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孟在一出了柔儀殿,就直奔偏殿,見到九娘和陳素都在,放了些心。

“裡面還僵持不下,娘娘抓了我娘和表嫂,我先去慈寧殿救她們。你們躲在這裡,萬一有什麼動靜,就跳窗往坤寧殿跑,找聖人庇護你們。這條路今夜當值的將士是我以前在殿前司時的部屬,都認得表妹你,會護着你們的。”孟在柔聲叮囑陳素,他推開偏殿的後窗,拎過一個繡墩,輕輕躍了出去,擱在窗外的地上,搖了一搖,放穩了。

樹叢後的殿前司當值士兵一列列還在巡邏。

孟在輕輕躍回殿內,隨手拎了把椅子放在窗下,看向正在關窗的九娘:“九娘,記住了,外頭一有動靜,就跳窗跑,千萬照顧好你表姑。她怕高,暈血。”

陳素扯了扯孟在的袖子,眼中淚光盈盈:“表哥——”

孟在轉過身,從來都沒有笑容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吸了口氣:“放心。”

陳素點了點頭,鬆開了手,看着孟在頭也不回地走了。當年大哥出事,陳家孟家因爲姑母的死早就疏遠了,是表哥一個人跑來,守着她,又去開封府上下打點,大哥在牢裡沒吃什麼苦頭,充軍趕路的時候也沒有戴枷,才平安地到了秦州。

她記得等案子判定的那兩個多月,表哥每夜睡在院子裡樹下的藤席上,早上用大哥的弓,練一個時辰射箭,晚上用大哥的長劍,練半個時辰。他除了說說大哥的案子外,幾乎不言語。給他一碗茶,他笑一笑。給他一碗麪,他笑一笑。他不會生火,也不會劈柴,連日常要挑水都不知道。十天八天就給她一貫錢買菜,出門買菜他總是走在她左邊,有人多看她幾眼,他就冷冷地看回去,和大哥一模一樣,大概是大哥叮囑他了。

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官家知道了她,再後來她就被封爲正四品的美人,進了宮。送她入宮的也是他。她拽着他的袖子不敢哭。他也是說放心,他說他也要去秦州從軍。

九娘看着對着門出神的陳德妃,想起前世種種。當年有一次她出了慈寧殿,下大雨。看見殿外席上披髮赤足跪着一個女子,問起來,才知道是四公主的乳母指證三公主推四公主落水,犯了誣陷三公主挑撥是非之罪,乳母被娘娘下旨杖斃,陳婕妤特來請罪。她想了想,又回過身去求見娘娘。娘娘感嘆一番後讓人送陳婕妤回去。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太后那時已經懷疑她就是趙毓了,三天兩頭召她進宮說話。二房也常常送王瓔到百家巷小住。蘇瞻應該完全不知道吧,他還很高興她得了太后和聖人的喜歡。再細想,她那天出宮,怎麼就莫名被兩個引路宮女帶去掖庭,那兩個宮女幾乎從沒在慈寧殿露過臉,在掖庭又會有什麼事,竟然耽誤了她兩刻鐘,她竟也沒有疑心。掖庭裡又無端端有一個老宮人跟她說了郭太妃的舊事,她更沒疑心過。看來太后手下該是有一批宮人專門做這些暗中的事宜。後來她陪娘娘去鞏義祭陵的時候,娘娘特地安排她去拜祭元禧太子的永安陵,大概也是在試探她吧。連官家都認定了自己的病死和太后脫不了干係。

陳素忽地看向九娘:“娘娘那麼厭憎我們母子三人,她不會讓六郎即位的。六郎會不會出事?”

“應該不會。”九娘想了想:“表叔、張子厚,還有定王、崇王,都會支持燕王殿下。兩府的相公們,最是講究正統和守規矩的,有官家的遺命在,就不會輕易改動。只有娘娘和吳王,生不出什麼大事。就是能把我婆婆和表叔母從娘娘手中接過來就好了。”

九娘只擔心太后惱羞成怒,以魏氏要挾陳青和趙栩。高太后看人很準,下手也狠。陳青和趙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爲了帝王之位捨棄魏氏的。而爲了防住孟在,太后連自己這麼多年最心腹的婆婆也不放過,要利用她來讓孟在因爲孝義低頭。九娘輕輕喟嘆了一聲,歷經三朝風雨的太后,遠比她所知道的更厲害。

陳素想起前面官家震怒疑心六郎身世的事,心裡又不安寧起來,又不能和這個小娘子說,只能不停地來回踱步,不停地到門口側耳聽一聽。九娘看到她這樣的神色,心裡疑惑,想了想,就在偏殿裡細細查看起來,看有什麼可用的防身之物。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外面傳來宮女的聲音:“請問陳娘子可在裡頭?”

