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上下章合併;修改:因“北赤大戰”、“龍骨北原之戰”、“狼神出戰”、“暴龍七百年守望”、“魔狼軍團”相互關聯後部分時間線錯誤,故將迪恩八世弗蘭克•迪恩修改爲“迪恩十七世”,弗蘭克之父修改爲“迪恩十六世”。)
“我不知道爲什麼,你總是想挑戰我‘獸王’的地位。”雷林一邊走,一邊對跟在自己斜後方的加爾說道,“甚至在這樣的關頭,你還過來添亂!爲什麼?”
加爾沒有說話,只是略有些不滿地瞟了一眼雷林。大地的震顫已經停止,山巒已經完全沒有了原來的樣子,或是彼此分裂形成一道狹長的峽谷,或是彼此撞擊合併成了一座更大的山——彷彿這裡,已經全然變成了一片全新的大陸。
“環川大陸的萬獸之王一直以來都由維洛暴龍擔任,你以爲想得到‘獸王’這個名號,只要打倒我就可以了?”雷林越說越生氣,他的語氣已經開始慢慢加重,似乎他積蓄已久的怒火馬上就會爆發出來,“別太天真了!”
“這就是原因!爲什麼獸王只能是維洛暴龍?”加爾擡起一直微微低下的頭,不甘心地吼道。
“因爲這片大陸是維洛暴龍從埃蘭暴龍手中奪回來的!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年維洛族遭到了多少的苦難!”雷林突然轉身,怒氣衝衝地瞪着加爾,一邊低吼一邊慢慢靠近,“環川大陸這片土地,由我說了算。”
加爾因爲懼怕本能地後退了兩步,並慌張地做出防禦的姿態。他雖然在剛纔面對雷林時已經服軟,但那只是暫時性的,或許加爾的天性便是如此,想讓他真正臣服一頭暴龍並不可能。
“放棄吧,小子。”雷林嘆了一口氣,“獸王可不像是什麼狼羣頭領之類……”
“你的意思是……獸王就像是王國的國王嗎?”加爾見雷林的語氣很平緩,所以也就慢慢放鬆了自己,但依然還在警惕着雷林的一舉一動。
“國王……那太複雜了……”雷沃否定了加爾的比喻,笑道,並繼續朝發着藍色光亮的地方走去,“獸王能保護好這裡,就是最大的職責。”
“那……那些希維島的人呢?你不關心他們嗎?”加爾緊追幾步,走到了雷林的身邊。
“他們?我只關心暴龍的安全,還有這片的大陸的安全,那些人……”雷林哼了一聲,“靠他們自己。”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希維島好像只有一座矮山吧……”
“你挺關心他們的啊。”雷林有些詫異,現在連暴龍們的居所和食物還是個嚴重的問題,加爾怎麼會開始關心那些小小的人類,“你不會……想做那些人的國王吧……”
“可以嗎?暴龍能不能統治他們?種族應該不成問題吧,語言最起碼是相通的。”加爾說道。
“我覺得……”一直跟在父親身後的雷沃開口說,“我們應該幫一幫那些人……”
“爲什麼?”雷林頭也沒回地問道,“你也和你的加爾叔叔一樣異想天開?”
“上次他們給了暴龍們很多的魚……”雷沃低聲說,他覺察到了父親似乎並不滿意自己的提議,“應該回報他們……”
“而且,你看啊雷林……”加爾見縫插針,“說不定咱們這次幫他們了,他們還會送魚呢,現在咱們不是也需要食物嗎?”
“就不應該帶你們一起來……”雷林笑道,“你們這兩個因爲幾條魚就能被收買的暴龍。”
“那麼……咱們現在是……”加爾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十分小心,而且他承認,如果沒有雷沃插一句嘴,自己早就又挨一頓揍了——暴龍怎麼可能會成爲希維島人的國王呢?確實如同雷林所說,太過於異想天開。
不過,誰還沒有個夢想呢?
