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成到了開發區指揮部。負責後勤的小吳按照自己擬定的清單又去購買一些辦公用品來也都裝備好了,各個辦公室裡都鋪上了地毯,辦公桌上也擺上了最新款的電腦和電話傳真設備。小寧把手機也買回來了,是最新款的摩托羅拉a88型,外形小巧玲瓏的,一看就不是便宜傢伙。陳成把小寧喊來自己辦公室,說:“小寧,這一款的摩托羅拉比電視上過去廣告的那些大個頭怎麼樣?”寧可以說:“陳處長,你以前沒用過手機吧,現在的手機更新快着呢,新的流行趨勢是越來越趨向於時尚化、裝飾化,那些大個頭傢伙早被淘汰了,像這種摩托羅拉a88型,在國內上市不到十天,每部要九千還出頭呢。”陳成說:“是嗎?那我用的時候可要悠着點兒了。”
看到陳成一本正經的樣子,小寧很嫵媚的笑了一下。
陳成的心不禁動了一下,說:“小寧你先抓緊時間配一個傳呼,等過一段時間,我們的資金到位了,我也給老王商量一下,給你和小肖也配一個手機,沒有這個玩意兒。我們這些整天泡在工地上的人還真不方便。”
兩個人正說着,王起盛推門進來了。陳成趕忙對寧可以說:“小寧你快去把王主任那一部手機也拿過來。”
寧可以很快轉了匾來。王起盛接過手機拿在手上反覆把玩了幾下,說:“陳主任,沒想到我王起盛老了也開起洋葷來了。”話剛落音,自己先像孩子似的笑了起來……陳成說:“小寧你先回去吧,我和王主任單獨合計點事兒。”
小寧出去後,陳成自己才坐下了,說:“老局長,這些天辛苦你了。”
王起盛說:“辛苦點也好,起碼鍛鍊了身體,該請的人我都給你請來了,等一會兒你和他們見個面兒。另外,我正有個事情要給你商量呢,我原來工作的建委有輛桑塔納準備處理,雖然買了四、五年了,實際里程只跑了還不到十萬,一次也沒有大修過,咱們要是接下來,建委再賣我個面子,也就是6個數。如果你批准,我就把司機一塊帶過來,這樣有兩部車,我們用起來也方便多了。”
陳成說:“老局長你別太客氣了,只要你看準的事兒,辦了就是,我聽您的,還說什麼批准不批准的。”陳成的話裡雖然明顯的有給王起盛帶高帽幾的嫌疑,王起盛聽了卻還是很受用,說,“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但畢竟你是領導,事情還是要你拿主意。”
一會兒,陸陸續續上來了一批人,年紀都比較大,滿滿堂堂擠了一屋子。王起盛介紹說這些同志都是他請來的工程師,有搞地質的,搞電氣的,搞土建的,搞設計的,搞測量的,還有搞環境保護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很有經驗的樣子。陳成心想,王起盛真是一個能辦事情的人,大家客客氣氣的見了一個面。陳成說在座各位都是王主任請來的尊貴的客人,是我的客人,是我們開發區指揮部的全體同志的客人,也是開發區未來的真正主人,百年大計,質量第一,開發區能搞出個什麼樣子,全仰仗在座的各位專家了。大家都說請陳主任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一羣人被王起盛引到了各自辦公室裡,拿出自己帶的工具開始幹活了。
陳成心裡不免感慨了一番,這麼大一個工程,就要從這裡艱難起步了。
隨後進來的是一羣建築公司的老總,高矮胖瘦,神情各異,像是從畫上走出來的。王起盛也悄悄對陳成說,都是自己過去在建委搞項目的老關係,實在推託不開,只好讓他來打發了。他們一個個在陳成辦公套房的外間裡坐着,看見指揮部的每一個人都滿臉堆笑。陳成客氣地向他們交待了一下市裡的政策和近期的工程計劃和招標方式,留下了他們的名片,就趕魚一樣把他們趕走了。