陳素猶疑了一下:“我在。”

“奴給兩位娘子送些茶水。”

“進來罷。”

殿門開了,門口福寧殿的當值內侍略作檢查,放了四個宮女進來。

宮女們關上門,行了禮,端着茶具到桌邊開始倒茶,有兩人循例去檢查燭火和門窗。九娘側眼看着,奇怪那倒茶的一位宮女看起來已年近三十,怎麼會還留在官家所在的福寧殿做宮女。她猛地一驚,想了起來,這人就是當年帶她去掖庭的兩個慈寧殿宮女中的一個!太后放在暗處的人!怪不得陳德妃不認得她們也不防備她們!

九娘不動聲色地問道:“請問姐姐,民女想更衣,不知道哪裡方便?”她擡腳就往桌邊那兩個宮女身邊走過去,佯裝要出門。

果然那兩個宮女就退後擋住了門口,躬身道:“小娘子無需出去,偏殿裡就能更衣。”

九娘再無懷疑,轉頭就朝陳素喊:“跳窗!”順手拿起桌上茶盞,往門口兩個宮女身上潑去。

陳素一呆,趕緊提裙往窗口跑。

“快拿下陳德妃!”身後傳來一聲輕叱。

九娘用力托住陳素的身子,剛把她送出窗外,身後已有一個人抓住了她的手臂。陳素踩上窗外繡墩,一轉身,就看見九娘橫眉擰目,右手一把剪蠟燭芯的小銀剪插入一人手掌上。嚇得她一抖,趕緊扭頭跳下繡墩。

那人不敢聲張,怕驚動外面殿前司的軍士,只悶哼了一聲,還不鬆開九娘。

九娘毫不遲疑,一腳斜踢,蹬在身側那人小腹上,手臂一鬆,她轉瞬已踩上椅子,輕巧地鑽出窗子,砰地一聲將窗戶關上,跳下繡墩拉着陳素就往樹叢外鑽去。

那窗戶迅速被人推了開來,有人剛探身出了窗子,見到殿前司巡邏軍士已停了下來在和陳德妃說話,還在往這邊張望着,只能又退了回去。

***

趙瑜看着依然如謫仙般好整以暇鎮定自若的蘇瞻,又看向手掌還壓在自己心口的趙栩,輕聲喟嘆道:“六郎,你是殺我,還是不殺?一邊是深淵,一邊,還是深淵。三叔告訴你,人啊,最難的就是要選。怎麼選都是錯。”

他也一樣。殺,入地獄。不殺,身在地獄。

“六郎,放開他,讓他說。”定王嘆了口氣:“莫留污名!”

趙栩側耳聽殿外的動靜,並沒有孟在回來的聲音,也沒有孃親或九孃的任何聲音。他的手掌緩緩離開趙瑜胸口三寸:“我現在不殺你。”但早晚一定會殺。

趙瑜點了點頭,卻轉頭微笑着看向高太后:“娘娘,聽到我那麼說,您和五郎一定最高興吧?”

高太后定了定神:“皇家血脈不容混淆,可也不容你恣意污衊,若你所言有虛,老身也絕不會放過你!”

“哈哈,娘娘最是公正嚴明不過的。六郎,我真沒有騙你。”趙瑜的聲音帶着傷感。

趙栩站直了身體,冷冷地看着他,在他眼裡,再怎麼矯飾都沒有用,趙瑜已經是個死人。

“六郎,我前頭要說的話,被曾相公打斷了。我沒騙你。我怎麼會爲了趙珏殺你爹爹?他雖然救了我的命,也廢了我的腿。他嫌我髒,從來沒把我當做過弟弟。你爹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我的千般好,我都記着。可是我還是隻能殺了他。我殺他,爲的是兩個人。”趙瑜脣角勾了一下:“爲了我娘,還有爲了六郎你。”

趙栩冷笑道:“你連弒君的罪名也不忘扯到我身上,可真是一心爲了我好啊。”

蘇瞻皺了皺眉頭:“崇王,你如果是爲了燕王弒君,就該是盼着他即位纔對。爲何現在又跳出來阻止燕王即位?豈不自相矛盾?你還是不要再將弒君的髒水往燕王殿下身上潑了。我們不會輕信於你的。”

