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無是處（加更）
這幾日沈嫿屋內那本繡法典籍都要被她翻爛了，她了無生趣的倚着房門，總算瞧見成媽媽垮籃而歸。
裡頭裝着各種新鮮時蔬。
沈嫿胃口不好，她和倚翠一直費盡心思在膳食上做出花樣。
“娘子。”成媽媽上前請安。
沈嫿有氣無力的應了聲。
伺候沈嫿的這些時日，成媽媽也算摸清了沈嫿的脾氣秉性。
蠻橫卻又最良善不過，時而孩子氣。
也知沈嫿悶壞了，她便撿着從外頭聽來的趣事哄沈嫿歡心。
“外頭都傳遍了，突厥公主那夜獻舞，蝴蝶紛飛，好似能驅走枯葉間的蕭瑟，美不勝收。”
沈嫿甚至認爲崔韞實在多疑多慮時，終於，這夜終於有了動靜。
佳話嗎？
可爀帝同公主都差輩了。
空氣凝滯，女娘卻渾然不知。
一無是處。
屋內爲方便沈嫿起夜，總會留一盞燈。昏黃光線下，她不動聲色的盯着門扉，那裡有竹筒伸進來，外頭的人吹着迷煙。
“皇上爲了兩國交好，當即封妃。眼下成了一段佳話。”
“嘿，和你說話呢！”
沈嫿吐出一口氣，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成媽媽。
影五沉默。
她視線一轉，落到一處。待瞧清那邊之事後，心思很快被帶跑。
將公主指給臣子，只要是和親，又如何不是好姻緣了？
沈嫿無意一言，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最後，是影五將人救下來的。
沈嫿擡眼，又不解的垂了下來。
沈嫿：“大點聲。”
“那是！”
“好大的雪人，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真是出息。
當年豐州城罵聲一片，都在斥鄭老爺老不羞。
她們無一不佩服沈嫿。
——阿爹，我也不想氣你，你別再尋夫子了，折騰一遭，漾漾糟心，你也糟心，何苦來哉。
她在跑和不跑間很明智的選擇了後者。
“沈姐姐你堆的？”
幾日下來，梨園一直風平浪靜相安無事。
沈嫿不再回憶，只是對着樹上的人懶洋洋的嘲笑：“被罵了你就爬樹？若覺着丟人還不如老老實實下去多認一個字。還是說你想告訴夫子，除了用功，你還是有這一技之長的？”
——夫子個個都說你一無是處，你就不能爭口氣？
那時的沈嫿無所畏懼，甚至小驕傲：“可我的確一無是處啊，他們又沒說錯。”
“鄭家上下一團和氣，可流言蜚語傷人，豐州城的百姓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
“喂。”
此後，沈嫿再也沒念叨崔絨。
丑時一刻，打地鋪的影五倏然睜眼。
可沈嫿該吃吃該喝喝，甚至歡天喜地的還要從夫子出門。
是張嬸的幼子，齡哥兒。
沈嫿沉默。
就在這時，影五翻身而起，匕首緊接着就要推入那人的心口，她的動作如殘影，很快。
影五屏息，摸上了腰間的匕首。
影五看向沈嫿。
可對方更快的躲了過去。
影五：“他是逃學的，家中此刻也無人。”
“雖說議論天子是大罪，可我實在困惑。鄭家是續絃未曾搶奪。鄭姨嫁的心甘情願，卻是不同的境況。是世人的畏強凌弱？還是他們對位高權貴之人總要偏袒些？”
“樹上風景是要好些麼？還是你嫌你阿孃上回打你手下留情了？”
牀榻上的沈嫿瑟瑟發抖間探出一個頭來。
她道：“五十而知天命，鄭千瑜的阿爹便是這般年紀再娶的。”
小娘自矜持的點了點下巴：“……嗯。”
她不耐煩的就要發話，就聽齡哥激動萬千。
緊接着，門外的人熟稔的推開門閂。直奔牀榻而去。
當年，沈巍給她請過不少夫子。請辭離開總是一甩袖擺留下四個字。
她想，那小鬼不用來了。
來了也只會氣她。
“哇，你好厲害。”
他壓抑着眼淚：“夫子在學堂罵我一無是處。別的學子會的，我都不會。”
她隔着牆冷不丁出聲。
“便連我登門，都會親自招待。”
在齡哥兒的宣傳下，小巷的孩童都來梨園看起了雪人。
她讓成貴將貴妃榻搬了過來，饒有興致的盯着樹上的小不點。
這幾日雪雖停了，可雪人不曾融化。
沈嫿：“哭吧。”
皇上又如何，沒有子民，何來天下？
也別說納妃意義非凡。
“嗚嗚嗚，沈姐姐，我下不來了。”
“明明是差不多的情況，爲何輪到皇上便是美名讚揚，而鄭家卻並非如此？”
“那是。”
她真禮貌。
煙霧嫋嫋。
齡哥兒一動不動，死死抱着樹。
齡哥兒眼圈紅紅的。將腦袋挪到一處，不欲搭理沈嫿。
沈嫿看着抹眼淚的齡哥兒，沒好氣道：“你把他帶過來來作甚？”
這與她何干？
沈嫿：趕走趕走趕走。
齡哥兒：？？？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讀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阿爹高價聘來的夫子，悉數被你給氣走了？
——嗯，走了。還說此生再不登沈家的門。還讀了聖賢書的夫子呢，真記仇。
“我纔不哭呢。”
“三娘子她同我哭訴多回，無非都是些繼母不似繼母，反倒像阿姐。”
也許是看在鄭老爺一死，便只能依靠繼子養老送終，不管是何緣由，她對鄭家兄妹是推心置腹的好。
可那繼母是個好的，入門後循規蹈矩老實本分，
一時間，兩方打的不可開交。
老夫少妻，鄭千瑜的阿兄便比那繼母大歲餘。
沈嫿清了清嗓子，謙虛的擺了擺手，看齡哥兒眼神都順眼不少。
她腿軟。跑不動，何況梨園裡頭此刻最安全的無非是影五身邊。
能不漂亮嘛！
眼珠子用了稀有的黑瑪瑙，袖口是五色翡翠，就連紅色披風上頭都用乳白色的四股絲線，縫了漂亮又飽滿雪花。
沈嫿：……
爽。
一無是處這句話她其實聽得也不少。
沈嫿拍了拍手裡的點心碎屑，起身朝高牆那處而去。隔壁有顆柿子樹，光禿禿的很是難看，而這會兒，上頭趴着個孩童。
沈嫿也不氣：“哈！”
‘啪’的一聲，影五的匕首被打落，很快，響起一聲悶哼。黑衣人被打了一拳。
實力不分上下。
空氣裡透着股香味，沈嫿緊張之餘，深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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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