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派數百士兵跟隨樑適在西北四路找礦,雖然對此抱着極大的希望,但即便能找到礦場,且不說能不能開採,即便是能開採,從採礦到產生效益也起碼要一年時間,而這一年時間四路的百萬百姓要吃飯要穿衣,錢從何來?
所以蘇錦不能押寶在礦場上,他需要更多的辦法來緩解財政壓力,後世有句話叫做‘不要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意思就告誡人們不要押寶在一件事上。
寶山的煤礦目前產量逐漸減少,不是因爲礦產枯竭,而是因爲隨着掘進的深入,礦洞越來越深,採礦的難度也越來越大,與此同時危險性也越來越大,去歲十個掘進面中的一個曾經塌方下來,砸死了七八個礦工,蘇錦也不得不下令礦場管理人員首要保證人員安全,再考慮產量。
蘇錦特派了專門獨立的安全監察,礦洞的框架和掘進都要經過他們的驗收,一旦他們監察不力,導致事故發生,蘇錦將直接追究他們的責任;再加上越往下,礦洞的煤炭進出也越來越不方便,完全人力的開挖,加上安全的壓力,導致寶山煤礦的產量越來越少;高峰時期每日出石炭原煤近三千筐,如今已經減產至兩千筐,而各地的需求量越來越大,生產的壓力很大。
不過煤礦是個搖錢樹,去年年底結算,晏碧雲的賬簿上清清楚楚的寫着一個天文數字,寶山煤礦去年一年出煤近三百萬斤,加工成煤餅及香餅之後,得錢八百餘萬;但即便如此,蘇家的結餘不超過百萬,工錢成本外加秦風涇原這兩路的建設資金便花掉了五百萬貫,還有一部分則是消耗在不賺錢的鋪路和火油的提煉上。
不過讓蘇錦高興的是,火油的提煉愈發的成熟和快速,雖然這玩意目前只是耗費金錢,但蘇錦相信,這些火油遲早會派上大用場,除了一部分免費充入各州府的軍械庫中,蘇錦還命人偷偷弄了幾千桶質量上乘的藏在山洞中儲備,遲早有一天,這些火油將會發揮巨大的作用。
而瀝青柏油大路也從寶山鋪到了延州,又從延州往渭州鋪設,原本是爲了便於石炭原煤以及物資的進出,但此刻蘇錦又有了新的想法;既然自己打算招商引資這些又寬又平風雨無阻的柏油大馬路自然是最好的硬件,即便是資金再緊張,蘇錦也決定迅速的將各州之間的柏油馬路以及主幹道全部鋪設成瀝青路面。
除此之外,幾座主要的大城池也要做適當的改造,低矮狹窄的街道和房舍要推掉重建,每個州府起碼要有一條能拿得出手的主街道,道路要寬敞乾淨,商鋪要開闊敞亮,這樣纔會讓前來考察的商賈們覺得這是做生意的地方,否則一片破敗之象,看起來就是隨時準備丟棄逃跑的城池,哪家商賈敢來做生意?
蘇錦的宏偉藍圖描繪的奪人眼球,不過家中的妻妾們瞭解現狀之後倒是頗爲擔憂,某一日傍晚,蘇錦跟衆人正坐在院子裡閒聊的時候,晏碧雲不聲不響的遞過來一張寫滿數字的紙。
蘇錦笑道:“這是什麼玩意?”
