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命令你現在去就撕她!
庖廚油煙味實在是重。
廚娘得準備膳食,送走了即馨後,環視一週隨意將奶貓扔門口空了的簸箕裡頭。
簸箕裡頭一股菜葉子味。沈嫿的鼻子很是靈敏,四肢剛站起,可她才太幼小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很快軟綿綿的無力的趴下。
沈嫿:……
她使不上勁兒。
髒死了,這是她能待的地方嗎!
“喵!”
把她抱出去!
沈嫿對着廚娘叫。
“誒呦,它還挺活潑。”庖廚洗菜的羅婆子瞥了眼貓崽。不免對廚娘多了幾分說教之意。
“也是你心善,要我說路上就不該去撿,不過是畜生又不能給你養老送終,隨它自生自滅。偏你不聽。”
便是這一點,疼她的男人當場翻臉將她休棄。
簸箕被踹飛,沈嫿愣是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落到一堆石炭龐,原本便不乾淨的毛,又沾了一層黑灰。
“養什麼養!最見不得有些人小人得勢的嘴臉。”
很快,同她交好的婆子追了上去,將人拉倒角落好一番的道。
“你休要信口雌黃。”
範廚娘伸手摸了摸那軟趴趴的肚子。又將羊奶取了出來。
“你同她置什麼氣?”
很快,被範廚娘給提了起來。
廚娘姓範,是個年紀頗大駝背的老媼。很愛乾淨,給陽陵侯府煮了三十多年的飯。可庖廚裡頭,做飯的廚娘並不止她一人。
愛乾淨又嬌柔矯情的總要渾身上下抹香膏的沈嫿很絕望。
沈家漾漾是絕對不會糟踐自己去喝的!
對着微弱的燭火,她看着灰撲撲一心等死的貓兒,沉沉的嘆了口氣。
“吃吧,活下來我們也能好好作伴。”
說着,她又挑釁的笑。
張牙舞爪。
這件事就是她心底的刺!莫說棺材板了,能借的親戚她全都借了個便,眼下債倒是不愁了,可日後還有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敢嫁過來?
她將洗好的菜一把扔到砧板上,黑着臉走出庖廚。
偏偏一羣人圍着她說個不停。
好在太夫人憐惜,她又憑着好手藝,得以安頓在侯府。
“好了好了,都是一個府裡做事的,吵什麼?別傷了和氣。”
路過簸箕時,實在沒忍住一腳踹上去。
“可別,你沒瞧見範廚娘適才那護犢子勁,幼崽本就虛弱,若有個好歹,怕是連你也要被罵。”
“叫喚什麼。不知道躲啊!”
一個燒柴丫鬟有些驚喜:“它剛剛向我翻白眼呢!”
“難不成我還得讓着她?她無子無女沒個依靠也好意思嘲笑我?”
範廚娘冷着臉追了上去。
很快有人上前勸。
“爲了找只貓,全庖廚的人都陪着你去尋。我們手上也是有活的,主子的膳食若是耽擱了,誰也吃罪不起。”
“踢我!她一個奴才竟然敢踢我!”
她煩的把毛茸茸的腦袋一縮。
這些年,獨來獨往,也就這樣了。
周遭的嘈雜聲,有過片刻的寂靜。
“崔韞呢,把他叫過來!”
羅婆子氣急敗壞。
沈嫿餓的兩眼冒星光。卻死死閉住嘴,愣是一口也不吃。
她垂下頭顱生無可戀。渾身都帶着一股喪氣。
——小妹,不是阿兄狠心,實在要供你的侄子讀書,家中也並不富裕,你姻緣不順遂,我總不能爲了你去同你嫂嫂吵。這是十文錢,你拿去買幾個包子吃,日後也別再來了。
範廚娘沉沉嘆了口氣。
“它真的不吃?”
廚房膳食備妥後,熱火朝天一頓忙,很快,又閒了下來。許是無事可做,一羣人將沈嫿圍了起來。
“我若是你,攤上這麼個兒子,對不起列祖列宗,怕是一條白綾就這麼去了!”
扔下這句話,她就去忙了。
沈嫿嫌棄的將頭挪開。
——你不能生,也好意思耽擱我?
處處誇她孝順的婆婆,不留情面將她趕出,轉眼又張羅兒子再娶。
顯然是告狀又像是氣急敗壞的模樣。
範廚娘仔細的洗了手,這纔去揉搓麪糰。她陽陽怪氣。
“哦,都不會走。笨死了。”
說着,她心煩的去撥了撥幼崽。
“這也太髒了,給它洗洗吧。”
屋子自然和崔韞的屋沒法比的,屋內還有股潮味。
孃家嫂嫂擔心多一張嘴吃飯,如何也容不得她。兄長愧疚的只抹淚,卻說。
“吃吧。”
這種未去除羶味的羊奶,她是看不上眼的。更別提裝着器皿不是玉碗,也不是琉璃盞。
“別遲早了!我命令你現在去就撕她!”
沈嫿被砸的兩眼冒金星。
她氣的蜷縮一處。
冷冷罵:“你家是死了人啊。戳着你痛處了?讓你踢了嗎?這貓若有個好歹,我遲早撕了你!”
“要我看,許是知道白貓死了,難受呢。”
範廚娘取了個碗,沖洗多次又擦乾,很快,裝了些羊奶過來。一併擱置在簸箕裡。
她年紀大,脾氣也大。故時常會被針對。
“便是你我之間沒緣分,我也不會讓你餓死。”
她年輕時嫁過人,做事爽快,長的也算清秀,也算有過幾年恩愛日子,然,不能生。
然後又被丟到了簸箕裡。
白你都這麼高興!
等夜色轉暗,沈嫿被範廚娘提着回了下人房。
範廚娘斜視她:“非要我說出來?他這會爲了還債,求了你要了棺材本,他轉眼間又將生了個大胖小子的媳婦都給賣了。卻仍舊填補不了這個窟窿,攤上這種兒子,你的確得多操心。”
“也是,你一生無子,除了膳食,怕是無旁的可操勞,免不得給自己找件事做。”
“我不嫌棄你,你也別嫌棄我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你幾年。”
“要你管?我就樂意。”
“還挺犟。”
廚娘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沈嫿的腦袋。
洗菜的羅婆子瞬時黑了臉。
“畜生怎麼了?總比你那兒子懂事。聽說外頭又欠下一筆債,不長教訓,是賭坊的常客,只怕還是個無底洞,對了,你可別想着同我借錢。一個銅板我也不給。”
沈嫿:……
幼崽瞪着洗菜婆子離開的方向,一隻爪子崩潰又顫巍巍的指着。
誰要給你作伴!
沈嫿癱死在四方桌上。
她不吃,她不喝,她要洗澡。
她好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