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面很破舊，用的是燈管，時不時閃一下，又重新亮起來。蘇華燒水泡茶，牧飛星喝了一口，皺了皺眉。
“怎麼還比不上你賣給我那些。”牧飛星說。
“你這不廢話嗎，賣給你那些標價1200塊錢一斤，差不多是茶場最高級的貨色，我們平時能隨便喝嘛。”蘇華說。
“我喝過你們標價五百塊的，也比這個強很多。”牧飛星說。
“我們喝的在外頭賣八十塊一斤！”蘇華說。
“我還以爲你們都把最好的留給自己喝呢。”牧飛星說。
“這怎麼可能，不用賺錢了？”蘇華說，“要是我是億萬富翁，種茶是愛好，賣茶是消遣，那我們可能會把最好的茶葉留下來自己泡茶喝。問題這茶場上下都窮的要死，全靠種茶賣茶養家餬口，當然能賣的都賣掉，賣不掉的才自己喝。”
“原來是這樣。”牧飛星說，“你們這兒有多少種茶葉？”
“現在有十幾二十種吧。”蘇華說，“以前做過很多品種，賣不好的都取消了，只剩下十幾種。”
“都拿出來看看。”牧飛星說。
“都要看？”蘇華問，“你要多少錢的我拿出來唄，全拿出來太麻煩了。有些品種就沒做多少，都不知道放哪裡去了。”
“全拿出來看看吧。”牧飛星說，“我那個，我最近調到永隆振業總公司去了，到了個新部門，我們經理是海歸，很看好我，我就想帶多些種類的茶葉回去，要是經理喜歡的話，以後說不定會長期訂購！”
“這麼好？”蘇華頓時來了興趣，“海外回來的話，應該是喜歡紅茶對吧？我們這兒有三種紅茶，我都拿出來給你看看？”
“她也喜歡喝綠茶，全都拿出來吧。”牧飛星說。
“要不我們直接去倉庫看。”唐楚雲說。
“對對，直接去倉庫看。”牧飛星說，去倉庫一看，哪些茶葉有生命能量一眼就能看出來。
“倉庫啊？不能隨便進去的。”蘇華有些爲難。
“長期訂購啊。”牧飛星說。
“好吧。”蘇華說，“你們進去了可不要亂動東西，要看什惡魔我拿給你們看。”
茶葉倉庫在茶場高處，很乾燥，一進去就充滿了茶葉的香味。茶葉都放在很小的竹筐裡，堆了好幾層，竹筐上面都寫着編號。蘇華指着茶葉說，“全都在這裡。”
“我看看。”牧飛星走上去，完全什麼都看不出來。
“很濃郁。”唐楚雲對牧飛星說。
“挑個最濃的唄。”牧飛星說。
“是要找最合適的。”唐楚雲說。
“對，茶香都很濃郁的，不過香味太濃了有些人反而不習慣。”蘇華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還是要找最合適的。你們經理是男的女的，今年多少歲？”
“女的，大概20多歲吧。”牧飛星說。
“這麼年輕就當經理了？”蘇華問。
“我們老闆的女兒。”牧飛星說。
“太子女啊！那要是……”蘇華正想開個帶色的玩笑，忽然想起人家正牌女朋友唐楚雲還在，趕緊把笑話吞了，“那要是喜歡我們的茶，以後會不會整個永隆振業集團都定我們的茶葉？”
“很有可能。”牧飛星說。
“那就發財了！”蘇華說。
“那也是你們老闆發財啊，你不就拿個工資。”牧飛星說。
“能拿到工資也好啊，我都半年沒法全工資了，一個月只有兩千塊。說是過年發，誰知道能發多少。”蘇華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就不來這邊了，跟你去永隆振業，就算做個普通員工，至少工資能發全。這鬼地方，別說快遞了，郵遞員都是兩天才來一次。當時想着包吃包住三千塊，沒地方花錢，工資可以全部存下來。誰知道這種地方像坐牢一樣，不，比坐牢還難受，人家坐牢好歹還輕鬆些，我在這裡什麼都要幹。”
“你不是銷售經理嗎。”牧飛星說。
“忙起來誰管你。”蘇華說，“還是你們大公司好，什麼事都有專人負責。我們這種小場子不行。”
其實牧飛星在永隆培訓也是什麼都乾的，不過永隆培訓也算是小公司吧，一共也就幾十個人。
“這個。”唐楚雲挑了一筐茶葉。
“這個？”蘇華一看編號，“這是紅星三號，就是你上次買的那種。”
“六百塊一斤？”牧飛星問。
“上次那個是特價！”蘇華說，“一般我們都賣1000塊以上。”
“你們茶場也不算有名，賣這麼高價錢有人要嗎？”牧飛星開始壓價。
