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現在一心迷戀翠紋,對她置之不理,她幾次要求見李大人,都被李大人拒絕。方老闆隱約覺得,李大人對自己是變了心。
這樣一來,她不但地位不保,就連最基本的收入也有可能動搖。要說,靠誰不如靠自己。男人女人都一樣,錢在誰的荷包裡都不如在自己的荷包裡安全。
這幾年,她靠着李大人攢下了不少的銀子,但是,往後的生活如果不靠着李大人,日子可就有點難過了。
試問,他們家的點心賣的比同類點心貴十倍。來他們家買點心的,十有八九都是來套人情的。若是她一失勢,這誰還來買點心?到時候,她不是要關張大吉。
過慣了奢侈日子的她,若是一下子貧窮下來,不得發瘋?再說了,她過去張揚慣了,得罪了不少人,她若是倒下來,還不得被那些人踩死?
想到這裡,方老闆對未來更加的擔心。眼下,她想到一條出路,那就是靠着自己的遠房親戚也就是方少文他們家。他爹在京兆城各處都有生意,而他爹的生意早晚都是要交給方少文,只要將這位二世祖巴結好,往後的好日子或許風光不在,但是銀子應該還在。
想到這一層面,方老闆娘笑了笑。
“衙門裡的人未必能動用,就算我有那個本事,李大人也未見幫忙。終歸是官差,讓人說出去官差爲自己家辦事兒會有些說不過去拉。小三子,今兒把門關了,把所有的夥計都叫上,挨家挨戶的客棧給我查,直到將宋可人找出來!”方少文先是對着方少文說,又轉過頭來對着夥計說。
方少文聽了方老闆的安排連連點頭,自己想的確實有些不周到,也許是一時心急衝昏了頭腦。人家官差怎麼能隨便調動?這樣也好,夥計們的消息也靈,平日裡都喜歡跟別家的夥計湊在一起吹牛湊趣,沒準兒,真能弄出什麼消息。
“姑姑,太感謝了,還需要讓你歇業一天。”方少文說。
方老闆娘擺了擺手,笑着說道:“大侄子,你是我親侄子就跟我兒子一樣。你的事兒,我能置之不理嗎?行了,咱倆也別限制,趕緊出去找找吧!”
方少文點了點頭,感激的看了看方老闆娘。
周曉曉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陣劇烈的疼痛隨即跟着襲來。“啊……”她呻吟了出來,渾身疼痛的幾乎不能動。
這裡,是一間小小的茅草屋,在周曉曉的整理下顯得乾淨、整齊、而簡樸。屋子裡,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牀上扔着一張破舊的棉被,周曉曉的腦袋正靠着牀,她,癱軟的坐在地上。
這,已經記不清是今天的第幾次了。幾乎將她身體撕裂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的襲來。嘔吐,不停的嘔吐,嘔吐出的淡綠色液體,幾乎將她嚇壞了。
再看,她的一隻手,從指尖到手腕黑的像是燃燒過的黑炭一樣。而她的手,腫的像個豬蹄一樣,只要輕輕一動,她就像是殺豬一樣的慘叫出來。
周曉曉用那一隻尚且能動的手從懷中掏出了蠱王留給她的書,她翻開又仔細的看了看,眼淚順着臉龐就流了下來。
你,爲什麼不在我身邊呢?讓我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的磨難?你在哪兒呢?
此刻,她沒有比現在更悔恨的時候了。她心中所想,當初蠱王要傳授她蠱術時,她爲何不認真學呢?現如今,她自己只有誤打誤撞的去摸索。
若是蠱王在,斷然不會讓她弄的滿身都是傷。
周曉曉輕輕的挽起袖子,這時候,我們看到她的胳膊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那一條、一條又一條的傷口觸目驚心的裸露在空氣之中,領這個冰涼的午後平添了一絲的詭異。
周曉曉掏出了一把刀子,從手腕上方三寸的地方狠狠的劃了一刀,她用力的擠出了血,當那黑色的血從她的體內流出來時,她欣慰的笑了。
在她的對面,赫然有三個巨大的罐子,那罐子裡裝的正是她爲蠱王報仇的工具。試問,還有什麼比一隻只每天服用充滿怨恨的血的蠱更可怕呢?
周曉曉堅信,只要用這種方法堅持下去,早晚有一天,她的蠱會比蠱王的蠱更強大、更可怕。到時候,她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將那人找出來弄死!以祭奠蠱王的靈魂!
