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是奶奶對不起你,都是奶奶的錯,你莫要在傷心了。”周唐氏說道。
宋可人拼命的搖了搖頭,哭着說:“我恨你們。”
“我知道大家傷到你的心了,你是個多好的孩子。都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哎,可人,我們當初都以爲你死了。老三呢?受不了壓力出家了。我也沒說什麼,畢竟是我們家對不起你,老三出家也是爲了贖罪。可人,你莫要在折磨你自己了,聽話。”周唐氏說道。
宋可人一抹眼淚,深吸了一口氣。
“奶奶,方家的產業不是你們周家的,這本是周茂貪污方家錢財的賬本。方家被貪污的錢你們要如數奉還,並且,永遠離開京兆城不許回來!”宋可人說着,將頭轉向了月娘。
“至於你,月娘,你別以爲這次可以輕易逃脫!”宋可人說道。
月娘冷笑一聲,輕蔑的說:“原來你是來放話的!真沒勁,也就這點本事!”
“是嗎?那咱們就等着瞧,我可爲你準備了一場好戲!”宋可人哈哈的笑着說。
“奶奶,我要回我的房子看看。”宋可人說。
“好,我帶你去。”周唐氏說道。
周唐氏幫着宋可人開了臥室的門,吱吱咯咯的門聲發佛打亂了它原有的沉靜。屋子裡的一切,還如同宋可人走是那樣的擺設着。被蟲子駐了的桌布顯示出這裡已經長時間的沒有人來過。宋可人看了看,任何的傢俱上面都沾滿了灰塵。
走進屋最先看到的,是空了的周恆曾經的書架。那小小的半間屋子裡,曾經堆滿了書,相互簇擁着,隨便一扯就會塌方的書,現如今也沒了去向。桌子、書架還在,但是人卻變了模樣。摸了摸那桌子,宋可人的眼淚又掉了下來。甚至有一種衝動,一種想全身心的擁抱它的衝動。
屋子的那一側,是她過去的牀。現如今牀空了,沒了被褥,而曾整日整夜的躺在牀上人,也早已經不在了。宋可人推了下帳子,立刻,令人反感的灰塵一下就鋪了出來,宋可人不禁的揮了揮手,放佛又看到周恆如同往日一樣平躺在牀上微笑的那樣子。
周恆的身上攤開着一本書,見宋可人進來他笑了。
“你回來了。”他說。
宋可人用力的點了點頭,似乎是看到了奇蹟一樣,宋可人伸手去抓他的手,撲空了,周茂的影響如同飄散的灰塵,一下子便消失在宋可人的眼前。
宋可人的眼淚又掉下來,是的,一切都過去了。
周恆就這樣出家了。
宋可人的丈夫,最無辜的,宋可人的丈夫。在他們的無心的陰謀中,遠離了這個世界。像是小孩子抓的蝴蝶,小孩子並不想弄死蝴蝶,可惜,用的力氣太大了,蝴蝶無法承受,無辜的死在小孩幼稚的喜愛中。
此刻的宋可人,才發現,宋可人是多麼的愛他,是多麼的懷念他。他蒼白的臉、纖長的手指以及月白色的永遠充滿着苦苦的草藥味道的中衣。她甚至還能感受到他在她身邊的情形。溫暖的氣味,冰冷的手指以及睡夢中獨有的甜甜的微笑。
宋可人沉浸在對他所有的回憶裡,這間屋子裡,還有過宋可人們共同的回憶。而如今,致留下宋可人一個人孤獨的承受着愛人離去的痛苦。
生離死別死別,這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之一。死的那個人,永遠是幸福的,他解脫了,而活着的人,一生一世的陷入對他無休無止的思念中。
或許有一天宋可人年老了,內心那些狂亂的不肯休止的慾望緩慢了它的腳步,才能安靜的坐在金色的夕陽的餘暉中,默默的回憶起他的模樣。
那時,這種痛苦的思念,不停的折磨着人的思念,只有死去的那一刻,纔會真真正正的徹底離開她的大腦。也許,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宋可人還是在思念着他,嘴角掛着微笑的思念着他,並期待着由牆角涌來的黑暗來的在快一些。
這就是愛情吧!
宋可人在臥室裡難過時,外面卻正上演着一出大戲。
周茂扯着月娘的手罵道:“你這個賤人,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把我賣了?你瘋了吧?我們倆是一條船上的人!”
