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瞿從不曾想,沈嫿她回來了。
他立在一處深深的看着她。
女娘還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看着他的眼神又透着鄙夷低賤。
即便仍舊驕傲的如一隻孔雀,可她貌似張開了不少。依稀可見日後的美豔。
不知爲何,沈瞿心間一顫。
沈嫿總是這樣。
自幼就瞧不上二房的人。
更瞧不上他。
那份屬於她的藐視從未有過半點遮掩。
她說過。
有說沈嫿攀上高枝,是去逍遙快活了。
沈瞿也不氣餒,更沒有半點惱羞成怒。
三言兩語,就給自己撇清了關係。
即便雙方各執一詞,可同樣無無人能認定誰是真誰是假。
沒了好戲,百姓很快散了。沈嫿回來的消息,也跟着一併傳來。
沈嫿冷笑一聲,轉頭入內。
偏偏沈瞿又是個會拿捏人心的,這幾個月一直在施粥,做善事。
對面喜慶的像是過年,鞭炮一地。
沈瞿問:“這次回來,還打算走嗎?”
“漾漾。”
“沈瞿,你是什麼下三濫的貨色我清楚,也一直找不到你做人的證據,你更沒必要和我來這一套。”
人羣很快傳來竊竊私語。
女娘指腹觸着腰間的玉佩。她有的是時間,一步一步將這些人拖垮,送入地獄。
他纔是最後的贏家,不是麼?
人羣中很快有人反應過來。
沈嫿的離開,讓豐州城的百姓各種猜測。
只要有人要去繡坊,大塊頭們陰冷冷的視線就看過去。
“掌櫃,我們可一日沒生意了。若他們明兒還來……”繡坊的婆子憂心忡忡。
沈瞿笑容牽強:“怎會如此?此事我不知情,你身子好了,這是好事。阿爹九泉之下,想必也放心。漾漾,你是沈府的女娘,安危自然是我和阿孃最掛憂的事,絕不容有人敢在你藥中下手腳。此事我定會查的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
程掌櫃隱隱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帶着那幾個大塊頭,在繡坊外來來回回的轉悠。
衆人震驚。
她也說過。
沈瞿稍稍的怔神片刻,很快將所有情緒積壓,他快步上前,將僞善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的視線朝外而去。
——是我惹惱了繼兄,才被掃地出門。
“娘子,他這就走了?”凝珠問。
——叮咚,已入賬六十兩。
——二叔分家出去,府上嚼用卻還要我阿爹救濟,也不嫌丟人現眼。嫡子不成器,庶子也沒一個是好的,我看啊,這些人不懂的心懷感激,保不齊養的都是羣白眼狼。
如此一來,時間久了,他的名聲也跟着好起來。
“我還納悶這女娘生的這般眼熟,原來是沈家娘子?”
女娘的臉,這可是比命還重的。
便是後頭,他過繼給大房後,也沒從沈嫿那邊得到半個好臉色。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朝沈瞿身上落。
百姓這會兒在意的,無非是有了好戲看。
繡坊生意止步不前也就算了,偏偏往下掉,盈利也越來越少。
沈嫿當時離開,瞧着是風光可和落荒而逃有什麼區別?他特地追到盛京,想把她帶回來,無非是女娘那張臉,能帶給他太多好處。
沈瞿心裡有了數。
他的態度很好。
“下毒?這種事也做的出來,真是遭天譴。”
這一番話,足夠讓人揣測。
爲此,豐州城的百姓很是瞧不起沈瞿。
而李三很稱職。
——是我這個阿兄,不夠稱職,明知她脾氣驕縱,合該事事順着她。
他事事面面俱到,親力親爲。從不反駁那些不利的言辭,每每聽人提及,總是頗費心神的無奈道。
“你何時回來的?”
不急。
沈嫿不屑:“他自然要趕回去。”
沈嫿總算樂意搭理他了,女娘懶懶散散:“是啊,藥裡沒人下毒,自然就好了。”
他溫和又欣慰道:“你瞧着氣色不錯,可是身子將養好了?”
沈家家大業大,怎麼?一個女娘都養不活了嗎?
果然不是親兄長,這纔敢下手去毀她的臉。
他驚喜無比道:“回來就好,我和阿孃整日惦記你。”
很快,匆匆離去。
可說的最多的,是前一種。
下毒?
“上回縣老爺嫁女,送去的喜服,縣令老爺便不太滿意。公子一直疏通官員之間的關係,便是二房老爺那邊的州判岳家,能動用的關係都動用了,卻至今沒在新知府面前露過臉。”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能給沈嫿下毒的要麼是他,要麼就是沈薛氏。
——哦?你便是沈瞿,我二叔的那個庶子?奉勸你離我遠些,不然,傷了殘了可別怪我,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程掌櫃:“想要壓到我們繡坊的人,可不止周家。”
“這種話,你當我信不信?”
“誰知道?”
這沈府的事,到底如何,誰也不知。
程掌櫃疲倦不已,這幾個月他操勞的事太多,老了將近數歲:“能如何,他們入繡坊我們尚且能趕人,可那是街上,不是沈家的地界。還能不讓他們走了?”
而沈瞿也有片刻的傻眼。
——叮咚,已入賬三十兩。
“這些人,可是周家派來的?”婆子又問。
有說沈瞿不容人,非要逼死沈家大房唯一的血脈。
沈嫿沒理他。
沈嫿沒理他。
“漾漾,你同阿兄回府吧。你那院子,一直有人打掃。”
——叮咚,已入賬十兩。
沈嫿當時站在沈府門前,站都站不穩的場景,很多人親眼目睹,女娘身子孱弱,晶瑩的淚珠滾落,額間還有被利器砸出來的血痕。
沈嫿似笑非笑。
美妙的聲音。
當然,他將一切收入囊中,沈嫿對他的態度如何,沈瞿並不上心。
只怕陽陵侯府的崔侯早就膩了這個外室,沈嫿這纔回來。
只可惜,族老上次也去了,她卻仍舊不願低頭,他也未曾將女娘一併帶回來。
狗咬狗啊。
她淒涼又無辜的哽咽。
就在這時,李三在外頭叫囂。
“甭猜了,我們的主子,可不是什麼周家,王家。”
李三:“娘子讓小的來問問,程掌櫃棺材要麼?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她自會賣的便宜些。”
“勞煩程掌櫃將此話轉交給沈瞿,我們娘子可盼着他兩眼一閉,腿一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