“現在去幹正事。”
雖然環川大陸依然還偶爾有些微小的震動,但看起來最多也只是從山上滾下來幾塊小石頭那樣的破壞力,相比之前那樣的災難,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加爾一邊氣呼呼地問,一邊抖着落滿石沙泥土的身體,他的懊惱非但沒有得到高山的理解,反而從天而降的沙土再一次糊住了他的眼睛。
“組織暴龍羣的時候意外看到有藍色亮光。”雷林回答,並看了看縮在自己爪子旁邊的雷沃,“要不然你帶着雷沃先走吧……”
“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把你兒子給帶走?這是未來的萬獸之王啊,是吧?”加爾邊說邊將腦袋湊近雷沃,微微張開嘴作勢要把雷沃吃進肚子裡去。
“你有這個膽量嗎?你要是敢把你的牙碰到我孩子的身上,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有時候,開這種玩笑還能培養感情呢。”加爾連忙擡起頭,油嘴滑舌道,“我可以幫一幫你啊,是不是?你肯定需要幫手,而雷沃這小子,肯定也希望有場冒險啊,要不然也不會非要跟着咱們一起來。”
雷林沒有理會加爾,既然雷沃看起來也不願意離開,索性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麼。他將頭低下,用嘴碰了碰發着淡淡藍光的潭水,一圈一圈綻開的漣漪讓水面上小小的荷葉也微微搖動,就像是海面上隨風緩慢航行的小帆船。潭水很涼,如同由冰化作的水,潭底鋪滿了鵝卵石與黃白色的細沙,有幾棵長相怪異的植物已經冒出了嫩綠而弱小的新芽。
“水會發光?是不是哪一天暴龍都會長出翅膀了?”加爾問道,並擡起頭看了看依然漆黑的天空。
“這裡的水會治癒土地的傷口。”
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傳來,加爾嚇得連忙轉身,看着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類女孩,確定沒有危險後,才重新擺出一副自認爲暴龍應該有的威嚴模樣。
“你是……夜之女?”雷林轉過身,看着身穿黑袍的銀白色長髮女孩。他聽過夜之女的傳說——她永遠都保持着一副年輕女孩的面孔與身軀,並有着永生不死的能力。她誕生於自然,是黑夜最摯愛的女兒,象徵着“永恆的希望”,也有傳言說,她是月神的化身,或是受着月神的眷戀與祝福。
“你需要阻止這場災難繼續惡化下去,我的力量還不能與夜之子對抗。”
“你說話還真是不客氣啊,我不管你是什麼夜之女,你信不信我一爪子下去你的小命就沒了?”加爾不客氣地吼道,但這立即遭到了雷林的制止。
“我們應該怎麼做?”雷林問道,並向夜之女一一介紹了自己、雷沃以及加爾,“你剛纔說夜之子,那是誰?”
“他是我的弟弟,今天是他的誕生之日,結果你已經看到了,他毀了這一切。”夜之女始終都面無表情,“你也可以理解爲,夜之子是黑夜的陰暗面,他選擇的道路與觀念與我截然相反。”
“剛出生就毀了這裡?”加爾插嘴,“他不應該還是個吃奶的娃嗎?”
“夜之子同我一樣,一誕生就擁有着人類剛剛成年的身體。”夜之女耐心地回答道,她並不意外加爾對自己片面而淺薄的瞭解。
“那得多大的蛋啊,是不是和暴龍蛋差不多?”
“那我們怎麼去找夜之子?找到了之後呢?殺了他?”雷林打斷了加爾,繼續問着表情有些尷尬的夜之女。
“是不是你想借暴龍除掉夜之子?你下不了手,對吧?”加爾繼續問道,“你還是承認吧,你說你的力量不足以與夜之子對抗,是不是騙我們的?”
“你閉嘴!”雷林又有了怒火,“我讓你跟我過來,不是讓你添亂的!”
