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一走,最傷心的不是某個曾經得意的丫頭,而是周小妹。
趙姨娘走前沒交代周小妹的婚事兒,倒黴的孩子,婚事又沒了着落。周小妹將一腔怒氣全部發泄到了宋可人的身上,要不是宋可人將趙姨娘攆走,說不定現在她已經坐上了花轎。
那一日正當周小妹無聊之時,忽聽某個下人說趙姨娘並未離開京兆,周小妹欣喜若狂,連忙喚來那下人問的明明白白。
繞了七八條街,問了七八個路人,周小妹將小腿走成了羅圈腿總算是找到了下人們口中說的那個地方。
遠看上去那是一間不小的院子,周小妹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一個老媽子正在門口洗衣裳,忽見有人進來,連忙起身將手上的泡沫在圍裙上蹭了蹭。
“小姐,你找誰?”老媽子問道。
“我找姨娘,方家的姨娘。”周小妹說道。
老媽子上下打量了周小妹一番,想了想,方纔引着周小妹走進了後院。
“你稍微等一下,我們奶奶還沒起牀。”老媽子說。
老媽子一走周小妹便欣賞起這個小院,院子實在不大,雖沒有水榭樓臺,卻也蜿蜒曲折。一座小小的石頭山擋住了去路,石頭山中似是被鬼斧所劈開,一條曲折蜿蜒的小路呈現在眼前。順着小路走過去,一片花園赫然出現在眼前。周小妹來不及辨認花園中的花草,便瞧見了一顆古樹下面站着一個男子。
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
周小妹沒聽說過西門吹雪,也不知道西門吹雪絕世的孤傲。但她所見到眼前的這個男子,一下子便被吸引了。
這男子長髮披肩,面如滿月。一對烏黑的劍眉貼於就鳳眼之上,那一對眸子就像是黑色的煤球。他鼻樑挺直,微微顯得有些薄的嘴脣下面是翹起的下巴,下巴上一道凹陷。面相上有云,男子有此凹陷則爲田宅發愁。
那男子聽到響動就轉了過來,周小妹看了他一眼就臉紅了。她從來沒看過這樣的男子,他身上批了一件衣裳,衣裳長而寬鬆,清風吹過,到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姑娘有禮!”那男子說道。
周小妹的臉更紅了,她衝着他點了點頭。那男子微微一笑,輕輕揚起了臉,閉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裡彌散着戰火的味道,傳聞,快打仗了。
周小妹看着那男子不禁的有些癡了,她心道若是能跟這樣的男子共度餘生,此生也沒有任何的遺憾了。
這時,老媽子引着方貴和走了過來。原來,下人們告訴周小妹的是方貴和的家。有好心的嚇人讓周小妹去找方貴和,大約是猜測趙姨娘一定會投奔方貴和去。
方貴和一見周小妹便皺了皺眉頭,印象之中沒有這樣一個人吶。難道是過去的窮親戚來借錢?哎,這樣的人怎麼越來越多?
方貴和走了過來,周小妹一見方貴和也愣住了。
“姑娘,你找我?”方貴和問道。
周小妹連連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我是來找姨娘的。方家的姨娘,宋可人的婆婆。”
方貴和上下打量了周小妹一番,忽然想起趙姨娘曾經跟她說在宋可人的身邊她有一條內線。難道,就是她嗎?
方貴和微微一笑,說道:“你姨娘並沒有在我這,不過,我可以帶你去,你等等。”這時候,她轉過頭去看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笑了笑。
“少奶奶先去忙。”那男子說道。
方貴和帶着周小妹去找趙姨娘,路上方貴和不住的打量周小妹。心說如果將此人挖到手中,到時候就不怕宋可人跟她玩兒陰的。
“老沒見可人了,她最近忙啥呢?”方貴和問道。
周小妹笑了笑,說道:“今兒好像跟我三哥去翠華山了。”
“哦,翠華山可是個好地方,風景秀麗。他們怎麼沒帶你去啊?這兩個人可真夠沒譜的,那麼好玩兒的地方都不帶你去!”方貴和故意挑撥離間。
周小妹笑了笑沒說啥,轉眼間,便到了趙姨娘暫住的地方。
趙姨娘一見周小妹與方貴和同來嚇了一跳,她住在一件小小的套院。每個月十兩銀子的租金,對於趙姨娘來說並不算啥。
殊不知,這十兩銀子之中,有一半卻被方貴和收走。那方貴和是雁過拔毛,竟連這筆小錢也沒有放過。
“小妹,你可好?怎麼想起來找我來了?”趙姨娘問道。
周小妹鼻子一酸,差一點沒哭出來,她拉着趙姨娘的手,感同身受的說道:“姨娘,讓你受苦了。”
趙姨娘長嘆了一口氣,眼珠子只盯着周小妹。她哪裡不知道周小妹是來打探婚事的消息?想到這裡,不禁的心生一計。
“哎,昨日媒婆來了,你猜她怎麼說?”趙姨娘問道。
周小妹一聽這話,連忙垂下了頭。她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好意思問?方貴和一看連忙幫腔,問道:“怎麼說?能成?”