晏碧雲輕輕坐下,攬過在周圍亂竄的虎兒抱在懷裡道:“這是菱兒和柔娘他們替你算出來的需要的金錢,按照你的設想,光是修路和舊城街道翻新這兩項,就要耗錢三千萬貫,快趕上咱們大宋一年的財稅錢了。”
蘇錦咂舌道:“這麼多?他孃的,把我骨頭砸成渣賣了也不夠啊。”
虎兒奶聲奶氣的學蘇錦說話:“他孃的……”
一旁的柔娘一把摟過虎兒白了一眼道:“虎兒,別跟你爹學這些粗話,你說話要文雅,不然柔姨娘可不讓你跟我睡覺了。”
虎兒忙叫道:“虎兒不敢說粗話了,柔姨娘帶虎兒睡覺,虎兒要吃柔姨娘大.奶奶……”
柔娘面紅耳赤,啐了口道:“臭小子,再瞎說撕了你嘴……”
蘇錦暗自好笑,這小子有乃父之風,已經開始學會佔便宜了,不過很快蘇錦便笑不出來了,這筆錢的數額實在太大,短時間內實在是難以解決,蘇錦也不可能爲了這些事弄得全家老少勒緊褲帶吃粥喝稀。
“哎,看來我的計劃是空想,難吶。”蘇錦嘆息道。
晏碧雲伸手挽着蘇錦的胳膊道:“夫君就是太心急了,總想一步登天,依着奴家看,咱們大可不必圈定十處州府這麼多,你想啊,西北四路的四大治所渭州、秦州、延州、慶州相距這麼遙遠,修路翻山越嶺的,耗費時日和資金太多,而且這些城市的老街都已經成型,若是改造的話你教原來的住戶往哪住?難道又另建屋舍?這不是另一筆開銷麼?而且你的意思是吸引商賈們前來.經商,繁榮商業,稅收便可豐厚起來,根據你的目標,又何須非要耗費這麼多的錢物?”
蘇錦歪頭道:“說的有道理啊,依着夫人之見,該當如何呢?”
晏碧雲微笑道:“奴家昨晚上想了一夜,覺得有一個辦法或許可行。”
蘇錦輕聲道:“昨晚?昨晚你不是一直和我大戰麼?怎地有時間去想?”
晏碧雲錘了蘇錦一拳啐道:“說正事呢,你不聽奴家便不說了。”
蘇錦忙道:“洗耳恭聽,夫人賜教。”
晏碧雲道:“奴家覺得,與其下大功夫遍地開花,還不如在合適的地方建一座新城,選擇靠近河流的平坦地勢,船運陸運都迅捷的地方,按照夫君的設想,建立一座小城,街道寬敞,商鋪簇新,再加上一些優惠的條件,再建立一座各州均可前來交易的大市場,這樣一來,築巢引鳳何愁商賈不來?”
蘇錦眼前一亮,拍手道:“我的娘,我咋沒想到這一點呢,集中資源,以點輻射,這是鄧大爺的特區概念啊,‘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這點子絕了!”
晏碧雲疑惑的看着蘇錦喜上眉梢的樣子,滿嘴什麼‘鄧大爺,輻射、特區’等等不懂的詞彙,還唱歌不倫不類的小調,莫非失心瘋了不成?
蘇錦一把摟住驚訝晏碧雲響亮的對了個嘴兒,晏碧雲忙推開他啐道:“發什麼瘋?”四下看看慶幸沒人看見。
忽聽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柔姨娘你看,爹爹和孃親剛纔親嘴的,柔姨娘跟虎兒也親一個唄。”
晏碧雲羞愧欲死,狠狠的瞪了蘇錦一眼,蘇錦恍若未覺,急匆匆衝進書房,一把掀開案上的一塊紅布,對着沙盤仔細研究了半天,終於指着一個地方自語道:“此處最佳,南北通衢,東西貫通,就是這裡了。”
……
蘇錦所說的這快地方,地處涇州隴州汾州的三州交接地帶,同時也是秦風路,涇原路、環慶路三路交界,此處涇河、隴水、汾水、渭河四水相匯形成浩蕩渭水往南直入黃河,四大水系基本上可以南北貫通三分之一的西北四路地界;南邊京西北南路均可由黃河遡遊至此,而此處離鄜延路的路上交通也算遠,地理位置正是在西北四路的心臟地帶;故而蘇錦稱之爲南北通衢,東西貫通,確實是個好的選址。
蘇錦當機立斷,次日便立刻親自帶人實地考察,爲了證明水路通暢,蘇錦選擇先從陸路到隴州,隴州知府景泰派人弄了條大船,陪着蘇錦沿着隴水而下,只一日光景,便到達這一片四水交匯的沖積平原上。
舉目看去,一望無垠的沃土上綠浪翻滾,草木繁茂,顯然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但蘇錦看重的不是土地的肥沃,他看重的是這裡的地理方位,在忙活了一整天四下查看之後,蘇錦選定了新城的地址,那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南邊的一座村鎮。
蘇錦用毛筆像偉人一般的在地圖上將這座叫做野驢嶺的小村鎮圈了個圈,擲筆道:“就是這裡了,這座城市必然流光溢彩像顆珍珠一般的美麗,便叫它明珠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