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射大會延期了,當日黃昏驟然降溫,夜裡下起鵝毛大雪,翌日依舊是下雪不止。
數日之後乾脆改在城北體育場,邀請遼國、西夏、高麗使者看蹴鞠比賽。
順便,比比騎射。
天上有暖陽,積雪也被掃空。
皇室成員坐在視野最好的觀衆席,閣部院大臣和各國使者次之,文武百官再次之。亦有許多東京百姓,被允許買門票進來看球。
現在的東京,有四大足球俱樂部。
老牌的齊雲社、圓社依舊強悍。
李邦彥喜歡蹴鞠,又礙於身份不便招搖,於是讓侄子出面組建穿雲社,聽名字就是奔着幹翻齊雲社去的。
高俅的長子和次子,合夥組建了一個錦標社,起這名字則是爲了奪冠——“錦標”一詞,源於唐代賽龍舟奪得彩標。
一些今天沒有賽事的運動員,上場玩球以娛觀衆。他們玩的是無球門蹴鞠,各種高空拋接球,有時甚至單人表演兩三分鐘。
每當出現精彩動作,現場觀衆便熱烈歡呼。
一張牌照,只能維持八年,過期之後需要重新競標。
這玩意兒實在是禁不了,只要還在搞球賽,偷偷賭球的遍地皆是。不如由朝廷出面引導,順便還能收幾個稅錢,遇到問題時也更好查處。
除了四大,還有六小,總共十支球隊。
“他們背後也是有人的,這些話不要再講。”李邦彥叮囑道。
朱皇帝親自出面進行引導,讓十支球隊參與聯賽,還制定了一套積分規則。
場上已經開球,受兩個穿越者影響,大明新朝的蹴鞠規則變了很多。
爲了防止壟斷,獲得足彩牌照的三家公司,每家公司必須有五個以上異姓股東。
各國使者到了球場,坐定之後等着看球,他們對這玩意兒並不陌生。
北宋有錢,專門在教坊司養着球隊和百戲藝人,這兩個團體被戲稱爲“左右軍”。南宋財力不足,招待使者的表演團隊,得臨時從民間進行召集。
李度打小報告說:“俺其實想給對面五百貫,讓他們關鍵時候鬆鬆腳。可對面那些混賬也想贏,完全不把叔父放在眼裡。一幫前朝勳貴辦的球社現在是大明新朝,也不知他們神氣個什麼?”
體育場關閉之後,沒有立即開始比賽。
賭球也正規化,由朝廷頒發三張足彩牌照,商賈通過競標方式獲得。今後只准在這三家賭球,而且必須給朝廷上稅。
李邦彥把侄子李度招來:“可有跟他們說?”
“噹噹噹!”
首先是球門,宋代球門只有一個,而且是設立在中場。現在改成在球場兩端,各設一個球門,並且門洞變大了許多。
熱場結束,鐘敲三響,齊雲社和穿雲社兩支球隊入場。
宋朝招待外國使者,也常有蹴鞠表演。
李度回答:“已經說明白了。進一球全體獎勵十貫,進球者再額外獎勵十貫。”
李邦彥道:“今日球賽,萬萬輸不得。皇室貴人全都在,各國使者也在,一旦輸球則顏面掃地!”
十米高的球門,變成了五米高。
其次是上場人數,從每隊七人,變成每隊九人。
開賽兩分鐘不到,只見一個球員跳起爭搶,用腦袋把皮球給頂飛,另一個球員穩穩停球接住。
“轟!”
“阿生,阿生!”
全場吶喊聲響起,不少觀衆激動得站起來,很明顯這接球的是個明星。
朱銘已經半年沒來看球了,搞不明白什麼情況,隨口問道:“阿生是誰?”
身邊妻妾多不知道,只有鄭元儀說:“我陪娘娘來看過幾場,都是被李待詔拉來的。有一場也這樣喊後來問了問,有個叫李阿生的踢得極好。”
這個李阿生就是球頭(隊長),對面的左右竿網(左右後衛)一起圍堵,甚至散立(自由人)也衝過包夾。
李阿生連忙把球傳出。
正挾(前鋒)接球傳給副挾(影鋒),副挾搖晃過人,又把球傳給跑位過去的李阿生。
新規則設立了禁區,只有進攻方的球頭,以及防守方的左右竿網可以進入禁區。並且,禁區之內不能再身體接觸,只能用其他方式進行干擾,否則半空中只有籃筐大的球門怎麼打得進?
