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心的就數小元豐了,小元豐看到宋青宛完好無損的回來,那個高興的勁兒,已經七歲的小元豐,再也不像以前粘着宋青宛,可那雙漆黑的眸就隨了她,看着她的時候眼眶裡竟然蓄滿了淚。
宋青宛不忍心,上前抱住了孩子,若說她被德妃扣押的時候最害怕什麼,那便是害怕自己忽然又穿越了或者就這樣死掉了,再也見不到小元豐了,至於其他,她似乎第一時間想起了跟葛山在宋家村的場景。
甚至有些後悔,要是再重新回到那個時候,她一定要徹夜不眠的守住葛山,不准他離去,特別是他走的那幾日,她明明身體有了反應,已經懷上了孩子,偏偏兩人初爲人父母,啥也不知道,還以爲她貪吃了一點。
導致現在葛山都不知道那時她已經懷上孩子,到現在他還誤會着孩子是榮王的。
肖氏在一旁看抹淚,“大丫福大命大,大丫以後只會越來越好的。”
宋秋雲和宋雪兩人與肖氏相繼抱住了宋青宛,四人一時感慨萬千,雖然時日不久,才幾個月的時間,但這份同甘共苦的患難之情卻是誰也替代不了。
一行人進了門,宋青宛今個兒高興,便叫肖氏準備了好菜美酒,一行人打算圍着八仙桌好好吃上一頓。
宋青宛還親自下了廚,宋秋雲打下手,小盒子出府打酒,一陣忙活,等酒菜上桌已經日上中天。
吃了晌午飯,宋洐君就該回宮伴駕去了,此番去不知幾時才能見面,宋青宛卻交代他以後不能再魯莽,以後就算她有什麼事兒,他也得忍得住氣。
剛纔車裡一路上他把這幾日的事都說了遍,張獻文扣住了宋洐君和張小環,宋洐君還是爲張獻文開罪,他是他的恩師,就這一點上就夠了,宋青宛不會計恨他的,因爲沒有他就不會有今日的宋洐君。
張獻文不喜歡她很正常,她跟着榮王來京城,沒名沒份,接着又與壽王傳出緋聞,後來又有樑帝送她田地財產的事,京城裡的權貴不管是誰,都會看不慣她,所以這次她受牢獄之災也不會有人來幫,不上前踩一腳已經不錯。
好在他把宋洐君給按住了,否則宋洐君這麼衝動,恐怕宋青宛還沒有出來,宋洐君就烏紗帽不保了。
宋洐君走後,宋青宛第二日派小盒子給張府送去了拜帖,她想見見傳說中的神童才子張獻文。
要是以前,宋青宛不會有這個勇氣,但現在她不再管這麼多,這樣的人物她決定自己親自上門說服他,至少先把他姑母給放了,將來不要再阻止她們交往就成。
果然張獻文收了宋青宛的拜帖還回了帖子,明個兒下午申時可與她一見。
宋青宛第二日穿了一套簡單僕素的衣裙,頭上帶的是銀飾頭面,出門坐的是普通的馬車,她出宮時樑帝送給她的馬車是豪華的,且上面還有皇家標徽,坐上那樣的馬車出門還真能狐假虎威。
但她決定日後都不再動用那輛馬車。
到了張府,張獻文早已經派了下人候着,見她來了,立即將她引入月亮門,過了一條小橋,在湖邊的一個八角亭子裡見到他。
今日張獻文沒有穿官服,穿的卻是一襲月牙白居家窄袖長衫,看到宋青宛,神色不變,略點了點頭。
宋青宛方方的坐下,有下人上瓜果點心和茶水,宋青宛親自爲張獻文斟了一杯茶。
張獻文倒也沒有介意,兩人喝完一杯茶,宋青宛便開了口,她說道:“張大人,民女有一事不懂。”
“且說。”張獻文擡了擡手。
“張大人,不知民氏犯了什麼罪,讓京城裡的權貴都對我避如蛇蠍。”宋青宛一雙明亮的眼睛看向張獻文。
張獻文沒想到宋青宛一開口便是這樣的問題。
他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並且他也知道宋青宛自己是知道的,但她問了,他爲人師表,身爲百姓之父母官,不能違心而言,於是乎便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他說道:“不憑別的,便是宋姑娘在京中的不檢點以及對對榮王和壽王的左右逢源,這是有違女子婦道,不顧禮俗倫常,是大不敬的。”
宋青宛待張獻文說完,她卻嘆了口氣,“如此說來,張大人,民女看來只能自掛東南枝才能解了這局了,否則世人都不容我。”
張獻文自然知道自掛東南枝四字的出處,焦仲卿的孝與情兩難全,世俗之見,最後夫妻雙雙以死爲結局。
張獻文沒想着要逼死宋青宛,可她偏偏卻這番輕鬆說出來,他不得不多看了她一眼,就見她滿臉的愁緒,一副心灰意冷的神色,他爲之一震,說道:“宋姑娘,本官並沒有這意思,尚且你與我姑母還有生意上的來往,姑母是與你交好的。”
宋青宛卻拿巾子抹淚,她搖了搖頭,“那又如何,這世上已經容不下我了,即便是我什麼也沒有做,卻因榮王殿下和壽王殿下的親睞而犯了大錯,依民女看來,這世上便不能有美人,得知自己是美人的女子,不管是十五歲的少女還是二十五歲的少婦,抑或是三十五歲的婦人,她們都該把自己的臉劃破,若是惹上桃花了,被人看中,害得人害了相思,就不該留了。”
“在生存與存活面前,不過是一張容顏而已。”
宋青宛這話一出口,張獻文聽得有些古怪,他下意識的就往宋青宛看來,就看到她正抹淚,可是那手絹卻是乾乾爽爽的,哪有半點淚痕。
可是看到這麼‘憂鬱’的女子,張獻文竟然忍不住想笑起來,此女的言詞也是古怪,卻還處處佔着理兒,她說得對,細想起來,這京城裡所有的傳言裡都是此女怎麼勾引兩位王爺,可是事實果真如此麼?傳言傳得神乎其神,宛如親自得見,遂不知這些話能害死一個人。
“行,你也別裝哭了,你倒是說說,你這麼猶豫,可曾耍了什麼手段,這京城裡可不比上平郡,你若是真的做了,查一查就知道。”張獻文無奈的說。
宋青宛果然把手絹放下,她說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人本就這樣,爲何要說我是水性揚花不守婦道,而不說榮王殿下和壽王殿下心懷不軌,心思不正?”
張獻文倒吸了口氣,眼神下意識的往左右看了一眼,好在這是臨水湖的亭子,下人離得遠,並沒有人聽到這些話,他是想不到,明明只不過是一個未見個世面的農女,沒想到還有這麼明澈的心思。
“張大人你說是也不是?也正因爲我這直爽的性子,也是您姑母喜歡的一面,還望張大人不要阻止我跟您姑母見面,夫人一個人過得坦坦蕩蕩,夫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張大人不是不知道,她都認爲我是一個可以值得交往的人,張大人爲何不信任您姑母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