼着去追問,沉默之後,便躺了下來。
入夏的夜晚有很多的蛙鳴蟲鳴的聲音,分明是寧靜的夜晚,卻有些被吵的睡不着。
沈悠翻了個身,舒譯城在同一時間也翻了個身過來,藉着窗外的月光兩人面對面的看着對方。似乎很久了,他們都沒這麼看着對方了。
那麼一瞬間,沈悠不由自主的擡手過去,撫了撫他泛緊的眉宇,“眉頭皺多了會長皺紋。”
一句話很容易勾起回憶,舒譯城直想到那段在學校的日子,這丫頭是多麼的自在,多麼的讓他無可奈何,現在丫頭長大了,懂事了,也淡了。
“睡不着麼?”舒譯城握下她的手,揣在手心裡揣得緊。
“是你睡不着。”沈悠說道。
舒譯城無話,確實是他睡不着。
心事重了,人就累了,人一累,也就有些煩了。他習慣性的將有的話藏起來不說,但生活久了,沈悠到底一眼就能看穿。
“你有話想說?”沈悠看着他問。
舒譯城還是沉了一會,說道:“悠悠,你說我們日後是在家裡起房子,還是去外邊買房子?”
他想的是,如果有一天,他的親生父母真的來找他了,他要怎麼做決定?
剛剛他在李大爺家門聽到了一些話,那個女人,父親的那個情人……他突然覺得有些熟悉。
三歲的他不可能記得什麼,卻有印象,他一個人坐在河邊,望着河邊樹林裡的一個人,久久的都沒有挪動過神情,直到被父親領回家裡。
養育之恩大過天,他不可能離開這裡。可也怕有一天這裡不再留他,所以他現在太想給她一個家了。
雖然知道這丫頭能賺錢,但始終想自己一手護着她。
沈悠沒能捕捉到他的這些深沉的心思,只是疑問他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怎麼了?”
“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裡,畢竟這房子是二哥二嫂的。”
“那也有你的一席位置啊。”
“如果……沒有了呢?”
這話聽着不對勁,沈悠微微擡起了頭看了過來。即便看不清他的的神情,從這樣的話語也能聽出他那些壓在他心裡的思緒。
“以前我有話,不想說時,你不會問。我也想像這樣等着你自己說,但我做不到。”她是第一次見舒譯城有如此的思緒,重得連她都跟着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