看見他們一個個意猶未盡的樣子,王起盛走過來,說:“這些人,承攬工程的時候可以無孔不入無所不及,一個個三孫子一樣,一旦拿到工程,馬上就小人得志變了臉,不但推三推四磨洋工,而且能賴就賴,能拖就拖,都他媽是一幫子白眼狼,給他們打交道一定要留足了心眼。”
陳成趁機提出了自己的原材料採購的招標的計劃,王起盛的臉上馬上生出了幾分敬意,說:“陳主任你可真是個幹事業的人,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不過原材料採購雖然是個好辦法,卻也苦了我們自己。那些正盤算着藉此大賺一筆的施工隊的頭頭們主要掙的就是這一塊兒,這回他們少不得要暗地裡罵娘了。”
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樓裡的人都快走空了。幾個工程師還在和王起盛一起研究編制着工程的預算,小寧那邊幾個人在默默等着綜合材料,好早一點報上去,等在樓下的王一兵可能也有些急了,自己跑了上來。正好幾個工程師也弄差不多了,王起盛把材料讓小寧拿去,又轉臉對衆人說,“我先把醜話說到前頭,大夥兒都是我的客人,但我要是聽說誰和哪個工程隊有瓜葛,可別怪我不客氣。”陳成說:“王主任的意思是,該給大家的好處指揮部會想着大家的,不該拿的誰也不要伸手,貪小便宜吃大虧,這樣的教訓太多,也太深刻了。”
回到家裡已經很晚了。陳成是打着哈欠進屋的,衣服鬆鬆垮垮的,頭髮也亂成了一團。陳成推開臥室的門,卻見佩佳正一個人穿着睡衣,獨自抱着肩膀坐在牀上垂淚。陳成知道自己理短,忙滿臉賠笑地解釋:“真是沒有辦法,實在是工作太忙了,你看你老公都累虛脫了。”佩佳冷冷地說:“是呀,你忙得很,乾脆這個家你也別要了,就住在工地上算了。”
陳成這纔想起自己已經幾天沒有回家了,走過去輕輕摟住了佩佳,說:“要不,你打我幾拳解解恨吧?”一邊說,一邊拿起佩佳的拳頭輕輕往自己臉上打,佩佳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很快就破涕爲笑了。還說,“沒升官的時候,天天盼着你有出息,現在看,還是當老百姓好啊。”
陳成說:“又說傻話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少哪一塊!”佩佳看見了陳成放在牀邊的一個大包,說:“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家拿,我可警告你,犯法的事兒你可別幹啊。前天我去媽家裡,媽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管好你。”
陳成說:“我剛剛調進了一個人,人家承情不過,才請我吃了個飯,送了一點小禮物,無非是些土特產什麼的,當場還給人家,面子上又過不去,你把它收起來,標明日期,反正我工作日記上都有記錄的,以後在慢慢處理吧。”
佩佳拿過來,上下翻了一下,有些擔心地說:“怎麼送這麼貴重的東西?”
陳成說:“是呀,現在的社會風氣真是不可理解,你幫別人辦點事兒,本來是舉手之勞,也是工作分內的事兒,可人家老覺得欠了你很大的人情似的,又是請客又是送禮,直到你收下了,他才心安。”
話雖這樣說,何佩佳還是有些不放心,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你放心好了,有你這樣的好領導管着,我還能會出問題,那就成笑話了。”
佩佳嬌嗔地說:“人家給你說正經的,你又油嘴滑舌了。”
陳成心想,還是何佩佳這樣的女人,只要真心喜歡你,就會處處往好處想你,不但好哄,偶爾出點紕漏,也好糊弄。
見佩佳的臉色好看了些,陳成才跑去衝了個澡,回來躺在牀上,把一段時問來工作的事兒給佩佳說了,還說:“要不你就去我們指揮部算了?給我當個財務部長,一來省得你不放心,再者咱們開個夫妻店,不也挺好的嗎?”
