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怎麼總是夜裡纔來瞧我
最後那一日見面，是姬謄五歲生辰。
邵錦薈惹怒爀帝又被關入冷宮。爲了讓邵錦薈低頭，爀帝是默許姬謄能出入冷宮的。
姬謄額間纏着白布，有些害怕邵錦薈，可又忍不住想去親近。
邵錦薈立在瑟瑟寒風中，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宮裝。
“謄兒。”
她歉意的看着他：“母妃病了，將你弄疼了吧。”
姬謄立馬紅了眼。
邵錦薈親手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麪。她時不時的擡手摸着姬謄的頭。溫溫柔柔的同他說着話。
姬謄很喜歡這樣的母妃。
當晚，母妃把他送到冷宮門前。
而，邵錦薈已自縊而亡。
“上面已經查到他們頭上了，一進大理寺，便是再忠心，什麼都能吐出來。”
他也着實倦憊。
“磊落永遠比不得黑暗裡的苟且，看見了嗎，這些人都是因爲你才死的。”
崔韞腳步一停：“虎騰，金吾衛已是明擺着的事實，我同宣表哥一直在查善城當年的蹊蹺。您爲何一攔再攔？”
心跳一下快過一下，崔韞的面色陰沉不已。
姬謄走後，崔韞將杯中的茶抿下，這才起身，洗漱歇下。
他經常會做這個夢。
“不過，再給你些時間，不出幾年，你定然會是最傑出的後生。”
爀帝當真是可怕的人。
崔韞沒去接，他嗓音低啞：“幾更天了？”
夢裡的無助和滔天歉意，總讓他耿耿於懷。
而也只有一把大火，什麼都沒留下，才能將一切徹底燒個乾淨。
“你不能意氣用事。”
一道身影走近。
“那年爲何援軍遲遲不至？”
這些……都是他同宣沉派出去的人。
沈嫿竟還沒睡。
崔韞聞言，閉了閉眼，
這些年，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不少，手上更是沾了人命，可……
回去的途中，姬謄總覺得不安。夜越深，他便越慌。半夜驚醒後，他外衫都忘了披，直打顫的跑了回去。
他爲了除掉崔家父子，不惜同敵國勾結，將善城拱手相讓。
“我很期待。”
當時死了多少無辜的人。
“三皇子的事陽陵侯府絕不會插手。至於伱後頭要做的。”
如此不仁不義的君王，爲何要爲他效忠，爲他賣命？
可等他出府追過去後，耳邊充斥着尖叫和撕裂哭啼，熊熊烈火好似隨時都能將他吞沒。
“胳膊如何扭的過大腿？這種事咱們崔家只能低頭認。”
崔老太爺如何不知他的犟脾氣，一件事認準了，即便磕的頭破血流，也絕不會回頭。
邵錦薈緩緩蹲下身子，將他攬在懷裡，緊緊的，抱了許久：“好。”
影一恭敬迴應。
男子忽而擡眸。
崔韞再也沒了睡意。
崔老太爺：“我又如何不知其中疑點重重，一個兒子一個孫子，就這麼死了，你當祖父會甘心？”
崔韞緩步走進，忽而腳步一頓。修長的指尖緊緊攥起，跟着泛白
帳內傳來細細的說話聲。
他沉重的嘆了口氣。也不再瞞了。挪開書房櫃子上擺着的花瓶，打開裡頭藏着的一間密室。
屋中給他留了一封絕筆信。字字泣血。
“怎麼總是夜裡纔來瞧我。”
崔韞面色一沉。
崔韞卻是心腸很硬：“就這些？何須三皇子親自跑這一趟？”
“爲何，將士們身上那個盔甲和兵器卻無端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可事實是什麼？
金將軍所在的善城，的確有副將被敵軍買通，裡應外合下，至城門很快失守。
所以，最安穩的手段唯有棄車保帥。
可有誰知道，那副將分明是爀帝的人。
沈嫿抱着謝珣的胳膊。嗓音佈滿了帶着數不盡的幽怨。
掩？如何掩？
唯有封口。
“也是他們願意的。”
“站住！”
讓查沒處查。
他緩緩起身，披上了外袍。緩了片刻後，走了出去。準備去看看崔絨，可走着走着，卻見崔絨旁邊營帳還亮着燈。
“官家最是謹慎，裡裡外外都是眼線，已有察覺有人在查當年一事。恭親王也給你掩了過去。”
很快，男子沉沉睡下，夢境推開他記憶的門。
崔老太爺呼吸急促的追了出來。
崔老太爺背對着他。
姬謄至今還記得。
時過境遷，再去回首，心口處仿若還能滴血。
三位能將拼死護住城池，殞命於硝煙，血濺戰場，什麼錚錚鐵骨，滿門忠烈，成了天大的笑話。
恭親王好似等候他多時。
一道嗓音嚴厲叱斥。
崔韞額間冷汗連連，他倏然驚醒，在榻上坐了起來。
“進來！”
——母妃在閨中，曾也是千寵萬寵養着的女娘，昨兒夢見你舅父了，他還是年輕時風華絕代的樣子，我不是好母妃，可母妃不是生來就會做母妃的，所以讓我的謄哥兒一次次落傷。這偌大的皇城四面都是牆，愛沒法愛，恨沒法恨，解脫不得，血海深仇更是忘不得，母妃太累了，就不想再陪謄哥兒了。
崔韞久久無言。
“崔小子，你能耐超於常人，可本王覺得眼下還不夠。”
他忽而想到了什麼。
“查瞭如何？知道結果又如何？”
“這些是你父兄出事的那一年，恭親王送來的。”
可只要想到被大火吞噬的那些人，總是心有餘悸。
影一上前，奉上一盞茶。
崔韞出了書房，神色恍惚。
崔老太爺：“我原以爲你穩重了！卻不想還是不知三思後行，這件事就此罷手，我不准你再查！”
崔韞意外，忙打開取出。
他明明早已有猜測，可真當事實擺在他眼前，仍舊難以接受。
——母妃，我明兒再來。
“你所言是真是假，亦或是存有其餘目的，我都不在意。”
這件事是大祁的君主默許的。準確而言，是他一手促成的。
崔韞還是第一次得知書房有密室，不等他深思，崔老太爺從中取出厚厚的信紙。
姬謄有些意外。他聽到對面的崔韞，一字一道。
崔韞自不迴應。
他滄桑不已：“你要查的，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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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咱們這樣，還真像畫本子裡頭的偷情。”
謝珣低斥：“淨胡說。”
崔韞的心猛然的往下沉。男人下頜線緊繃，密密的眼睫在眼底濃翳。
他黑着臉大步闖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