“你才瘋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瞞什麼?再說了……”月娘忽然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周圍。
“她現在在這裡,我們只要……”月娘做了個殺掉的手勢。
“你的意思是?”周茂不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自己看着辦!”月娘說道。
“這個……”周茂猶豫了。
“哼”月娘冷笑了出來,她輕蔑的瞥了周茂一眼。
“我就說,你只是個孬種!”她說道。
“喂!”周茂不悅的提醒道。
月娘又是一聲冷笑,她向宋可人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隨後說道:“難道,你還怕她不成?她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告訴你,她這回要是真死了,方家的產業纔是你的呢!她在漢中鬧成了什麼樣?你覺得她會繞了我們嗎?太天真了!”月娘怒道。
“話不能這樣說,這種事情若是敗露,你我都沒有了活路!”周茂說道。
“你以爲現在我們有活路嗎?別傻了,她不可能繞了我們!”月娘說。
周茂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屋子裡,宋可人擦掉了眼淚,此時,周唐氏站在門外嘆了一口氣。
“可人,委屈你了。”周唐氏說道。
宋可人深吸了一口氣,逼着自己冷靜了下來。
“委屈不算什麼,至少讓我看清楚了你們的爲人,至少讓我知道你們是一羣什麼人。我過去真是天真,還以爲你們真的是我的親人。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們終究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你們在背後捅我這一刀,比任何人傷的都狠!”宋可人說道。
周唐氏搖了搖頭,剛要說什麼,而這時,月娘款款的從後面走了過來。
“奶奶,還是我跟姐姐聊幾句吧,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還是由我來結束吧。都是我的不好,我的出現讓姐姐誤會了。”月娘說道。
看了一眼門外的月娘,再看一眼門裡的宋可人。愛情是一場遊戲,有人想進來,也有人想出去。沒有人能夠限制感情,周唐氏明白。
“那好,你們談談。”周唐氏說着退出了門。
“是,奶奶。”月娘故作溫柔的說。
此時此刻的宋可人已經徹底的恢復了冷靜,她扭過頭來,月娘正在笑盈盈的看着她。
“姐姐,剛纔的話若是有得罪姐姐的地方,姐姐可不要介意。”月娘說到。
宋可人冷笑一聲,不悅的說道:“你太客氣了,誰是你姐姐?我可沒有一個當(婊)子的妹妹,更沒有一個整天滿腦子都想着害人的妹妹。”
聽了這話,月娘登時臉色一變,她冷笑了一聲,默默的走到桌旁,指尖輕輕的劃過桌子。她斜着眼睛輕蔑的瞥了宋可人一眼。
“你還真把自己當跟蔥了?你以爲你什麼東西?知道我爲什麼進來嗎?”月娘說。
“我不知道你爲何進來,但我知道你該如何出去!”宋可人說。
“是嗎?”月娘笑嘻嘻的說。
忽然,只聽到了“吱嘎”的一聲,宋可人扭頭一看,周茂竟然從一旁的窗子裡鑽了進來。宋可人不禁的吃驚,心裡暗道不好。
“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進來了?”月娘笑盈盈的看着宋可人。
從窗子裡鑽出來的周茂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一臉凝重的一步步的向宋可人走來。
“你要做什麼?”宋可人慌亂的說。
“做什麼?自然是把奶奶騙出去,然後,把你解決掉!”月娘在一旁笑着說道。
“你們,你們瘋了!”此刻,宋可人忽然感到害怕,這種恐懼在她的全身蔓延開來,一瞬間她的身上竟開始微微的顫抖。
“是瘋了!還不動手!”月娘忽然喊道。
周茂立即撲了上去,“快來人!”宋可人大聲喊道。
“捂住她的嘴!”月娘命令道,周茂立即上前一把捂住了宋可人的嘴。並將刀子貼在了宋可人的脖子上,宋可人狠命掙扎,她狠狠的一腳踩在周茂的腳上,周茂忍不住的“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臭(婊)子!”周茂罵道,說着,他手上冰冷的刀子一下子劃過宋可人的脖子。
宋可人只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劃痕從脖子劃過,隨即,她馬上感覺到了一種鑽心的疼痛。緊接着脖子上溼漉漉的,她心道這是流血了。
“你快點啊!沒聽她喊了啊!”月娘怒道。
周茂忍不住的白了月娘一眼,憤憤的說道:“你來試試,這是殺人,不是殺豬!”
“真沒出息!”月娘罵道,但她也不敢下手。
“你快點啊,這一刀子明顯淺了!在深點,深點她就沒命了!”月娘趕忙提醒道。
周茂深吸了一口氣,此刻宋可人的脖子上已經全都是血,周茂見血不禁的一陣作嘔,她咬了咬牙逼着自己忍住。
“嗯嗯嗯……”宋可人依舊狠命的掙扎着喊。
而此時,在外面聽到了聲音的周唐氏則喊道:“可人,月娘,你們有話好說,莫要傷了和氣。”
月娘趕緊站在門口喊道:“奶奶,你彆着急,姐姐是生氣了而已,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月娘故意很大聲的說,壓過了宋可人掙扎的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