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下) 蛇的帝國:新律法

沒有誰能夠料想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糟糕,讓人們難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旁聽的人緊張地一言不發,唯恐在弗蘭克的怒火上火上澆油。詹姆•伊琳單膝跪地,俯首說道:

“陛下,作爲一國之君,您不允許律法不統一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律法明顯偏袒毒蛇組織,這對平民沒有任何的好處,您應該不希望看到您的子民慘遭殺戮。”

“我需要的是對我忠心耿耿的子民!那些不聽從國王的刁民,他們遭到殺戮那也是罪有應得!”弗蘭克大吼,“你不要以爲你和我父親是老友,我就得尊重你!我辱罵你,那也是我國王的權力!你想反抗我嗎?”

“陛下,鷹風省聽候您的調遣,但是……”

“‘但是’之前的句子全是廢話,對嗎?”弗蘭克始終都陰沉着一張臉,“我命令你們,必須執行新律法!否則按叛國罪來處理!”

“陛下。”落辰省領主維爾•哈里森開口道,但詹姆再次使了個眼色,要求維爾不要說話。

“怎麼了?”弗蘭克問道,他很喜歡這個沉默寡言的領主,因爲不說話就代表着沒有異議,就代表着會老老實實去完成自己的命令,不像是詹姆,簡直就像是一隻渾身長刺的刺蝟!

維爾看了一眼詹姆,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說道:“陛下,落辰省我曾試過施行新律法,但在第二天就產生了反抗,農民拒絕勞作、商戶拒絕營業、獵人任由獵物在叢林中亂竄,落辰城的商業一度陷入到了癱瘓,恐怕落辰城不適合您所制定的新律法。”

“這麼說你一個領主向平民妥協了?”弗蘭克嘲笑道,“只要殺一個人,他們就不敢了,殺一個人很難嗎?有時候殺一個人能解決很多問題。”

“對一直關照着他的子民的領主來說,這很難,陛下。”維爾說道。

“那也是我的子民!”弗蘭克大吼。

“各位領主,您可以看到現在的諾林省在實施了新律法之後依然有條不紊,還要比以前更加安定了許多,居無定所的流浪者都有了自己的家,難道這裡不好嗎?”

“誰給你說話的權力?”詹姆擡起頭,直視着赤蛇的眼睛。

“我是國王弗蘭克的首相,我想我的地位比您要高,既然您可以肆無忌憚地反抗,爲什麼我就不能好言相勸呢?”

“閉嘴!”弗蘭克第一次對赤蛇發火,“這裡輪不到你來說話!”

“是,陛下。”赤蛇微微俯首,怨恨地看了一眼詹姆,就好像是詹姆奪走了他說話的權力似的。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召見你們了,難道你們還想拒絕我第二次?詹姆,你說呢?”

“我曾聽說弗雷•迪恩回來了,您知道嗎?陛下?”

“知道啊,怎麼,你想勸我離開王座嗎?”弗蘭克怪聲怪氣道。

“您可以聽一聽弗雷的意見,陛下。”詹姆提出了建議,如果領主無法說服,不妨讓弗蘭克的兄長嘗試一下,“弗雷自幼離開赤原帝國,見多識廣,會給您一個合理的建議。”

“你怎麼這麼肯定?”

“陛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況且弗雷有着帝王的血統,他很清楚一個君王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詹姆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不該說的話——“而且,弗雷是赤原帝國的第一合法繼承人。”

“我清楚你的意思,詹姆。”弗蘭克冷笑了一聲,“我剛纔說過,有時候殺一個人會解決很多問題。”

詹姆覺察到有些不妙,連忙說道:“陛下,您與弗雷均爲王室貴族,赤原帝國由迪恩家族統治,弗雷可以爲您提供諫言。”

兩位皇家士兵架起詹姆,朝大殿之外拖過去,詹姆大喊着,將所有的假設通通說了一遍,咒罵着毒蛇組織必將灰飛煙滅,他沒有祈求寬恕,甚至沒有掙扎,他認爲,自己作爲赤原帝國的忠臣沒有做錯任何事。其他三位領主連忙單膝跪地請求弗蘭克收回命令,但回答他們的卻是弗蘭克的要求:

“你們已經看到了,違逆君王是什麼後果,所以,你們要實施新律法嗎?”

其他三位領主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我就當你們默認了,鷹風省新領主的事,我會再考慮,這段時間鷹風省暫時由落辰省領主管理。”弗蘭克從王座上起身站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會對毒蛇組織有這麼大的偏見。赤原帝國永遠都是迪恩家族統治,這是不爭的事實,只要坐擁統治地位,把赤原帝國稱爲蛇的帝國,我也會欣然接受。”

或許詹姆的個性只被弗蘭克的父親所接受,但他對赤原帝國的忠心,他從來都問心無愧。詹姆曾想象着自己能夠有一個美好的晚年,曾幻想着老時還能和老國王一起打獵、賽馬,一起看着小國王弗蘭克一點一點地成長,看着赤原帝國在新生代的手裡更加繁榮。自從老國王意外逝世後,他就發誓一定幫助小國王管理好赤原帝國,但這位小國王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失望。弗蘭克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國王,因爲他不會管理國家——他只是一個王子,因爲父親的逝世、兄長的不知所蹤,不得不坐上國王之位。詹姆依然還能記得,第一天弗蘭克加冕時有多麼得開心,多麼得不安,還發誓一定要做一位人人敬仰的明君,那時候,詹姆很欣慰小小的弗蘭克還能做出這樣的誓言。“你要怎麼治理這個國家呀?”詹姆問道。“仁慈與善良!”這是弗蘭克當時的回答。

