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震顫,龍翼鋪展。
“雷薩!”巴爾興奮地大喊,他掙脫束縛,朝雷薩拼命地揮手示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這頭巨龍所吸引,根本無人顧及巴爾的叫喊聲。
雷薩看了巴爾一眼,完全不顧及那些維多族人,迅速落在盆地當中,用頭撞開了那對雷薩來說形同虛設的柵欄。
“爬到……我的背上,該走了。”雷薩說道,並將一隻龍翼伸了過去——每當巴爾想要雷薩帶着自己去以龍的視角看世界時,雷薩總會讓巴爾通過龍翼爬到自己的背上或者頸部,畢竟雷薩頸部的寬度,已經有了巴爾身高的三倍寬。
“不,雷薩,我們要把這些人救出來。”
雷薩看了一眼巴爾身後的那三個人,並沒有拒絕帶着他們一同離開。
“是所有人,雷薩。這裡被囚禁了太多的人,如果不救他們,維多族人會害死他們的!”巴爾幾乎是在懇求雷薩,他知道,單憑自己一己之力是很難做到的,他需要雷薩的幫忙。
維多族人的應變能力很強,他們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態,幾十名弓箭手已經佔領了高地勢,準備對雷薩發起攻擊。
“必須走!”雷薩吼道,他已經意識到形勢並不樂觀,“聽不懂?!”
“你完全可以救他們的,你忘記維多族褻瀆龍靈的事情了嗎?”巴爾不理解雷薩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戰鬥慾望全無,“你的龍焰可以拯救很多人。”
“你竟敢……威脅我!”
維多族人擅長以火爲武器,這在他們的弓箭手中也能看得出來。每一個弓箭手都可以做到一次雙箭,而且在箭頭上塗滿了動物脂肪,可以讓火焰附着在上面很長時間。近百支附着火焰的箭隨着某一位維多族人的一聲號令,猶如隕石墜落般頃刻間朝雷薩的身體迅速飛去。雷薩的體型很大,很難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雷薩,小心!”巴爾喊道。他本以爲雷薩會以龍焰報復那些弓箭手,但雷薩並沒有這麼做,他一反平常的只是低聲怒吼,只是忍受着這種疼痛。
“雷薩……你怎麼了……”巴爾難以置信。
雷薩振翅而起,身體與地面保持垂直,將一隻龍爪探進山洞中,把巴爾從裡面抓出來,隨後迅速扇動雙翼朝天空上方飛去。雷薩扇動翅膀的頻率要快了很多,巴爾甚至都能清晰地聽見雷薩嘴中不斷喘着粗氣,就好像馬上就沒有體力了一樣——這也是巴爾第一次見到雷薩這個樣子。維多族部落的叫喊聲漸漸遠去,一段時間後,當雷薩確定那些維多族人不會再發現自己時,才如釋重負般減慢了飛行速度,落在了一個臨山的平原上。
雷薩完全就像是變了一頭龍的樣子,眼睛半睜,龍翼慵懶地隨意搭在長滿雜草的地面上,甚至連那份標誌性的高傲也已經消失殆盡。巴爾走到雷薩龍頭的側面,用手輕輕摸着那堅硬的鱗片,低聲問道:
“你怎麼了,雷薩?生病了?”
“沒有……”雷薩有氣無力地回答,“你……就在我……旁邊,老老實實……待着。聽清楚了?”