何佩佳說:“算了吧,你嘴上說得比抹了蜂蜜還甜,我要真答應了,還不把你嚇死。你有這份心意我就知足了,我只希望你天天平平安安,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陳成臉上笑着,心裡想起了何佩佳的許多好處。這麼多年來,佩佳總是一盆清水一樣的擺在自己面前,讓自己時時看見骨子裡最可寶貴的東西。再看看四周,井井有條的擺設,一塵不染的衣服,光亮照影的地板,哪一點不凝聚着佩佳的心血?還有當年對他的一腔癡情,對孩子的悉心照料,與朋友鄰居的和睦相處,她無限忠實於這個家庭,即使將它置身於大漠之上,也能侍弄得花團錦簇。她以寂寞爲樂,只要這寂寞裡有他的存在。除卻沒有國色天香的容貌,世界上還有比佩佳更好的妻子嗎?而功名利祿、滾滾紅塵卻讓多少人迷了心竅,變成了行屍走肉。
電話鈴突然發神經似的響了起來。陳成趕緊拿起了,原來是邊亞鍕從深圳打來的。
亞鍕簡單說了深圳那邊的情況,陳成只說我知道了,明天上班後我給你打過去,咱們再細談。就匆匆掛了。
第二天早晨,陳成特意提前了半個小時起牀,讓王一兵馬上來接自己。到了紫雲賓館,整個樓層裡靜悄悄的,還沒有一個人。陳成坐下了,衣服也等不及脫,就急忙給邊亞鍕撥電話。
陳成說:“是亞鍕吧,你把事情具體給我說說。”
邊亞鍕告訴陳成,喬威給聯繫的幾個關係基本上都接上頭了,也比較順利,公司已經註冊下來了,是吉力律師事務所的柯赫男全權代理的,他給了他一萬元的代理費,並準備聘請柯赫男擔任公司的法律顧問,其他方方面面也打點過了,叫他不必操心,有關鋼材的信息正在收集,一有消息,馬上告訴他。
陳成說:“要準確,要快,越快越好。另外,以後有事就打我手機,別往冢裡打了。”
一連好多天,陳成在市府和指揮部之間來來回回,事情也慢慢有了些眉目,立項報告和機構設置的報告很快批了下來,周副市長只把原計劃中的外聯部和招商辦、拆遷辦和行政辦各自合併了,保留了財務部、後勤部。到陳成這兒,也就是摘去兩塊牌子,具體還是各忙各的事情。
王起盛拿着預算報告來找陳成商量,陳成一看具體的預算總和是七億四千萬,就問:“老局長,這個數字考慮了未來兩年內的價格上漲因素和另外一些不可預見的費用了嗎?”王起盛搖搖頭,說:“真是老了,我把這茬兒給忘了!”
陳成說:“老爺子,這些不要太丁是丁卯是卯了,要是今後哪天建築材料一長錢,你我再苦着臉去找市裡要,可就難了,那些個市長忙得大事還關心不過來,哪有閒心來關心一磚一瓦一根鋼筋漲了多少錢,你最好鬆鬆手,也給你我都留點餘地。”王起盛叫他提個數,陳成說:“乾脆就八億八千萬吧,討個吉利,也好記。
你給想辦法分到裡面。“王起盛沒再說什麼,點頭答應後,就按着去做了。
王起盛走後,陳成突然覺得有些荒唐,自己這麼上下嘴脣一碰,一億四千萬就砸進去了,這是不是有些不負責任?又想算了,反正肉爛了在鍋裡呢,自己又沒裝腰包。
有了周副市長掛帥,一切進展都十分順利,紫雲賓館的大門口也名正言順地掛起了開發區指揮部的大招牌。掛牌的那天,不但周副市長來了,市長也親自來了,跟着來的還有一大幫隨從和市電視臺的記者,陳成竟然在人羣裡發現了何琳琳的影子。
陳成大吃了一驚,這丫頭,什麼時候捧上電視臺記者的金飯碗了。陳成給何琳琳招了招手,何琳琳也向他擠了擠眼。晚上播出的新聞裡,竟然破例給了他一個特寫鏡頭。陳成感嘆,到底是“朝”裡有人呀。
萬和大廈的設計方案是由市委辦公廳朱副秘書長聯繫的一家法國公司搞的,爲此他還專門帶着幾個市局的領導去了一趟,方案設計費爲80萬美金,據說還是優惠。王起盛恨恨地說:“什麼優惠,設計費就夠他媽造一幢樓了,反正是國家的錢沒人心疼。”便帶着技術人員實地勘察去了。
幾個科室的負責人又作了調整,寧可以負責外聯招商,陳成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覺得肖海月還是比較貼實的,自己就不再兼任財務部長,很放心地把那一攤交給了她。王起盛把車和司機也一塊帶回來了,市府給的那輛桑塔納就成了他的專車,有王起盛在外邊張羅着,自己總算清閒了一點。
辦公室裡難得有了幾分鐘的安靜,陳成乾脆把兩條腿架到了桌子上,想舒舒服服放鬆一會兒,能睡一會兒,當然更好了。
沒想到沒有半分鐘,桌子上的電話和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陳成先拿起手機,看了看,原來是邊亞鍕的號碼,就說:“我先接個電話,等會兒我給你打過去。”這纔拿起桌子上的電話聽筒,問是哪位。電話那邊的聲音拖得很長,劉大健有些陰陽怪氣的說。
“陳主任把老朋友給忘了?”陳成嘴裡說着“哪裡哪裡”,心裡想:還真是很久沒有和劉大健聯繫了。
劉大健說:“今天我請客,一是我們哥兒幾個聚聚,另外,想給您介紹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地點不變,王府大酒店,不知老弟有時間賞光嗎?”陳成的腦海裡霎時浮現出了皇甫國榮陰冷的目光,理智告訴他,這樣的人物,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就說:“好吧,劉總請客我敢不去嗎?放心,晚上六點準到。”
剛把劉大健打發了,邊亞鍕那邊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看來肯定有什麼急事。陳成不再怠慢,急忙去了裡屋,拿起了另一個分機。
邊亞鍕說他在那邊結識一個叫黃運飛的朋友,雖然白手起家,但在黑紅兩道根子扎得都很深,他的手下打聽到,當地海關剛剛查獲了一大宗走私鋼材,是佛山的一個傢伙直接從日本弄回來的,三菱重工生產的正宗馬尼娜4、5、6號圓鋼,有近3000噸呢,他想趁案子還沒有報上去,是否可以直接或通過黃運飛的關係和他們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拿下來?
