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默背口訣,方鴻卿一邊踏出步子,由北方起,最終一腳踏向西南方,正對上那隻斷頭贔屓。秦秋二話不說當機立斷,抽出鋼棍狠狠地揮出一擊,徑直向贔屓的脖頸猛劈下去!
頓時,天崩地裂!小實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摔了下去。三人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的塵土嗆了他滿頭滿臉,連咳數聲才緩過氣來。秦秋掏出揹包中的手電筒,給這漆黑無邊的地下帶來一絲光亮。
只見燈光所映之處,地面起伏不平,巨大的鐘ru石倒掛在洞穴頂部,顯出各種奇異的形態來。小實瞠目結舌:他們怎麼會從碑林掉到這裡?
“沒事吧?”方鴻卿拖着小實的胳膊將他拉起來,詢問他的狀況。小實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切正常。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悶響,位於三人頭頂處的洞口忽然閉合了。小實瞠目結舌,不知道這是怎樣詭異的狀況。看出他的疑惑,方鴻卿推測道:“大約是廟宇中留下的暗道,以備不時之需。”
小實心說這廟裡的和尚真奇怪,留暗道就留暗道唄,搞什麼八卦陣啊!那麼多石贔屓生生嚇死個人!一想到這裡,憶起先前方鴻卿走陣時的步法,小實忍不住提出憋在心裡許久的疑問:“鴻卿,這究竟是怎麼一個機關啊?”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方鴻卿苦笑道,“究竟古人運用什麼樣的原理來驅動這些贔屓,這個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贔屓其實是由‘四聖’中玄武演變而來。”
“四聖?”小實一拍手,“你是說那個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玄武和贔屓有關係麼?”
方鴻卿解釋道:“嗯。傳說中的玄武,是一隻烏龜身上馱着一條蛇,後來其形象漸漸演化,蛇頭與烏龜相結合,最終變成了龍九子——贔屓。玄武在四聖中掌握的是北方,但它同時又是代表太陰,因此我推測生門應該與之有關,於是先由坎位起步,經兌、離二位,最終走至坤位。”
小實聽得雲裡霧裡,還想再問,只聽老闆冷冷地打斷他們的話:“你們太閒了是吧?選這時候普及八卦原理?”
一針見血的說法讓方鴻卿尷尬地咳了一聲,權當找臺階下。小實也不敢再多問,只能轉而望向這黑漆漆的溶洞。手電的燈光只能照亮腳下的位置,至於前方有多遠、溶洞有多深,三人一概心中沒底。好在到了這裡,就不用擔心趙爺的人能找得到。
小實想讓秦秋趕緊把那些炸藥給卸下來,可轉念一想,這玩意兒是專門的拆彈專家才能搞得定的,就算老闆再神,也不是十項全能啊。可手上捏着那要命的遙控裝置,想到老闆這條命就捏在自己手心裡,小實急得一頭的汗。看出他的緊張,方鴻卿安撫道:
“既然是逃生暗道,一定可以順着找到下山的出路,到時候咱們再想辦法拆掉秦秋身上的炸彈。”說着,方鴻卿一邊向前邁開步子。可秦秋卻搶先他一步,握着手電筒走在了最前面。方鴻卿笑了笑,繼而停下步子,打算跟着小實後頭。
看出他的意圖,小實心裡說不出的溫暖:無論什麼時候,鴻卿和秦秋都護着他,從來沒有拋下他。但與此同時,他的心裡又有一種愧疚感:自己沒秦秋的身手,又沒鴻卿的知識,做事毛毛糙糙老是拖後腿。不管怎麼說,以後絕對不能拖累鴻卿和秦秋,老讓他們照顧。想到這裡,小實豪氣干雲地拍了胸脯:“由我斷後!”
方鴻卿輕聲地笑出來,秦秋回頭遞來一個無言的白眼。小實卻堅持要走在最後,由他負責後方。拗不過他的鴻卿也只有答應。三人成列,組成一個小小隊伍,在這黑暗的通道中穿行。偶爾可以聽見“滴答”水聲,那是地下水順着鍾ru石滴落的聲響。
小實一手抱着定窯白瓷嬰兒枕,走在最後。前方手電筒不甚明亮的黃光,卻更顯得周圍一片黑暗。雖然是自己要求斷後,但是一想到背後是無邊黑暗,一陣陣涼氣就直襲脊樑骨。走着走着,小實總是忍不住想往後瞄一眼。可他又惦記着小時候聽說的鬼故事,說人的肩頭有明燈,一轉頭就會把明燈給吹滅了……
越是想,就越是覺得全身發毛。小實暗暗地給自己打氣,在心中默唸“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再怎麼刀山火海,再怎麼稀奇古怪,有老闆和鴻卿在,怕什麼?!
這麼一想,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了很多,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一種極微弱的“沙沙”聲。
沙沙……沙沙……
那聲響,細密又微弱,像是地面的沙土流動的聲音。小實忍不住打了個抖,小聲問:“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麼?”
秦秋與方鴻卿停下步子。腳步聲一停,這溶洞中就格外靜謐起來,偶爾夾雜一滴濺落的水聲。三人側耳傾聽,那“沙沙”聲,似乎由遠及近,漸漸擴大……
秦秋一個箭步跨上來,將小實和方鴻卿攔在身後。他揮動手中的電筒,向後方一照,眼前的景象讓小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地上鋪滿了蝸牛,成千上萬!
小實從沒見過這麼噁心的場面,就算是看見一隻惡狠狠的老虎,也比看見這蝸牛大軍來得讓人舒坦!只見燈光映照之處,沙地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蝸牛,它們以極緩慢的速度向前蠕動,在地上拖出一條反射着熒光的粘稠體液。
這樣的場面,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闆,也瞬間變了臉色。這無關懼怕,而是一種令人反胃的生理性厭惡。三人幾乎同一時間,轉身,邁腿,跑!
被蝸牛追趕——這種事說出去怕是要笑掉**牙,但現在的小實他們確確實實地經歷着這麼可笑的場景。三人統一步調地一路狂奔,小實回頭一看:哇靠!何止成千上萬,簡直就是一片蝸牛的海洋,密密麻麻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