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上) 狼的烈酒:落辰城

落辰城可以稱得上是赤原帝國的“文化中心”,是一個文化底蘊頗爲濃厚的地方,哪怕是一個位於偏僻角落的小酒館,在其中也能看得到伴隨着雷貝琴的音樂聲而歌唱的吟遊詩人,就在剛纔,塔森還給了一個街頭上的女吟遊詩人一枚北原王國的金狼幣。

“就因爲她唱的歌讓你想起故鄉了?”艾莉森看了看走在她身旁似乎還在沉浸在那個女人歌聲裡的塔森,說道,“你能不能幹點兒正事啊?那金狼幣在赤原帝國不能流通!給她幹什麼?”

塔森的喉嚨中依然還在發出低聲哼唱的聲音,似乎他完全沒聽到艾莉森說了些什麼。

“塔森!我在跟你說話!你在幹什麼?!”艾莉森幾乎快要叫了出來。

“你說話了?”塔森回過神來,看着好像有些生氣的艾莉森,“你好像說了,你說啥來着?”

“我……我得去找我的老師。”艾莉森說完後,又氣又無奈地看向了別處。

“那……走吧,你不是說你知道你的老師的住址嗎?”塔森依然還沒明白艾莉森究竟爲了什麼而不愉快,“你看起來……不高興啊。”

“是嗎?我覺得我還好。”艾莉森聳了聳肩,繼續朝更熱鬧的地方走去。

“你看啊,那邊還有作畫的,要不要去看一看?”塔森看到了靠着河道賣畫的人,對艾莉森提議道。

“我有正事要做!”艾莉森滿腹怨氣地回答,而塔森則覺察到了這一點。

“那就不去了,有時間再去。”塔森連忙尷尬地笑了笑,眼睛卻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一位畫家,其實他並不是喜歡,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有時候,事情總是很巧合,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兩位熟人總會很快互相發現。

“嘿,艾莉森!”一個滿面笑容的金髮貴族男人快步走到了艾莉森的面前,施以貴族禮節。他皮膚很好,是一種健康的白色,臉上乾乾淨淨,看不到任何一根鬍鬚。

“曼恩?!你怎麼在這兒?!”艾莉森又驚又喜,甚至都快要忘記了塔森的存在,而塔森很好奇艾莉森究竟是怎麼能把情緒轉變得如此之快。

“我住在這裡,其實我的整個家族剛搬過來,以後就在落辰城定居了。”曼恩的聲音有些細膩,溫和異常,“那你呢?”

“我來這裡找我的老師。”艾莉森笑道。

曼恩注意到了艾莉森身後的塔森,看了看艾莉絲,略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朋友?”這種語氣就好像塔森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方一樣。

“對。”艾莉森連忙回答,並轉頭看了一眼塔森,“他叫塔森,是他保護我從鷹風城來到落辰城。”

“曼恩。”曼恩點了點頭,對塔森做出自我介紹,並微微鞠躬。他的頭髮是捲起來的,塔森不知道爲什麼會霎時想到了羊毛。

“僱傭兵嗎?”曼恩又繼續問着艾莉森,他沒有選擇和塔森直接交談。

“是朋友。”塔森糾正,他略微有些不滿“這隻羊”把自己當作僱傭兵看待。

“那這樣吧,我們一起去酒館?”曼恩對艾莉森提議,“可以好好地聊一聊。”

“當然可以。”艾莉森沒有拒絕,她很樂意與曼恩交談,畢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她有很多的話想要說。

曼恩文雅地笑了笑,他看了看塔森這個“外人”,又將目光定在了艾莉森的臉上,“我帶你們過去。”

曼恩所選的酒館可以稱得上是在落辰城數一數二的,在裡面的人看上去基本都是貴族,可見這裡並不是平常人能消費得起的場所,而且這裡與平常的酒館不同的是,這裡還有着一個舞臺,專門進行表演娛樂——理所當然的,能在這裡上臺表演的,絕非一般的歌手、舞者與演員。

“這裡的烤豬排和啤酒我覺得還不錯,你們嘗一嘗。”三個人圍坐在鋪着紅色桌布的餐桌旁,曼恩則對艾莉森和塔森介紹着自己點的烤豬排和酒館自釀啤酒。

塔森看了看掛在酒館牆壁上的油畫,又將視線放到了舞臺上的舞者身上。艾莉森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塔森如此拘謹,這和平常粗獷的他大相徑庭。

“怎麼了,塔森?不喜歡這個?”曼恩問道。

“不,挺好的。”塔森笑了笑,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啤酒——他並沒有嚐出來這所謂的“自釀啤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

“你不用在意他,塔森到任何一個地方都很隨意。”艾莉森並沒有看塔森,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曼恩身上。

塔森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擺了擺手。

“你還保持着愛看書的習慣嗎?”曼恩很快就找到了話題,“在我印象中,我以前見到你時,手中一直抱着書。”

“當然,那也是我的愛好之一,沒想到你還記得。”艾莉森微笑着點了點頭,“只不過這些天沒看過了,你有什麼好的書可以給我推薦的嗎?”