陳成想了想說:“你給我變戲法啊,才幾天就有了這麼好的消息,你那個黃運飛可靠嗎?”
“這個你放心。”邊亞鍕說,“我所爲難的只是咱們公司缺少把它拿過來的資金實力,就那麼500萬,你又不讓動。”
陳成說:“那五百萬都是借來的,已經還人家了,你這傢伙還掛念着呢。”又說,“錢不是主要問題,只要你能拿下來,讓他們給我們10天的緩衝時間,10天之後,所有款項我們全部到位。你現在一定要不惜代價,不擇手段,力爭把這批貨以最低的價格拿下來。”
邊亞鍕說:“那好吧,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拿下來,但我會盡力的。”
陳成說:“亞鍕,記住我的話,拿出當年我們打天下時那股捨我其誰的王者之氣來,你就一定能夠成功。”
放下電話,陳成發現自己的手心都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像第一次作案的小偷,既恐懼又興奮不已。
陳成從辦公室出來,轉身進了外聯招商部,告訴寧可以,讓她抓緊時間,下午就去晚報社和電視臺一趟,把萬和大廈和東柳路兩項工程的公開招標辦法和廣告事宜定下來,並且下個禮拜三之前要發佈出來。
晚上六點,陳成準時來到了王府大酒店,劉大健早已恭候在門口。陳成從車上下來,兩個人又客氣了一番。陳成問:“都是哪方神仙呀。”劉大健說:“進去你就知道了。”
陳成隨着劉大健進了10樓包廂,果然就看見了求明德、皇甫國榮等一干人等。求明德一見面就要陳成請客,說上次說定的我一直等着呢。陳成豪爽地答應了,說今天就我來買單。皇甫國榮一旁打起了哈哈,說,“陳老弟不要太認真了,求司長是逗你玩呢,在我的賓館裡吃飯要你買單,那不是打我臉嗎?”