趙瑜嘆道:“蘇相別急,我認了弒君大罪,就是將死之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信不信,由你們。”

他露出溫柔的神色:“六郎啊,你肯定知道,這世上沒有比孃親對你更好的人了。我娘是爲了我纔對你爹爹那麼好的。她說過,大郎是個溫柔又心善的人,只要你對他好,他就也會對你好。我娘從來沒想過要爭什麼,可是沒有人信她。就連趙珏也以爲她心狠手辣,他最不懂孃親。我孃親她纔是最溫柔又心善的人啊。”

趙瑜喟嘆道:“孃親,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和娘一樣,曾經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住口——!住口!!”高太后今夜頭一次露出了驚惶的神色,即使官家讓她去西京,她也沒有這麼驚慌失措:“住口!”

殿上的人只覺得太后是怕被崇王又說出她苛待郭太妃母子的醜事,連蘇瞻都垂眸不語。

趙瑜笑着看向高太后:“娘娘,您不知道吧,我親眼看見您那溫柔又心善的大郎,在福寧殿□□了我的生母郭太妃!您不記得了?您爲了遮掩此事要絞殺她,是我的好大哥不惜自盡才逼得您饒她一命。您不記得了?您將我生母逼去瑤華宮出家,將我送去契丹做人質,還要人將我扔在雪地中要凍死我,您不記得了?”

晴天霹靂,滿座皆驚。

趙瑜口中說着世間至齷齪不堪的醜事,可面上依然是疏闊如秋水長天,還帶着一絲灑脫的笑意。這樣的笑意,才能掩飾住他心底多麼恨多麼痛多麼怕。這樣的笑意,才能幫他活下去。

蘇瞻長嘆一聲,和張子厚對視了一眼又各自轉開了眼。

趙栩拼命壓抑着自己要一掌擊斃趙瑜的惡念。一時不慎,追悔莫及!

他和定王所知道的過往,竟然缺了最要緊的環節,他們只知道是郭氏有心勾引官家,只知道官家也情不自禁心儀郭氏,才激怒太后,導致她被逼出家瑤華宮。若能早知道這樣的隱情,他怎麼也不會認爲趙瑜能放下。若是自己的孃親——趙栩想都不敢想!怪不得他知道哪幾句話最容易令官家心軟!

諸位相公們各自環顧殿內,無人出聲,他們看着一貫公正嚴明母儀天下的太后似乎快支撐不住了,瑟瑟發抖。定王閉着眼似乎就能充耳不聞。吳王趙棣目瞪口呆。燕王看起來要殺人。這是陛下的家事,宗室的事。他們做臣工的,不好說,沒法說,而且聽完這些,還能怎麼說?!陛下已駕崩,崇王已認罪。他們無人可勸諫,毒殺案也無需再查。

趙瑜嘆了口氣:“對了,娘娘,您何時放過我們母子了?我十歲時,被那幾個狗賊帶到上京郊外的山上,那雪真大啊,他們把扔我在雪地裡,自行走了。那雪,一腳踩下去,沒過膝蓋。後來我根本沒力氣拔出自己的腿,只能站在那裡,等着被活活凍死。是我大哥趙珏找到了我。他帶着我,找到那幾個人。他的幾個書僮一眨眼就殺了他們。”

他盯着顫抖不已的高太后:“他們的朴刀,鋒利得很,先砍腿,再砍手,最後是頭。跟切菜一樣,整整齊齊。我看着他們幾個的血嘩地噴出來。”他轉向蘇瞻:“那血濺在厚雪之上,瞬間被吸乾。可被砍斷的殘肢,會一直流血,我看着那畜生們的血滿滿匯聚在一起,滲入雪地裡,慢慢滲開來。蘇相博覽羣書,竟會相信合血法?”

趙瑜笑起來:“看,爲了我娘,大哥待我再好,我還是隻能殺了他。我想讓娘娘您也試試生離死別,眼看着大哥把江山交給六郎。您最厭惡六郎母子了,您看看,六郎是不是外形□□都極似我娘?您會不會氣得吃不下睡不着又無可奈何?我想想就覺得高興啊。唉,真是可惜啊。這麼痛快的事眼看又不成了。”

蘇瞻吸了口氣:“吳王殿下,快些扶住娘娘吧。崇王,爲何你聽了吳王殿下和張理少所說燕王身世一事,又改了注意?”