“有，當然有了，賣得很好呢。”蘇華還價，“我們閃閃紅星茶場，在南城是一塊老牌子，已經有五十多年的歷史，聲名遠播，產出的茶葉廣受好評。雖然在外地不怎麼出名，但是本城的老茶客全都知道，很多人專門開車進來買呢。”
“我聽說你們買了幾臺電腦，沒錢付貨款，只好用茶葉抵債，被人抱怨一大輪來着。”牧飛星說。
“這是哪裡的謠言，胡說八道。”蘇華說。
“七哥嘛，他親口跟我說的，五百塊一斤。”牧飛星說。
蘇華啞口無言，只好壞事變好事，對牧飛星說：“星星，你仔細想想，要不是我們的茶葉好，七哥怎麼肯抵賬，五百塊一斤，市面上都能買到什麼登記的茶葉了。”
“還有這個。”唐楚雲又挑出一筐茶葉。
“這個是紅茶。”蘇華看了看編號說，“閃閃二號。”
“爲什麼綠茶是紅星三號，紅茶反而是閃閃二號？”牧飛星問。
“紅星一號二號三號都是八十年代就開發出來的產品了，從那時候就一直叫這個名字。”蘇華說，“那時候茶場還沒做紅茶呢，全都是綠茶。”
“這個多少錢？”牧飛星問。
“對外售價是600多一斤，優惠多少得問場長。”蘇華說。
“這是什麼？”唐楚雲走到角落處，那裡有個隔開來的小房間。
“那是有些變味的茶葉。”蘇華說，“所以要分開存放，免得污染了其他好的茶葉。”他走過去小房間裡面，“雖然有些變味，早些賣出去還能喝，一般人喝不出來。”
“這裡的全要了。”唐楚雲說。
“賣給公司不合適。”蘇華趕緊說，“做生意還是要講良心，要是名聲壞了，那以後都做不了生意。”
“不是，我們用來做茶葉蛋。”牧飛星說。
“茶葉蛋？”蘇華一愣。
“做茶葉蛋，我女朋友做的茶葉蛋很好吃。”牧飛星說。
“那倒是可以。”蘇華說，“不過價錢我得問問場長。”
“都變味了送給我不行嗎？”牧飛星說。
“當然不行，要是能送的話還專門找個房子放着幹什麼，扔掉不是更好，再不行也能拿去肥田。”蘇華說，“這些茶葉只是有點變味，喝還是能喝的。你真想要，我幫你要個折扣。”
“真小氣。”牧飛星說。
“混口飯吃。”蘇華說。
“還要哪一些？”牧飛星問唐楚雲。
“還要……恩，”唐楚雲四處看了看，“還要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她挑了四筐茶葉出來，加上剛剛的兩筐，一共六筐。
“全買了？”蘇華問。
“看你給的折扣大不大。”牧飛星說。
“你這傢伙，就不能照顧一下老同學嗎！”蘇華說。
“你照顧我纔對。”牧飛星說。
“你發達了我還沒發達呢。當然是你照顧我。”蘇華說，“你不是用公款買嗎？買太便宜了反而不行吧。”
“當然不是公款，是我自己的錢。”牧飛星說。
“你用自己的錢給領導拍馬屁？”蘇華問。
“採購樣品，不是拍馬屁。”牧飛星沒好氣的說。
“厲害厲害，難怪你能發達。”蘇華拿起一筐茶葉，“這幾筐的話，我去幫你要個最低價。其他也就算了，這一框是紅星九號，我們茶場最高等級的產品，出自最老那十幾棵茶樹，一共也沒多少，價格可不會低。上次賣了一斤，2000塊錢出去的。這裡一筐是五斤。”
“一萬？”牧飛星說。
“能給點優惠，不會太多。”蘇華說，“你看紅星九號一共只有五六筐，其中三筐已經賣出去了，還剩兩筐多，你再買一筐，就只剩一筐了。物以稀爲貴，成本又在，不可能便宜多少。”
“這個要不要？”牧飛星問唐楚雲，一萬塊也太貴了。
“買下來。”唐楚雲點點頭。
那就買吧，牧飛星說，“你去問問到底能給多少優惠！”
“好，把這些都搬出來吧，我去找場長。”蘇華說。
把茶葉都搬到辦公室，蘇華打了個電話，場長馬上來了。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名字叫做司徒樂山，穿着唐裝，留着一縷長長的鬍子，看着好像修仙修了一半被拉下來凡塵俗世一樣。
“牧先生好，唐小姐好。”司徒樂山說。
“司徒場長好。”牧飛星說。
“兩位要買茶葉？”司徒樂山說。
“對，場長給個折扣。”牧飛星說。
“我們茶場走的是高檔路線，成本很高，要是售價太低，虧本的話，茶場就辦不下去了。”司徒樂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