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今日格外的熱鬧。
奴僕們來回的走動,側院裡能聽到磨刀聲。
衆人都非常的忙碌,這是因爲家主要設宴招待客人。
曹老翁換了身衣裳,錦繡華衣,拄着柺杖,柺杖也格外的精緻,上頭被雕成了虎頭的形狀。
曹老翁吩咐着衆人做事,他不許任何人閒下來,他過去曾在縣裡擔任吏,後來上了年紀,找了關係便退下來。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壓不住心裡那想要管人的渴望,平日裡什麼事都要自己吩咐,對奴僕們指手畫腳,閒着便去看着自家佃戶,教他們如何耕作,就是王木匠都不喜歡到他們家做工,主要就是這老翁喜歡管着他,教他怎麼去做木匠活。
“都被閒着!說你呢!你站着做甚?!去看看哪裡需要幫忙!”
曹老翁說着話,忽然停下來,看向了內屋。
此刻,陸講師正跟一人坐在內屋,那人低着頭,包裹的嚴嚴實實。
“記住了我的話嗎?”
“記住了,偷偷離開,不讓任何人看到,明日去縣衙門口哭訴,找劉遊徼,告高慕容廣醉酒姦淫我家的女兒,逼殺了她。”
“嗯.....還有呢?”
“還有就是咬死了慕容廣姦淫之事,倘若是有慕容家的使者來提審,就改口說是被劉桃子所指使,幫着他栽贓立威。”
陸講師滿臉的笑容,他點着頭,“好,好,如此最好。”
“你勿要擔心,你兒子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你安心去做,倘若你出了事,我會護着伱全家人。”
那人趕忙行禮,誠懇的說道:“這些年裡多蒙您的照顧,讓我的兒子得以出人頭地,大恩大德,定以死相報!”
“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劉桃子這個人,是成安的禍害,你兒子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也是要死人的....此時除掉他,對誰都好。”
“我明白!!”
陸講師看向了一旁的心腹,心腹將此人從小門帶出去。
陸講師清了清嗓子,滿臉堆笑的來到了前院,與那位曹老翁相遇。
曹老翁的眉頭緊皺,看起來很是不安。
“陸講師,我看要不還是算了.....且不說那桃子有人撐腰,就是這慕容廣....若是得罪了他,那比得罪了劉桃子還要嚇人啊。”
“要不就請他吃個飯,讓他往後多照顧我們,以他的威來震懾劉桃子.....”
陸講師的臉色鐵青,“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要躲避嗎?”
“慕容廣憑什麼爲了一頓飯而去得罪縣公?只有他被抓了,他家裡的大人才會出面,跟縣公交涉。”
“況且,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女子,告狀的人,都已經準備好,等慕容廣吃醉了,便將那女子送給他,明日就等着結果.....”
“可若是慕容廣因此而怨恨我們呢?”
“只要今日的宴席能讓他吃好,喝好,玩好,那他就是怪罪,也不會怪到我們頭上.....還有我呢,不必擔心。”
陸講師勸慰了幾句,曹老翁終於服軟,“好吧,就如你所言。”
衆人再次忙碌了起來,兩人就站在院落裡等着。
其餘兩位也來到了此處,他們一同等候。
過了許久,客人還是不曾到來,就在陸講師都有些擔心的時候,一輛簡陋的馬車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院落前。
一個高大卻非常消瘦的年輕人從馬車裡鑽了出來,他身後跟着六個人,都是些健僕。
陸講師趕忙走上前,行了禮,“拜見慕容公!”
那年輕人有些呆滯的看向陸講師,他的雙眼通紅,皮膚又極白,白到了病態的地步,能看到那分佈的血管。
穿着很是尋常,沒有特別的奢華。
他的眼神略微的呆滯,不是很靈光。
“你是陸佔善?“
“是我!慕容公!同在一個城內,卻是許久都不曾相見,今日特意邀請您前來.....”
陸講師正說着,慕容廣卻看向了老翁,“你是誰?”
“草民曹渾何,拜見慕容公!”
慕容廣沒有說話,陸講師趕忙爲他介紹在場的衆人。
“這些人都是城內的良善人家,得知我與您相識,就想要設宴,沒想到您能來.....”
“你說有好酒?”
“有,有的,都是成安裡最好的酒!”