“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小國王?”詹姆已經很久沒有說出“小國王”這個詞了,自從弗蘭克執意挑起第一場戰爭後,詹姆再也沒有溺愛過弗蘭克,他希望能通過嚴厲來讓弗蘭克認識到錯誤——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一直很溺愛小國王,什麼都替他來做決定,會不會就沒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會不會根本就沒有毒蛇組織。即使小國王很難成長,但最起碼赤原帝國平安無事。

圍觀的人沒有說話,他們看着隨風飄揚在周圍的盤蛇旗幟,看着旗幟旁邊斬首臺上的“叛國者”詹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國王爲什麼要下令處死這位忠心耿耿的老領主。

詹姆閉上了眼睛,劊子手擡起了緊握巨劍的雙手。

“願你終有一天,成爲真正的國王……”

……

領主們陸陸續續都啓程返回各自的領地,毒蛇組織開始分派人手前往赤原帝國各大主城,幫助領主實施新律法,可以說,毒蛇組織已經遍佈於整個赤原帝國,“蛇的帝國”名副其實。

“你們別在我的船上找了,好不好?”老周攔住了到處亂走的赤蛇,“你們抓的人逃出來了,可能回來嗎?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船長會拋棄自己的船?”赤蛇很狡猾地看着老周,“狼船長到底在哪?他還有一個同伴,他們兩個都是狼人。”

老周從兜中掏出一份“轉讓書”,拍在赤蛇的身上,“好好看看!狼船長早就把他的船賣給我了!只不過上次他要去其他地方,最後再坐一次。”

“對!他跑了!他竟然拋棄我!”艾什莉喊道,隨後傷心地哭起來。

“他上次要去哪?”赤蛇看了一眼轉讓書,又還了回去。

“夜羅拂羣島。”老周胡亂編出了一個地名說了出去。

“有這個地方嗎?”赤蛇狐疑地看着老周,“你這肚子裡是不是裝的全是騙人的話?”

“你怎麼罵人呢?我會騙一個國王的首相嗎?雖然我很同情你上次被狼人打了一頓,但你也不能看見誰就咬誰吧?你是‘蛇’,可不是一條‘瘋狗’。”老周說話毫不客氣。

“你說你很早狼船長就把船賣給你了,上次我怎麼沒看見你?還有這個女孩?”

“我一個堂堂船長,你讓我在船上幹什麼?搬東西?”老周不屑地哼了一聲,“有時候我會去酒館喝酒,你會喝酒嗎?”

“那你現在在這裡幹什麼?”

“我馬上就會出海了,離開這個鬼地方。”老周愜意地掏出酒袋喝了一口酒,“赤原帝國,你知道爲什麼要叫赤原嗎?”

赤蛇搖了搖頭,他對赤原帝國的歷史還不是很瞭解。

“可能是誰瞎起的吧,可真難聽。”老周爽朗一笑,隨後牽起了艾什莉的手,“你要沒什麼事請回吧,要是船離岸了我還得把你扔海里去,你會游泳吧?”

“你可能忘了,最近赤原帝國不允許任何船出海。”赤蛇環顧四周,他依然希望能找到狼船長——雖然他已經幾乎快忘了狼船長化身前的樣子,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那我得提醒你看公告欄了。”老周笑道,“只要經過檢查的商船可以出海,你可以問問士兵,我的船檢查過了,你現在就可以去問。”

赤蛇從來不知道弗蘭克什麼時候下的這個命令,當他看到公告欄上有着“國王之印”的《通航告示》之後,又不得不去相信這位黑狼號新船長的話。

百般糾纏後,老周終於把赤蛇和小蛇們勸了回去,暗處的卓森和塔森立馬登上了商船。

“可以啊,老周。”卓森脫下兜帽,拍了拍老周的臂膀,“改天請你喝酒!”

“你要是能把我送回環川大陸,就是對我的感謝了。”老周笑道,“趕緊進船艙吧,別被發現了,現在就啓航?”

“好。”卓森點了點頭,並將艾什莉抱在了懷中,“把錢都給人退了吧?”

“除去沒來主動要的,其他的都退了。”老周笑道,“終於可以回家了……”

或許,赤原帝國會越來越惡劣,也或許,會因毒蛇組織越來越好,這是無法確定的事情。黑鴉派祭司的預言究竟能否成真,時間會給出最後的答案。

海浪輕柔,微風陣陣,毒蛇在城門向窮人施粥,迪恩一世高大的雕像向北眺望。一位女人騎着一匹漂亮的小白馬,問着賣魚的漁夫: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灰色頭髮、二十多歲,名叫塔森的男人?你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頭野獸一樣。”

漁夫茫然地搖了搖頭。

女人無助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白馬的腦袋,輕聲說道:“我們會找到他的,別灰心。”

遠處有商船離開了海岸,她看了一眼,隨後騎着白馬,慢慢走進了城門……

(第二部分:《北原狼:蛇的帝國》完,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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