幾個人落了座,皇甫國榮吩咐服務小姐上菜,劉大健的電話又響了,陳成的目光順着聲音望過去,劉大健的手機已經換成了和他一樣的摩托羅拉a88.劉大健看了看號碼,也不接,就下了樓。
很快,劉大健就回來了,他的身後則多了三位陳成不認識的客人。其中一個大約30歲左右,中等個子、圓胖臉的年輕人,不論是穿着還是舉手投足,都顯得與衆不同,在三個人中分外引人注目。劉大健滿臉敬意地向他介紹:“此位就是燕鋼集團公司廖董事長的公子,也是燕鋼公司的總經理廖東南先生。”隨後又介紹後面一位威風凜凜的年輕人說:“他就是市公安局防暴警察大隊的鐵中平隊長,也是皇甫大哥的舊部。”陳成突然想起來了,這廖東南就是圈子裡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就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劉大健又向廖東南介紹了陳成。廖東南只是微笑着,非常矜持地向陳成點點頭。不等劉大健繼續往下介紹,另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自己就站了起來,滿面春風的遞上自己的名片,說:“我是江西省第六建築工程公司的常駐北京經理李同慶。”接着說了幾句“幸會”,便落座了。
幾個人說到了最近報紙上炒得很厲害的一樁案子,問鐵中平怎麼回事。鐵中平說:“只不過是一幢黑社會的內部械鬥罷了,一邊的頭領捱了黑槍,底下的兄弟一幫發誓要報仇,另一幫提出擁戴另一個人,兩邊意見不合,就窩裡反了,動了傢伙,一下死傷了好幾個人,連部裡都驚動了。”隨後又苦笑了幾聲說:“於我們這行的真不容易,全靠幾方面的朋友給面子,我都想退出來,跟着皇甫大哥一起做生意呢。”
皇甫國榮笑着說:“這話說說可以,但你現在還不能退出來,有你在裡邊盯着,我才放心呢。我們的生意也才能更興旺發達。
再說,陳老弟那兒的幾撥蟊賊正巴不得你拔腿走人呢。“
陳成說:“皇甫大哥說得對,我正想着找市局來收拾一下這幫小子呢,沒想到鐵隊長這就來了。”
幾個人又談起了何開越那個部裡一家直屬企業的上市情況,皇甫國榮問陳成能不能通過何開越搞到些內部職工股。陳成想了想,說,“恐怕不行,你知道我岳父那個人,馬列主義得很呢。不過我在我岳父家見到過他們老總,和我內弟何志勇的關係不錯。或許可以找機會問問他。”
皇甫國榮說:“你這兩天抓緊時間和何志勇疏通一下,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餘下的事情就由我來做,總之,能吃進多少就吃進多少。”
儘管廖東南一直沒說話,但陳成還是看出了他目光裡一閃而逝的緊張和興奮,陳成感到這肯定是一樁有利可圖的大買賣。
最近陳成也從岳父家裡的人嘴邊掃到了一些風聲,但因爲他最近實在太忙,對股票又不太懂,也就沒往心裡去,便試探地問,“這支股票我也多多少少聽說些消息,真有那麼大的利潤嗎?”皇甫國榮說:“相信大哥沒錯的,大哥在盤子上混了這麼多年,還從沒有失過手,給你說句大話,一頭驢子走我面前放個屁,我就知道頭一天晚上它都吃過什麼草。”
陳成說:“那好,我先打聽一下,過兩天給大家準信。”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皇甫國榮說:“好鋼用到刀刃上,這回就看陳老弟的了。”劉大健在一旁幫腔說,“陳老弟做事_向穩妥,大夥放心吧。”
話到這個程度,大家也都把臉上的面具拉下來了。劉大健與李同慶也問起了開發區的工程項目。陳成說,“工程項目已經報上去了,市裡只准備首批發包萬和大廈和東柳路兩個項目,而且要面向國內外公開競標。以後有新的項目,我會想着二位,至於這兩個項目,二位只好到招標會上去顯神通了。”一副愛奠能助的抱歉樣子。
皇甫國榮在一旁說:“我看還是算了,兩位老弟還是別再給陳老弟出難題了,只要陳老弟在開發區的位子坐穩了,還不有你們賺錢的機會?”
看廖東南一直沒開口,陳成就想試探他一下,轉過臉說:“趁着今天皇甫大哥在,我想問一下廖總,我這邊兒急需一點鋼材,不知廖總能不能放我們一點計劃內的指標?”陳成的目光一直盯着廖東南,捕捉着他表情的細微變化。
廖東南的表情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變化,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說:“沒有,至少現在沒有。現在燕鋼的鋼材銷售權利已經被國家計委收回,別說計劃內,計劃外的也沒有一根。”然後又不再說話。
陳成一顆懸着的心算是放到了肚子裡,表面上卻沒有任何表露。場面上一時間有些沉默。皇甫國榮提出到樓下歌廳裡唱歌去。
陳成說:“算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今天就不陪大家了。”皇甫國榮讓劉大健帶大家過去,自己則親自把陳成送到了樓下。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皇甫國榮對陳成說:“別看這廖東南威風凜凜的樣子,其實是在裝×呢,給這樣的人打交道,必須軟的硬的一塊兒來、黑的紅的一起上,他比誰都孫子。不過做起來要格外小心,以後有什麼棘手的事兒你可以單獨和我說。”皇甫國榮的話說得非常貼心貼肺,對於陳成來說,其意味深長,不亞於給他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可見無論是哪條道兒,行事的道理卻還是相差無幾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不適應時代和社會,社會和時代決不會來適應你,所以結果只有你被淘汰。陳成不由得對皇甫國榮看重了許多,感覺這老頭真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