加爾尷尬地抖了抖身體,他不敢再直視雷林的眼睛,索性自己孤零零找了個地方蹲下來休息,加爾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自己明明是在幫助雷林啊,雖說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但他面對雷林只能忍氣吞聲——毋庸置疑,這是暫時的。
“只靠我和你們暴龍的力量,恐怕還沒辦法阻止夜之子,環川大陸所有的生靈都受到了威脅,所以咱們要集結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夜之女說道,“北原王國的狼神可以成爲咱們的盟友。”
“所有的暴龍都可以幫到咱們,一個夜之子……還需要北原王國的狼神幫忙啊……”雷林看起來並不希望被外來者提供幫助,暴龍的力量又不是說肯定沒辦法對抗夜之子。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力量越大越好,而且……以我的力量,我最多隻能帶狼神和兩頭像你這樣體格的暴龍一起通過隱秘之境大門。”夜之女解釋道,“通過了隱秘之境大門,才能直面夜之子,殺了他之後,我就會盡我所有的力量治癒這片大陸。”
“還有……現在是雙夜,如果在今天晚上之前還沒有阻止夜之子的話,這片大陸就會永遠籠罩在黑暗之中。”夜之女補充,“而且,沒有誰能離開這裡。這是夜之子製造的幻象法術,整個世界其餘地方的晝夜交替依然正常,唯有環川大陸受到了夜之子的控制。”
雷林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隨後問道:“那怎麼找狼神?”
“我會通過儀式與狼神溝通,如果他……同意的話,他會以幻象出現在這裡。”
“意思是,你口中的什麼狼神,還不知道這些事?那他要是拒絕了怎麼辦?”加爾突然站了起來,湊過來再一次插嘴道,這次雷林沒有驅趕,加爾所問的正也是他想要知道的。
夜之女思索了一陣,“你們知不知道環川大陸哪裡有狼人?狼神庇佑着狼人,如果讓他知道這次災難也讓狼人們受到了威脅,或許他不會拒絕的。”
“人類都住在希維島上,我曾經去過那裡,大酋長就是狼人,但是不是隻有他一個就不得而知了。”雷林回憶道,“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受傷。”
不知從哪裡來的成羣的黑鴉突然嘶叫着飛過了上空,似乎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隨着大地的再一次微微顫動,天邊瞬時出現了一道極爲耀眼的白光,隨後從四面八方又出現了接二連三的巨響,就像是雨季驚雷的聲音——或許那真的就是雷聲,難道一場暴雨就要接踵而至了嗎?
夜之女眉頭緊蹙地看了看腳下的土地,蹲下來用手輕輕地撫摸,她似乎能感受到大地正在承受着異樣的痛苦,就好像有某種力量正在撕扯着這片土地,折磨着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靈。加爾也裝模作樣地用一隻爪子“撫摸”着,雖說他的“撫摸”和摧殘差不多,爪下赫然被“撫摸”出了一個淺淺的小坑。
夜之女用兩根纖細的手指捏起了幾粒泥土,慢慢撒到了那依然還在發着微微藍光的潭水當中。一開始並沒有變化,但在幾秒鐘過後,那些土粒突然消失,化作了小小的、淡紫色的、類似於煙霧的東西,猶如在水中綻放的花朵。
“這還挺漂亮的哈?”加爾不由自主地讚歎道,他希望能得到雷林的肯定,要不然自己在這裡實在是越來越尷尬,今天丟臉的事兒已經夠多的了。
“你還是找個地方蹲着去吧……”
你可以的,雷林,以後你看我怎麼把這口惡氣撒出來!加爾在心裡氣呼呼地想,他現在甚至很想一頭撞死在這裡。
“很漂亮,是嗎?”夜之女似乎覺察出了加爾的難堪處境,所以也就附和了一句,“但是……這意味着這片土地已經被污染了,夜之子放出了夜魘。”
“夜魘又是什麼東西……”加爾無奈道。
“剛纔的響聲就意味着夜魘的降臨,消滅了它,隱秘之境大門的屏障纔會解除……”夜之女嘆了一口氣,“夜之子這是爲了保護自己,也是爲了拖延咱們的時間。夜魘都會有手下,叫做鬼靈,鬼靈的成長速度很快,半個小時幼體就可以成年,成年後又可以分裂成兩個或者是三個幼體,如此循環。”
“這裡還是環川大陸嗎?我是不是在做夢?”加爾顯得尤爲難以置信,他從來沒想到還會有這種奇怪的東西。夜魘?鬼靈?是不是將來還會出現吃草的暴龍、吃肉的羊?太荒唐了!