趙瑜的笑容淡了下去,看着蘇瞻:“聽說高似原來是跟隨蘇相的?”

“不錯。”蘇瞻淡然道。

趙瑜憐憫地看向趙栩:“我雖然恨大哥恨娘娘,可我畢竟姓趙,是成宗之子,趙家宗室,家醜和家仇,都是趙家的事。可偏偏牽涉到高似,就不行!”他一字一字地道:“因爲高似不姓高,姓耶律,名似。他是契丹權相耶律興的孫兒!”

“你——你說什麼?!”蘇瞻一直鎮靜的聲音帶了顫意,急急追問道。

趙栩深深吸了口氣,趙瑜你說什麼!!高似是耶律似?!契丹人?

趙瑜娓娓道來:“當年蔡佑將耶律興一家七十多人捉拿送回契丹,耶律似的生母因是被俘的女真族貴女,他在耶律家一直被當成半個奴僕,才成了唯一的漏網之魚。”

蘇瞻腦中轟然一聲,臉上滾燙起來。他不看四周,也覺得周圍的人都看向了自己。雖然契丹和大趙是同盟兄弟之國,可他竟然絲毫不知道高似的底細,還想方設法把他從浮玉殿案裡撈了出來。一旦被彈劾,他也只有引咎辭官一條路。

高似在浮玉殿殺死的帶御器械也是契丹人,是契丹歸明人,難道是因爲他的真實身份被窺破了?高似引薦女真部,幫女真攻打契丹渤海部,是不是爲了報家仇?崇王又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難道高似那次北上後回了契丹?蘇瞻腦中走馬燈一樣轉過千萬個念頭,背後也似有萬千根芒刺不停地扎着。隱隱約約,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了上來,他不敢再想下去。

趙棣喊道:“娘娘!趙栩可能是契丹人的血脈!怎麼可以繼承我大趙的帝位——”沒說完就趕緊躲到高太后的另一側,膽怯地看向一臉寒霜的陳青。

定王喝道:“胡說八道!無憑無據豈構陷宮妃和皇子!”

樞密院朱使相皺眉問道:“張理少斷案無數,大理寺可用過絕非骨肉之親的兩個人試試合血法?”

張子厚陰沉地眯起雙眼:“未曾。”

趙棣振奮起來,如果任何人的血滴入水中都能溶在一起,也就是說合血法不能證明趙栩是爹爹的親生兒子。有什麼蠢蠢欲動起來,他呼吸漸粗,緊張地看向高太后。

高太后聲音微微顫抖:“趙瑜既已供認毒殺陛下,先將他拿下!六郎的事,皇叔!諸位相公,一定要驗個清楚明白!”

定王皺起眉頭。

“六郎,是我對不住你。我原是盼着你快些即位,再去陪我娘——”

趙瑜忽地嗆咳了兩下,擡手用紈扇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趙栩忽地衝上一步,一把奪下他手中的紈扇:“你——!”他舉起手掌,想要擊下。

趙瑜面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全身蜷縮起來:“六郎啊,我一時想殺他,一時又不忍心殺他,真苦啊。我寧可永遠不回汴京啊,可我——想看看汴京的春-光,煙柳一天天綠——”

原來牽機藥有點苦啊,這麼疼!他眼神渙散口齒不清起來:“瑤華宮那個地方不好,我娘最怕黑——最怕髒的——我想看看她——”

孃的仇他報了。那人雖然嫌棄他髒,不認他做弟弟。可陰差陽錯,他最終還是幫了他的忙,就算還了他的救命之恩吧。

趙璟對他的好,六郎對他的好,他用這條命來還。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嘲笑自己真是個沒用的廢人,明明可以脫身,至少可以活下去,卻偏偏要找死。

孔副使緩緩收回手:“崇王殿下薨了,死於牽機藥毒發。”

趙栩握緊了拳,心中空蕩蕩的。他鉚足了勁,準備讓對方一擊斃命,那人卻已經自己倒了下去。三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永遠不明白。

高太后掐住趙棣的手,兩行淚滑了下來。大郎爲何不肯聽自己的話!說過多少回郭氏母子沒有一個好人,不安好心。他卻不信!

“諸位相公!”高太后嘶聲道:“趙瑜已畏罪自盡。他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六郎身世有疑,又和契丹人有關,絕不能即位!當立五郎爲新帝!”