血,黑色的血,一滴一滴的從周曉曉的身體裡流出來。周曉曉痛苦的依靠在牀邊,此刻,她更加的思念蠱王了。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思念,蠱王的影子,出現在她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他出現在早飯時的炊煙中,他出現在裝有金蠶蠱的罈子中,他出現在蛇蠱的身上,他出現在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後,他出現在傍晚時分金色的陽光之中,他出現在歸途的鳥兒天際旁,他出現在夜深人靜時她的牀前。
她無法剋制的思念着他,之中思念幾乎讓她發瘋。他出現在她的記憶與現實的混淆之中,她看的見他,他也看的見她,他們兩個互相凝望,隨即,他消失在空氣之中。
她的生活與空氣之中,他,無處不在。
她每次想到他心中就會一陣的痠痛,也正是因爲想到了他,所以,她更加努力的學蠱術,她一定要爲他報仇,她,不可能讓他白白的犧牲掉姓名。
血,放的差不多幹淨了。周曉曉便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身上輕鬆了許多,她扯下一塊布將傷口包紮好,站起走了幾步,索性,推開了門,
門外,便是一片大好的秋色。
秋色更加的濃郁,草枯了,樹黃了,她拿過一個小板凳放在門口坐下了。在她的前面,就是懸崖。
這,是一間建在懸崖邊上的房子。這山上由於有太多的猛獸與毒蟲,所以,平日裡幾乎沒有人來。這也給她修煉蠱術提供了方便的條件,並且,這山脈十分的龐大,她的仇人一時半刻找不到這裡。
這房子本來是當年族長的師父隱居用的,現如今,又來了周曉曉。一個人踏着另一個人的腳步,從遠方走來,回到了原點。
周曉曉癡癡的看着山崖下,在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地方几乎要跳出她視野的範圍,那是一個小小的黑點,那裡,就應該是她之前居住的村子,村子裡,有她在世上最好的記憶。
那些記憶過去了,不再回來,而她,將永生的遺留在痛苦之中。
周曉曉不知道的是,她從遠處看到的那個黑點並不是她曾經居住過的村子。而苗谷,此刻已經是腐臭氣沖天,在秋天冰冷冰冷的空氣中,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小路之上,忍受着蛆蟲與腐爛的折磨。
他們,死於半個月前。
那是蠱王死後的第二天清晨,一聲雞叫劃破了天空。不少人家的婆娘都張開了眼睛,可屋子裡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怎麼還是天黑?不少婆娘問道。
雞叫應該天亮了纔對,有好事者走出屋子。一開門,一股子淡藍色的煙霧衝了進來。
“糟了,是瘴氣!”
話未說完,人已經倒在了門口。
瘴氣像是一個臉上掛滿陰森笑容的男人,順着門縫與窗子走進挨家挨戶。不少未起來的人在夢中看到了一張淡藍色的臉,那張臉,正中衝着他們獰笑!
族長聽到雞叫,立即起身。但是,當他發現還是黑夜時,出了一身的白毛汗。這怎麼回事兒?族長立即聯想到了蠱王的死,這,一定是那個人又回來了。
這次,他的目標是整個村子!他,到底要幹什麼?
族長當機立斷,喚醒自己的婆娘,將家中的地道打開,大家鑽了進去。族長心急如焚,他這一族,難道要慘遭滅族不成?
但是,族長清楚的知道,外面可能發生了一些連他都無法控制的事情。他必須要保存實力,一族老小都指望這他,如果他出了事情,那頓時就會羣龍無首。
族長也進入了地道,他們家的地道連着祭壇與外面,族長吩咐老婆先離開村子,他隨後就到。族長,一個人走進了祭壇。
當他從地道里爬上去的時候,他看見籠罩在祭壇四周的淡藍色的煙霧。隨即,在黑暗之中,他,看到了火光與人影。
火光,將祭壇圍成了一個圈。人影,背對着火光衝着東南方向。族長見了那背影不禁的動容,他一下子聯想起一個人。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那人影緩緩的回過了頭,族長看到了那張臉。那是一張慘白的,帶着冷笑的臉。那張臉上的神色,跟蠱王多麼像?
可是,他不是蠱王。
他只是一個應該死了的人,當年,蠱王手軟放了他,任由他自生自滅。沒想到,他沒有死,反而練就一身的好本領。
“族長,好多年了,我們,終於又見面啦!”那人說道,臉上依舊掛着嘲弄的冷笑。
族長沉着臉,冷冷的說道:“是呀,想不到多年未見,你還沒有死?想我那兄弟,終歸是心慈手軟,放了你這個逆賊,不然,今天斷然沒有這番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