“《星夜》、《森林》,還有《迷霧》。這三本書都是同一個作者寫的。”

“道奇先生。”艾莉森笑道,“我很喜歡那個作者的文字。”

“他的文字很夢幻。這麼說你看過他的書?”

“《迷霧》我是讀過的,而且還讀了不止一遍。”艾莉森有些不好意思,“《迷霧》很吸引人是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沒有找到道奇其他的書。”

“我有很多,可以給你看。”曼恩很慷慨,他在艾莉森身上從不吝嗇,“說到這裡,你剛纔說你來落辰城找你的老師?你的什麼老師?”

“劍術。”艾莉森低聲說道,並觀察着曼恩的反應,她知道自己在曼恩的心中究竟是怎樣的形象,但那已經是過去了。

“劍術?”曼恩笑了兩聲,“別開玩笑了,艾莉森。”

“她沒開玩笑。”塔森也就只能在這裡插一句嘴,“艾莉森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她的劍術老師。”

“我瞭解艾莉森,她不是那種拿得起武器的女孩。”曼恩笑道,“你知道嗎,塔森?艾莉森小的時候,連一隻小蟲子都不敢抓。”

“我估計我要在落辰城待很長的時間,你可以隨時來旁聽我的課程,不過你最好穿上盔甲,以免我誤傷到你。”艾莉森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可以。”曼恩端起酒杯,與艾莉森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你們家族還做着珠寶生意嗎?”

“早就不做了。”曼恩輕輕搖了搖頭,“現在做銀行,收入還不錯。難道你家還在做珠寶嗎?”

“當然。”艾莉森點了點頭,“在鷹風城生活得還算不錯,鷹風城的伊琳家族你知道嗎?他們的珠寶基本上都是我們供應的。”

“那個……我到前面看會兒表演啊。”塔森覺得實在是尷尬,他站了起來,想要朝前面走去。

“你不再吃點兒嗎?”曼恩看了看爲塔森點的一點兒都沒吃的烤豬排,問道。

“不用了。”塔森搖了搖頭,他看了艾莉森一眼,隨後一個人獨自坐到了距離舞臺更近的地方,舞者已經退場,上臺的是一位穿着淡黃色長裙的女歌者。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還能和塔森做朋友……”曼恩笑道,在塔森離開之後有些話他更方便直接說,“我無論怎麼看你們兩個也說不到一起去啊,難道這一路上你們不怎麼說話嗎?”

“不是。”艾莉森搖了搖頭。

“他要去哪兒啊?也是要在落辰城留下嗎?”曼恩邊說邊用手指點了點桌子。

“塔森要去諾林城,他爲了保護我,專門陪我來到了這裡。”艾莉森笑了笑,“他應該要在落辰城休整幾天再走。”

“那你們住在我那兒吧。”曼恩慷慨提議道,“我家有很多的空房間,你們也就別住旅店了,在落辰城條件好點兒的旅店,價格都不便宜。”

“那真的太麻煩你了。”艾莉森連忙推辭,她不想這麼麻煩曼恩。

“沒什麼麻煩的,就這麼定了啊,我家距離這家酒館很近,一棟暗紅色的建築,很好找。”曼恩笑道,隨後又看了看塔森的背影。

一小段時間過後,艾莉森終於站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剛纔確實有些忽視塔森,心裡着實也有些過意不去,“我先去看看塔森。”她對曼恩說道。

舞臺上的歌女坐在高腳凳上彈唱着一首傷感的曲子,“我隨着你的足跡渴望走進你的內心,但你卻留下一片迷霧漸行漸遠”,有句歌詞這樣寫到。

“一個人喝酒啊。”艾莉森坐到了塔森的身邊,看了看塔森攥在手裡的酒杯。

“你怎麼過來了……”塔森似乎有點兒醉,暈暈乎乎地噴着酒氣笑道,“你覺得她……唱得怎麼樣啊……”

“你喝醉了?”艾莉森難以置信地看着塔森,這一路上塔森沒少喝酒,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塔森成這個樣子。

“沒事兒……”塔森笑道,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我只是高興,能把你……送到這裡,我很久沒這麼喝過酒了,你知道……我很喜歡烈酒,很愛烈酒……”

艾莉森忽然想到了塔森曾經說過酒後無意識化身的事情,她連忙將曼恩叫了過來。要是塔森在這裡露出了他的另一面,別說是艾莉森了,就算是曼恩也幫不了他——也未必會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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