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宋二丫沒好氣的說道,接着叫了兩個肉包子,兩人一人一個,宋二丫看着黃秋桂說道:“這錢我可是記在賬上了,將來咱們合夥做澡豆,得從裡頭扣的。”
黃秋桂這時候聞到香噴噴的肉包子,哪有不肯的,一邊點頭一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兩人只吃了一個肉包子,事實上根本沒有吃飽,但宋二丫也捨不得再買,她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轉,看着路邊的行人。
但凡短衣幫多是莊戶人家或是窮苦人家,只有穿長衫的人才有可能是富戶家裡頭的。
終於宋二丫尋到了一個目標,她匆匆跑上前去擋住對方去路,向對方推薦起自己的澡豆來。
那人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得是富貴吉祥的長袍,頭頂冠帶,手持摺扇,四方臉圓潤,五官小的似綠豆的鑲在臉盆子上,深深的雙下巴,看到宋二丫手中的澡豆後,雙眸一亮,拿在鼻端聞了聞,卻是皺了眉。
“不香。”
宋二丫連忙接話,“但我們的價格最低。”
“哦?那你賣多少錢一塊?”那男子頗有興趣的看着兩人,看到兩人身上補丁加補丁的衣裳,雙眸微微一眯。
宋二丫也不知道宋青宛賣了多少錢一塊,根本來不及套話,只好說道:“不知東家出多少,顯然東家也是個行家。”
那中年男子笑了起來,笑得雙巴一顫一顫的,他說道:“三十文一塊如何?不過我得試試這澡豆的用處,是不是一樣的?”
“那當然是一樣的。”宋二丫連忙接話,然而對方卻走進了包子鋪。
包子鋪的老闆,長年做肉包子,手裡沾上了油,平時洗手用草木炭一裹,幹完活了又來做包子,日子長了,手上的皮膚都被黑了。
那中年男子抓住肉包子老闆的手看了一眼,一臉嫌棄的丟到一邊,接着把澡豆甩在對方手中,“洗洗看。”
那包子鋪的東家自然見過這個男子的,聽了這話,立即打來了一盆水。
很快水裡搓出泡來,原本黑乎乎的手竟然洗得白了不少,倒把店裡吃包子的客人給看呆了,紛紛跑過來問道:“這是什麼東西?真是好使。”
然而那中年男子卻皺了眉,這與先前他買不一樣,要是先前那種,不但能洗出香味兒,還能一口氣把手給洗白了,這塊的去污能力並不強。
中年男子打量了兩人一眼,說道:“走吧,去府上一敘。”
兩人跟着一路走過了兩頭街,來到一處門第前,只見門前兩隻大石獅子,外頭還有護院,裡頭應門的還有下人,把兩人看呆了。
沒想在街上隨便一拉,還拉到一個大富人家的當家人。
這是縣城裡出了名的富戶蔣氏一門,這個被宋二丫擋住去路的中年男子是蔣氏的當家人蔣清,人稱蔣老爺,在縣城裡有些勢力,一般人不敢得罪他。
最後宋二丫的澡豆被蔣老爺壓到了二十文一塊,然而兩人還是高興的點了頭,先前黃秋桂做這門生意的時候是亂賣的,價格不知比這個高了多少。
對於如今的兩人來說,二十文一塊也是多的,兩人把竹籃子裡的澡豆賣給了蔣家,這麼一下,兩人拿到手上的卻是六百文。
於是兩人來到鎮上又買了麪粉和豬胰扛回去,準備再做。
接連給蔣府送了幾次澡豆後,蔣府嚐到了甜頭,雖然不比自己買的那澡豆香,去污能力也沒有那麼強,但這些澡豆便宜,而且可以賣給那些殺豬的,做包子的,還有一些走商,對於這些人來說,貴是貴了一些,卻用處很大。
畢竟肖氏的澡豆多是銷往大富人家的貴女嬌嬌,或是貴夫人,帶上香味的澡豆很受歡迎,反而低端的販夫走卒卻買不起,也買不到。