柔儀殿內一片死寂,這一夜的驚濤駭浪,什麼時候是個頭?蘇瞻回過神來,看向一旁的御醫院副院使,猶豫着。幾位相公都沉默不語,誰也不願意開口。娘娘說得輕鬆,若是崇王信口胡言,燕王登基後,這開口的人,能平安辭官已經不錯了。就算崇王說的合血法無用屬實,也不能證明燕王就不是先帝的親骨肉,更不能證明他是耶律似的兒子,燕王恐怕更難罷休。萬一惹惱陳青這個殺神,今夜能不能活着走出柔儀殿,誰也不知道。

蘇瞻心中嘆了口氣,拱手道:“娘娘稍安勿躁。燕王殿下!請恕臣等無禮了。爲堵天下人悠悠之口,還請大理寺爲殿下再驗一次!臣提議取吳王一滴血,請定王殿下選出殿外的宮女和內侍各一滴,置入三碗清水中,合血法是否有用,則一目瞭然。”

趙栩擡起寒光四射的雙眼,沉聲問道:“敢問蘇相,若是合血法無用,你待如何?”

高太后和趙棣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面色陰沉的陳青。高太后這才發現孟在早已不在殿內,劉繼恩也一直沒有返回,不由得心慌了起來。

蘇瞻坦然道:“殿下!合血法乃驗親的法子,若是人人的血都會溶在一起,只是說明此法不能用於驗親。若是殿下和吳王的血會相撞分開,才能證明兩位並非親兄弟。不驗一驗,如何服衆?”

趙栩冷笑了一聲:“也就是說,如果血都可溶在一起,就無法證明骨血親。那麼如何證明吳王和宮裡所有的皇子皇女是爹爹的親骨肉?如何證明我爹爹是娘娘的親生兒子?”

蘇瞻一愣,兩府的幾位相公們交頭接耳起來。燕王所言有理啊。不能證明是,可也不能證明不是。這又有什麼可驗的!

趙棣大聲喊了起來:“我生母是清清白白的!你生母可有過兩次宮中私會——啊!”

□□陡生。

趙栩一隻手捏住了趙棣的脖子,就像捏住了一隻垂死的鴨子。他斜睨着一臉驚恐的趙棣:“我孃的清名,豈容你玷污!”

高太后蹬蹬蹬連退了幾步,到了官家遺體身邊,喊道:“反了!反了!拿下燕王!拿下趙栩!來人!”卻無人敢上前。

定王一咬牙:“住手!誰也別動!六郎莫衝動,你要是殺了五郎,就更說不清楚了!諸位相公,燕王身世一事,是阮玉郎先惹出來的是非。依我看,我們只要和他對着幹就不會錯!他既然一心離間陛下和六郎,那我們就應當擁立六郎!”

站在趙栩身旁的陳青輕笑道:“定王殿下才是個明白人,話糙理不糙。不過我看娘娘和吳王殿下恐怕心有不甘啊。燕王有忌諱,我陳漢臣可沒有,誰要想往我家人身上潑髒水,污衊他們,我第一個不答應。”

趙棣只覺得趙栩手下越來越用力,頓時生出了絕望之情,爲何沒有人先來救他這個皇子!還在那裡囉嗦!你們這般文官就只會鬥嘴皮子!娘娘!娘娘救我!

蘇瞻輕輕搖了搖頭:“燕王殿下請先鬆手吧。定王殿下,牽涉到契丹一族,沒有真憑實據,我們絕不會輕易擁立燕王!”他看向其他幾位相公:“諸位如何說?”

朱使相點點頭,上前一步:“燕王殿下請放開吳王殿下!殿下如此漠視禮法規矩,無視尊長,好勇鬥狠,失去仁義孝心,豈能服衆?又如何爲君?!”

高太后厲聲道:“趙栩,你不肯合血,又挾持五郎,是不是心虛?!浮玉殿舊案和蘇相公的證詞都足以證明陳氏兩度私會過耶律似!不說血脈一事,就這兩樁,陳氏也該被褫奪封號品級,打入冷宮!”

趙栩深深吸了口氣,手下又重了三分:“娘娘,您這是要逼六郎?”趙棣哀哀呻-吟着。

定王拉住陳青:“勸住六郎!不能動武!”一動武,再有理也變成了沒理,一旦被二府按上了逼宮的名頭,他也保不住趙栩!大趙立朝以來,從無成功逼宮的例子,一個也沒有!天下臣民,擁護的是天家正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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