“那現在不能再拖延時間了……”雷林說道,“如果夜之子想用人海戰術,恐怕光靠咱們幾個還不行,而且……我們暴龍是比較不好處理體型小、數量還多的敵人的——如果鬼靈很小的話。”
“你可以想象一下,鬼靈咬着我們的身體,而我們因爲體型原因只能團團轉或者滿地打滾的滑稽場面。”加爾笑道,但他的內心實際上已經有些膽寒了。
“我們或許需要狼人的幫助,同時找到了狼人的話,狼神就有可能會幫助我們。”夜之女率先走上前引路,“雷林你是環川大陸的萬獸之王,暴龍的領袖,我知道你們暴龍在平時不喜歡合作集羣,但我希望你能團結一些暴龍,共同禦敵。”
“對對對,幾頭暴龍在一起,敵人體型小就不怎麼是問題了。”加爾附和道,“而且雷沃也在,他對付鬼靈應該是把好手,畢竟他還沒長大,體型小。”
“跟緊點兒,雷沃。”雷林囑咐道,並和加爾一起跟在了夜之女的身後。
“確實如此,雷沃可能對付鬼靈都要比你們還要厲害。”夜之女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難得的笑容,她的笑和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的笑沒什麼兩樣。
雷林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後的雷沃,“你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了?未來的獸王啊。”加爾笑道,“而且,咱們也可以保護他,讓他去幫忙消滅鬼靈沒問題的。”
“我……試試吧……”雷沃的回答頗沒有自信,這可一點都沒有暴龍的氣勢。
“你得相信自己啊,雷沃,你哥哥雷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會自己找吃的了,你現在還得我給你捕獵。”雷沃現在的表現一直都讓雷林很不滿意,但雷沃是他現在唯一在身邊的孩子,有些話他並不忍心說出來,他怕雷沃也像雷源一樣離開自己。
維洛暴龍的壽命最長可達千年,而像加爾這樣普通的暴龍,正常來講最長也只有兩百年左右的壽命,雷林的妻子坦利,就是這樣普通的暴龍,他們相遇時,依然正值壯年雷林已經有四百多歲了,而坦利——這性情溫和的母暴龍,在當時只有四十歲。
塔利陪伴了雷林一百多年,最終因爲年老與疾病離開了這個世界,雷林是看着塔利離開的——他躺在塔利的身邊,用頭輕輕地碰着塔利的腦袋。“你放心吧,我會把雷沃照顧好的,我不會像對待雷源一樣對待雷沃……我會好好地愛他,他是我最後的一個孩子。”這是雷林對塔利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最後的承諾。
雷林自認爲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塔利第一次產下恐龍蛋一共有三枚,其中一枚被掠食者搶走,剩下的兩枚都順利孵化出來了,當雷林看到那兩個小小的暴龍腦袋頂着蛋殼望向自己時,第一次感覺暴龍一出生竟是如此的弱小,第一次油然而生作爲父親最原始的保護慾望。但是,他在之後的生活中對這兩個孩子的要求尤爲苛刻,維洛暴龍的成長速度要慢於普通的暴龍,雷林的急於求成最終造成了雷源的不告而別,不論雷林如何尋找終究還是一無所獲,另外一個孩子又因爲一次天災失去了年輕的生命——對於天災,雷林在內心深處有無法抹去的恐懼,維洛暴龍曾因爲一次天災,導致除他之外全族的滅亡,那就像是始終無法擺脫的夢魘,總是讓他回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往,雷林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同樣的事發生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
在那些事情發生之後,飽嘗喪子之痛的雷林始終鬱鬱寡歡,不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直到塔利再次產下恐龍蛋,可能是因爲塔利已經有些年老的緣故,這次只有唯一的一枚。自那以後,雷林除去捕獵外,始終都待在龍窩旁陪着日漸虛弱的塔利,保護並期待着那枚最後、唯一的恐龍蛋孵化的那一天。他期待小暴龍能夠破殼而出,向自己發出有力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