“我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給你找一點藥草。”巴爾看了看雷薩身體背部以及龍翼上的創口,雖然那些箭都帶有火,但這種火對雷薩來說完全沒有作用,所以巴爾要做的,也只是將那些依然紮在傷口上的箭給拔出來,並找一些簡易的藥草來幫助雷薩癒合傷口。
“幫我把……那些東西……拔出來……就行了。你別走遠,別被……維多……發現了。”雷薩並沒有允許巴爾去找藥草,而且這種傷對龍來說完全不算什麼,雷薩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恢復力量。
“我想要把那些人救出來,你能幫我嗎?”巴爾問道。
“可以,但不是……現在。”雷薩閉上了眼睛,“維多獻祭……在正午,晚上時……那些人是……安全的。”
巴爾沒有再說話,他看了看黑暗籠罩下的遠方,又將視線停在了雷薩的身體上。人們都知道深夜的危險,暗夜之中危機四伏,沒有一個像樣的庇護所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巴爾認定,即使是那些生性勇猛的維多族人,也未必敢離開他們的部落尋找雷薩——更何況雷薩是一頭可以輕易把猛獁象咬在空中的龍。不過巴爾也並不擔心自己,他知道,雷薩的存在對其他任何動物都是一種威脅,誇張的體型差距擁有着足夠的威懾力,況且巴爾的體內還流淌着狼人之血——黑夜對他來說,如同白日時那般安全。
這裡的夜晚,甚至連風聲也沒有,一切都非常的安靜,如果沒有雷薩斷斷續續的鼻息聲,這完全可以用死寂來形容。巴爾找到了一塊岩石坐在上面,看着雷薩,想着自己的心事。
這一夜,巴爾徹夜無眠。他看着月亮從地平線上消失,又看着太陽從另一邊升起,看着雷薩伴隨着低沉的吼聲睜開了雙眼。
已經站起來的雷薩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讓自己從昏沉中清醒過來,他環顧四周,將目光停留在了巴爾的身上。
“你沒睡覺?”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雷薩的人類語言已經能做到兩個或者三個詞組連貫說出了,這對龍來說確實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沒有。”巴爾站了起來,走到了雷薩的面前,“我昨晚已經幫你把箭都處理好了,應該沒有痛感吧?你根本就沒醒。”
“這不算……什麼的。”雷薩不以爲然,“主要是我……昨晚……沒有力量。”
“那你現在怎麼樣?”巴爾連忙問道。
雷薩仰起頭,朝天空中噴出一團火焰——依然就像是往常那樣。
“你恢復過來了!”巴爾表現地很興奮,這讓雷薩稍稍有些不解,就好像自己是得了什麼要龍命的病剛剛恢復過來了一樣。
“我用得着……你擔心?”雷薩立即擺出了一副很有龍特色的毫不領情的態度,這種態度巴爾已經是習以爲常了。
“你能告訴我……昨晚你究竟怎麼了嗎?”
“說來話長……”雷薩說道,“給你……簡短解釋,我是……龍谷的……守護巨龍。”
龍族所生活的地方,是在無人知曉的北方羣島上,羣山連綿、地勢複雜,龍族稱其爲“龍谷”,是所有龍族繁衍生息的地方。爲保護龍谷不被外界所發現,龍族會選出三頭強壯有力的龍成爲“守護巨龍”——在龍族中,如果能成爲“守護巨龍”,不僅僅是能力的證明,更是託付了整個龍族的信任。守護巨龍在龍谷周圍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圖騰柱,其中儲存着他們用來守護龍谷的力量,只要圖騰柱在運作,龍谷中的龍就相當於在一個屏障之內,完全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但每隔一段時間,圖騰柱中的力量就會消耗殆盡,爲保險起見,每當對應的守護巨龍感知到圖騰柱內的力量消耗已經過半,就會回到龍谷,將他們的全部力量毫不保留地再一次注入到圖騰柱當中——即使很多時候圖騰柱都無法完全容納,但剩餘的部分會圍繞於圖騰柱周圍,作爲多餘的補給。
這也正是雷薩在昨晚一反平常的原因,不過好在,只要龍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力量也會恢復地很迅速——就如同雷薩這樣。
雷薩簡短地爲巴爾解釋了一遍,但巴爾似乎對此興趣頗豐,他追問道:
“那你們應該有頭領吧?頭領會不會就是守護巨龍?”
“曾經。”雷薩回答,“曾經的……守護巨龍。”
“意思就是,龍族頭領會在三頭守護巨龍當中選出來?隨後再選出一頭守護巨龍作爲空缺補充?”巴爾猜測。
“守護巨龍……如果其中之一……離開,那麼另外兩個……也要離開。”雷薩否定了巴爾的猜測,他再一次解釋,但不想解釋太多,“三頭守護巨龍……是唯一組合。”
“如果龍族首領需要更替,你們三個其中之一會成爲首領,剩餘兩個也就不再是守護巨龍了嗎?”
“沒錯。”雷薩似乎想要終止這個話題,他看了看遠方,“走吧,巴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