趙姨娘故意嘆了一口氣,先是瞥了方貴和一眼,又瞥了周小妹一眼,幽幽的說道:“原本是能成的,媒人說對方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這姑娘安分守己。我說,那不就是說的我們姑娘嗎?”
“可不,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恭喜姑娘了!”方貴和立即說道。
周小妹害羞的將頭垂的更低,趙姨娘卻在一旁連連擺手。
“彆着急,別先着急着恭喜,我話還沒說完呢!人家原本是同意咱們家小妹的,結果,那日不知道宋可人聽到了什麼風聲,跑到人家家裡去,說咱們家小妹剋夫,人家一聽嚇得魂飛魄散,趕忙將媒人找來罵了一頓。這媒人受了委屈,昨兒跑到我這裡哭了一場。”趙姨娘說道。
周小妹與方貴和聽了這話面面相覷,周小妹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看着趙姨娘。
趙姨娘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我萬萬沒有想到,你那嫂子這麼過分。大約是衝着我來的,是不想讓我在參與你們的事情。但是,你是無辜的啊?只要這男子人好,誰介紹的又有什麼問題呢?”
周小妹聽聞此話,果然氣的半死。她的臉本來發紅,是由於嬌羞,而如今,氣的如同豬肝一般。
“她……她怎麼能這樣!我爲了她跟我三哥,做了多少事情?她怎麼,她怎麼能這樣毀我!”周小妹怒道。
趙姨娘趁機煽風點火,連忙說道:“你想想,凡是京兆城的大戶人家彼此都是有聯繫的。她跟人家一家說了,這家的主子不會嚼舌頭,保不齊下人會嚼舌頭,回頭,弄得全京兆風言風語,說你剋夫可怎麼得了?那時候,又有誰家敢要你呢?”
此話一出,周小妹一愣,她愣了半日,心裡轉過彎來,心說趙姨娘說的句句在理。一想到未來不能嫁到大戶人家去,周小妹心裡一急不禁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趙姨娘心疼的看着周小妹,她拉着周小妹的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莫要着急,我在幫你想辦法就是了。只是,我怕在給你介紹,你那嫂嫂……”
“姨娘放心,我回去絕對饒不了她!”
周小妹的臉上轉而露出兇狠的表情,趙姨娘只象徵性的說了兩句:“何苦”便了事。周小妹氣的肺幾乎要炸了,也不過多糾纏,說了兩句閒話便告辭了。
周小妹一走,方貴和又回到趙姨娘的房間。小柔遞上點心,重新換了茶水。趙姨娘那不健康的臉色上隱隱的透露出微微的笑容,笑容有些得意,得意容易忘形。
方貴和伸出了大拇指,兩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翠華山是個風景俊美之地,自古以來那裡便是隱士心中的聖地。而緊挨着的南五臺的主峰終南山上更是聚集了無數的隱士。
那一日天氣晴朗,陽光像是飛濺的水花溫柔的打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周恆與宋可人手挽手,緩緩的爬着山。對於情侶來說,山上飛風光無非是一種點綴,真正美麗的,是他們的內心世界。
秋日臨近,山上的樹木黃了。青山很嫵媚,恨不得讓人立即在這裡蓋房子住下。道路一旁是緩緩流下來的泉水。若是將手放入這泉水之中,會忍不住的喊一聲:“好涼。”
自然很涼,這水是從山頂秦嶺草甸的積雪融化時流下來的。山路一點都不陡峭,隨處可見無數的小型瀑布。這裡真的很美,美的讓宋可人想起了那句詩:“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宋可人只想身披一襲白衣,永遠的住在這裡。住在這青山碧水之間,哪怕,哪怕是一輩子清貧。哪怕是他砍柴、她織布,就這樣清苦的日子,她也願意。
宋可人在風景之中陶醉了,而周恆則是看着宋可人不禁的癡了。兩個沒有碰過酒卻微醺的人,盪漾在天地之間,多了一絲的曖昧。
周恆伸手輕輕的挽住了宋可人的腰,宋可人沒有拒絕,她反而扭過頭微微的笑了。癡醉的周恆得寸進尺,輕輕的吻了吻宋可人的額頭。
奇怪,這吻裡怎麼有一股子酒味兒?宋可人越發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