慕容廣沒有再說話,直接走了進去,衆人趕忙跟上了他,兩個家奴站在門口,抓着腰間的刀,其餘四個則是跟在最後。
他們一路來到了內屋,擺放着各類的佳餚,慕容廣站在此處,審視着面前的飯菜,看了一圈。
“美酒呢?”
“請您先吃些東西,美酒現在就上!”
慕容廣隨意找了個地方就坐下了,不是主位,也不是賓位,可誰也不敢挑刺,只好圍在他周圍坐下來。
慕容廣吃了幾口肉,搖着頭,“肉煮的太久了,太鬆軟,沒有嚼勁!”
曹老翁當即對一旁的人喊道:“你們沒聽到嗎?讓你們用心,便是如此用心?去將那羊肉撤了!將做飯的給我打五十鞭!!”
聽到這句話,慕容廣忽然笑了起來,他的臉幾乎沒有肉,笑起來顯得格外陰森。
“你這個人不錯。”
“多謝慕容公!”
他又吃了一口雞肉,再次搖頭,“用的料太少了,吃着沒有滋味,如同嚼蠟!”
他說完,便看向了曹老翁,似是在等着什麼,曹老翁再次下令,“將做這飯的人也拉出去打!!”
慕容廣那殭屍般的臉忽然有了生機,他緩緩甦醒了過來,臉上洋溢着興奮。
他每吃一口,都要點評幾句,總是找茬,而曹老翁也配合,將這些人全部處置。
陸講師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了酒來。
慕容廣大口吃下,又笑着找茬,“是好酒,卻算不上是成安最好的酒!”
他說完,便盯着曹老翁,曹老翁呆愣了下,隨即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那這怪我,得罰自己!”
“哈哈哈哈!!”
慕容廣大笑,他大口吃着酒,吃着肉,格外的亢奮。
其餘幾個人開口說話,慕容廣也只當聽不到,完全不理會,衆人很是尷尬,可看着他大吃大喝的模樣,還是鬆了一口氣。
不知什麼時候,慕容廣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褲襠。
“我要便溺。”
當即有兩個奴僕上前,有一富戶起身,“我現在就帶您去!”
他們如此離開了宴席,曹老翁看着他們暫時離開,這才擦了擦汗水,他看向了陸講師。
“這位慕容廣.....有些....非同常人?”
wωω ●T Tκan ●¢O “你有所不知啊,像這般大族子弟,那都是有雅志的,慕容君好服散,服散之後,智慧大開,不拘小節.....”
就在這個時候,從不遠處忽傳來了慘叫聲。
幾個人趕忙起身,曹老翁快步走到了門口,“出了什麼事?!”
就看到一人小跑着走來,那是曹家的奴僕,此刻他的眼裡滿是驚恐,“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慕容公吃醉了酒,闖進了正後院,他的奴僕堵住了門....”
聽到這句話,曹老翁只覺得一個踉蹌,那正後院,是他的家室所待的地方。
在奴僕的扶持下,他趕忙一路跑到了那裡,衆人跟在他的身後。
兩個強壯的奴僕站在門口,冷冷盯着衆人,從裡頭不斷的傳出女人的慘叫聲,哭泣聲,求饒聲。
曹老翁只覺得臉色通紅,渾身哆嗦。
“快開門,開門....”
陸講師急忙拉住他,“曹公,且勿要着急。”
“你他媽的不急.....”
他門正說着話,從牆內忽然飛出了什麼。
老翁定睛一看,那是個驚恐的半大的頭顱。
“孫兒....我孫兒!!!!”
老翁咆哮着,朝着大門衝去,奴僕毫不留情的揮刀,一刀劈中老翁的面門,老翁當即倒地。
衆人大懼,轉身要跑,就看到另外兩個持刀的奴僕站在他們身後。
.............
院落大門緩緩被打開,慕容廣呆滯的走出了院門,幾個渾身是血的奴僕護着他上了馬車。
馬車調頭,迅速消失在了遠處。
院門就這般敞開着,許久都沒有聽到動靜。
如此過了許久。
忽然間。
一人哭嚎着衝出院門。
那人衣衫襤褸,捂着一隻眼睛,血痕從臉上滑落,他跑出來,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隨即哭着嘶吼了起來。
“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