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微微擰眉,她能感受到何鳶對她的敵意。
“鳶姐兒,過來。”
知州夫人溫聲喊。
何鳶自得知楊嶼有外室,起先沒放在心上。
她也自覺貌美,今日來此特地打扮,只求能讓楊嶼眼前一亮,卻不想輕而易舉的被比了下去。
這沈嫿明豔動人,實在生的妖精模樣!
她壓下不適,這才提步去知州夫人身側坐下。
知州夫人見她心不在焉,微微沉思,到底附在她耳側低聲道:“這門親事,你父親會上心。他若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該如何行事。”
楊嶼的正房夫人,她都沒當回事,更別說沈嫿了。
“一個空有樣貌低賤的外室罷了,有孕又如何?我兒又不是不能生,等你入門,若是介懷,回頭在尋個由頭賜一碗落子湯,把人打發便是。何必爲了這種人生愁?”
邱夫人倒吸一口氣:“你這是作甚?”
“若是沒有門路,只怕盛京的貴人才有的吃。我如何能有啊?”
沈嫿甚至在想。
她繼續。
邱夫人不免爲沈嫿警惕!
何鳶這個年紀的女娘,同齡人早就嫁人生子,偏偏何家給她相看的,她全然沒看上。這一拖再拖,也已十八了。熬成了老姑娘。
看上楊嶼這也不無可能。
沈嫿很實誠:“實不相瞞,我就是個麻煩。”
沈嫿一聽這話,當即柳眉倒豎。
何鳶這才舒心了。
知州夫人微微一笑,語氣卻不乏傲然。
她拿出來炫耀的物件,一個外室竟然扔着玩!
可見楊嶼對她的確上心!
邪不壓正這個詞,到底少見且過於正派。
“拗不過她,可這品質好的櫻桃沒點門路哪裡是容易買的。府上好不容易買來的卻是酸牙的很。敢問夫人府上是去何處採買的。”
說着,她挺了挺平坦的小腹,恨不得凸出八個月即將臨盆的曲線。還不忘拍了拍,挑釁的看向何鳶。
她看了眼窗外那顆枇杷樹。枇杷尚未成熟,果實很小,隱蔽在層層堆疊的葉間,呈青色。
“那是櫻桃!”
“不錯,單名一個鳶字。”
楊嶼雖風流,可這天下的男子哪有不風流的,他長的還俊。
難怪!
上回她去知州府上做客,一顆都沒吃上。
察覺出說錯了話,她倏然收了聲。
“姓何?”
沈嫿坐的位置挨着門。
“摘枇杷。”
很快,有人撞見吸了一口氣。
衆人齊刷刷的看過去。
“就得了幾盤,也好意思拿出來,我便是瞧都沒瞧見。就聽席位最靠前的那幾個夫人說如何好吃云云。”
這邊,路夫人還在奉承:“我家柔姐兒這些時日日鬧着要吃櫻桃。可不就是上回在知州府上,有幸吃了幾顆,都到出嫁的年紀了,還是饞的很!”
“畢竟這一胎是個兒子。”
這衡州,不只知州只怕官職大的那些多數官員,除卻周章平早就朝四皇子投誠。
“櫻桃?”
只怕衡州早些年分爲兩派,一派爲正效忠周章平,一派爲邪,替知州大人辦事。知州不過從五品,自然比不得知府,可耐不得背後之人身份尊貴。
這還得了!
“沈娘子,你怕是有些麻煩。”
過來辦案靠的不是手段,是靠色相嗎!
何鳶也堵得慌。袖下的手緊了又緊。
沈嫿能熬死如今的楊夫人,可不見還能一塊熬死何鳶啊!
一個兩個三個的女娘前仆後繼。天下的男子死絕了不成?偏偏要搶她的。
說着,她用過來人的口吻道:“你得上心,我瞧着那何娘子可別是看上你家郎君了吧!”
她討厭單數,也討厭何。
沈嫿死死抿着脣。
從邱夫人的反應下也稍稍有了猜測。
沈嫿一顆一顆扔的可不就是櫻桃嗎!
“上回節度使大人過來賞的。”
楊嶼娶她家鳶姐兒是高攀!如何敢有怨言啊。
“瞧瞧,那羅夫人諂媚的嘴臉。不知情的還以爲是請了兩尊菩薩過來普渡衆生的。”
邱夫人一直留意上座那邊,再看衆夫人全部跑去恭維知州夫人,她忍不住啐了一口。
邱夫人用帕子捂住嘴,見無人留意她,沈嫿好似也不曾在意她先前所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吃了塊點心壓驚。
沈嫿眉心稍稍一動。
如此目中無人,難怪生不出兒子。
她便是要探望,也只能偷偷的去。
想到楊嶼的俊朗,她的臉微紅,做嬌羞狀。
娶妻了又如何,左右能休。
“想吃酸的。”
可很快,她察覺出,何鳶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朝沈嫿這邊落。
崔韞怎麼回事?
知府大人在時,老爺也算風光的很。
沈嫿顛了顛重量,瞄準,投射,扔了過去。
“我就喜歡這泛青的枇杷。”
沒砸中。
邱夫人翻了個白眼。
如今出了事,虎落平陽被犬欺,別說老爺,便是那最是和善的知府夫人老了十餘歲,後得知周章平死於牢獄,就生了一場惡疾,險些沒熬過去。
誰稀罕給她請安!
“要不是我家老爺在知州手下當差,眼下日子不好過,我何必如此?往前知府——”
而瞧邱夫人如此怨懟的模樣,大抵邱家跟的是周章平。
何儲不是東西,退了她的婚!何鳶看來也不是好女娘,竟然搶她的人!
周章平一出事。手下的人自然沒了好日子過。
沈嫿端是賤人模樣。
她嬌柔做作的很。
如今她們邱府得夾着尾巴做人,明哲保身是不敢明面上同知府那邊有半點聯繫了
周章平顯然成了禁忌。
她顯然不是講道理有理智的女娘。
所有人心下一滯。
說着,她正打算繼續同沈嫿倒苦水。再教教她如何當個合格的外室。就看她從精緻漂亮的小兜兜裡頭,掏出幾顆脹鼓鼓圓溜溜的果實。
“真會說笑,如此趣兒人,難怪楊公子看中你。”
知州夫人仿若被扇了很響亮的兩巴掌。
不過,很快,她抓住重點。
“……枇杷沒熟,還不能吃。”
“櫻桃我倒是吃膩了的,可耐不住郎君總是買。”
沈嫿忍着噁心。富有感情的吐出五個字。
“那死鬼,討厭。”
衆人沉默:這女的,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