同時,球頭在運球進入禁區之後,皮球不能再落地。一旦皮球落地,就判進攻方喪失球權。
整套規則,就一大雜燴。
朱銘非常不喜歡宋代蹴鞠方式,全程皮球不能落地,爲此制定了雙方球員不可身體接觸的規則。技巧性倒是很高,但對抗性實在太弱。
而東京的足球運動員,也非常不喜歡朱銘的規矩,認爲朱太子那種踢球方式過於野蠻。
雙方折中融合,即變成現在的四不像。
反而是在軍中,完全變成現代足球,那打起來才叫激烈呢。
只見李阿生用身體各個部位,顛着皮球不斷移動調整。對面兩個防守球員如臨大敵,他們不但要干擾進球,還得防止身體接觸,如果李阿生帶球撞到他們,反而屬於防守方球員犯規。
“刷!”
一球飛出,應聲入洞。 全場歡呼。
以前的球門有十米高,現在變成五米,對蹴鞠高手來說太容易了。
朱銘卻感覺很沒意思,禁區內的對抗性太差。
朱銘把白勝叫來:“告訴四大社、六小社的十支球隊,他們平時怎麼踢球我不管。但只要是在這裡打比賽,必須按照軍中蹴鞠的規矩。另外在元旦之前,把這裡的球門改了,改成軍中那種貼地的大球門!”
“是!”白勝對此無所謂,他又不喜歡蹴鞠。
在朱銘的百無聊賴當中,一場足球賽終於打完,接下來又是一場馬球賽。
金國使者非常喜歡這玩意兒,他們看得眼前一亮,決定回國之後也搞馬球。
馬球賽結束,才真正進入正題。
場中豎起許多箭靶,朱國祥派人給各國使者傳話,問他們是否派代表上場騎射。
最先上場的,是西夏代表。
這是一個叫往利重信的年輕人,他去場邊選了匹好馬,用自帶的弓箭進行射擊。
規則是從場邊打馬奔出,至第一個箭靶時,必須奔馳出一定速度。每隔二十米豎有一靶總共設立了十個箭靶,而且中途不能讓馬兒停止。
往利重信第一箭即射中十環,第二箭射中了八環,看樣子西夏使節團早有準備。他們早就打算參加春天的御射大會,只不過現在提前到冬天而已。
可惜第三箭亂了手腳,馬速越衝越快,又騰不出手去勒馬減速,竟然來不及拉弦射得脫靶了。
十箭射完,共計五十七環。
往利重信垂頭喪氣回到觀衆席,他一時大意,沒有仔細思考規則,臨射之時搞得手忙腳亂。
“撒八,你去。”完顏宗輔說。
遼金兩國叫撒八的非常多,這位卻是紇石烈撒八。
此人還不到三十歲,少年時期曾隨阿骨打征戰。由於連續五代跟完顏家族通婚,兩部關係非常密切,整個紇石烈部都是世祖系的支持者。
紇石烈撒八卻是騎乘自己帶來的戰馬,雙腿輕夾馬腹,戰馬緩緩加速。
既不衝得太快,免得反應時間不夠。
也不跑得太慢,否則就算射中了也會遭到恥笑。
連中兩個十環、一個九環、一個八環。
而且這廝吸取西夏使者的教訓,將身體前傾在馬背上,用持弓的左手順帶勾着繮繩,一邊射箭一邊注意控制馬速。
總計,八十四環!
射完之後,紇石烈撒八來回縱馬奔跑,手裡舉着樺木弓耀武揚威,甚至專門跑去西夏使節團那邊溜達。
西夏使者臉色鐵青,顯然是被噁心到了。
金國使者卻是面帶微笑,對紇石烈撒八的表現非常滿意。
“咚咚咚咚!”
鼓聲響起,大明箭手出場。
南方來的將領,去年在河北打了一場,大部分都回去擔任駐防軍職務。
唯獨楊再興被留下來,系統學習軍事理論,一邊學習,一邊協助編撰軍事教材(其實是打下手)。
他平時一有空,就跑來天駟監牧場練習,騎射技藝變得越來越精湛。
一連三個十環,有靶吏即時舉牌,把金國使者看得驚訝不已。
連中十環不難,奔馬騎射也不難,但奔行之間連續騎射,這個難度就有點大了。
總計八十九環,比紇石烈撒八超出了五環。
“好!”
現場觀衆連連喝彩,楊再興每射出一箭,觀衆席就爆發出震天歡呼聲。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的票價真值當,不但能看兩場球賽,還能看到大明箭手力壓藩使。
朱國祥微笑道:“文武百官及其子弟,有意騎射者皆可上場。”
皇帝發話,許多會騎射的漢家兒郎,紛紛跑去場邊排隊選馬,就連李邦彥都上場湊熱鬧。
朱銘起身離席,走過去對完顏宗輔說:“一起上場練練手如何?”
完顏宗輔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
“太子親射!”
“太子親射!”
“咚咚咚咚咚!”
眼見太子親自登場,戰鼓敲得格外起勁,鼓手恨不得把鼓皮給敲破。
完顏宗輔的心思,卻不在比試騎射上。
大明今天表現得很強勢,連朱太子都要露一手,議和談判恐怕不好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