宋二丫與黃秋桂嚐到了甜頭,又開始打起了宋青宛的主意,兩人看着村裡幫工的人上山腳下摘了不少東西,一天不知道來回多少次,看得兩人一頭霧水。
宋二丫和黃秋桂手頭沒有糧食,但承諾給蔣府的數量卻是達不到,於是在村裡頭也請起了幫工,學宋青宛的樣子,就讓這些人磨,調製便是兩人私自完成。
她們倆請的這些幫工都是宋青宛挑剩下的,畢竟做這些東西是用在人身上,人品不好,有嫉妒心思,好吃懶作的這些都不成,宋二丫兩人卻是渾素不忌。
這兩人也聰明,直接按承包制,一人一天磨多少豬胰子得多少工錢,收購豬胰子的也是,收多少得多少工錢,倒也用對了方法,有了這麼一說,這些平時愛佔便宜的立即來了勁,做事麻利了起來。
請了村裡人幫忙後,宋二丫和黃秋桂的時間多了,兩人就開始重點琢磨起宋青宛買下的那片山地,倒要摸清山腳下種的那些樹結的果子是做什麼用處的,要不然一天到晚的摘這麼多下來,東西都上哪兒去了。
於是兩人乘天黑了,藉着月光摸進林中。
林子裡漆黑一片,宋二丫和黃秋桂兩人壯着了膽子,摘的時候還是點了個小火把,兩人把摘下的果子細細推敲,宋二丫甚至直接往嘴裡塞去,接着一口吐出來,真是難吃,這沒法吃。
不是吃的,那是什麼東西呢?
兩人摘了一籃子提回家去,來到屋裡,點了油燈,在油燈下細細研究。
然而研究了大半夜也沒有弄個所以然出來,於是就把這一籃子東西擱在那兒了。
第二日,兩人沒有出門,就在屋裡調製澡豆。
西屋裡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宋二丫擡頭看了西屋一眼,沒有理會。
一旁的黃秋桂皺眉道:“我說二丫,我同你做這門生意也不是一兩日了,怎麼沒有看到你的婆母,再說這正屋一般都是長輩住的地方,你倒好,直接拿來做澡豆了。”
宋二丫淡淡答道:“她身子不舒服,下不了牀,住正屋曬不着陽光,西屋正好。”
西屋會西曬,王氏本來就身子骨不好,躺在牀上被西曬,這樣好嗎?黃秋桂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宋二丫一眼。
不過從這幾日她倒是看了出來,似乎自從宋洐君被抓了壯丁後,這個家基本就是宋二丫在掌事了,至於那個二弟,成日只會幹活,老老實實的,也沒想着娶門親。
“二丫,我瞧着妹夫的弟弟人長得不錯,也很能吃苦,如今二丫當家,可有想着給這個小叔子提門親事?我瞧着年紀也不小了。”
宋二丫立即擡頭,冷眼看她,“大嫂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別人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怎麼忽然就翻臉了呢,黃秋桂討了個沒趣,只好閉了嘴。
這時西屋裡傳來微弱的聲音,那院子裡幫着做事的村婦原本鬧鬧哄哄的,聽到聲音立即靜了下來,個個看向西屋。
宋二丫坐不住了,拍了拍袖口起了身,直接往西屋走去。
來到西屋的內室,王氏躺在夕陽中,面色明明蒼白,兩頰卻紅得發燙,脣色乾枯沒有一絲血色,白裡透着青。
王氏勉強扶起牀沿,正要拿桌上的水壺時,卻不小心把水壺掃落在地,看着那水一點一點的浸入土壤中,嘴巴子抿了抿,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水消失。
宋二丫很快進來了,看到王氏這模樣,冷哼一聲,上前一把把王氏按回牀上,輕聲威脅:“你再起身,小心我餓你幾天,看你還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