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鳴謙這個吻,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好幾次都讓錦月感覺到窒息,好在他懂得錦月忍耐的極限,會在適當的時候放她吸口氣,錦月能夠感受到,這不是一個簡單意義上的吻,沒有絲毫的情慾,有的只是赫連鳴謙無形之中發泄着他的憤怒,也是在變相的懲罰她先前的無情跟冷漠。
一次一次的頻臨窒息,讓錦月的視線都開始變的模糊,全身使不上力氣,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承載在赫連鳴謙,那捧着她臉的雙臂膀上。突然赫連鳴謙放開了她的脣,雙手從她臉上移開,變成鉗制住她的身體,將頭埋進了她的脖頸中,用沉重嘶啞的聲音呢喃着。
“碧華,你是不是打算就此拋棄我了,是不是打算再也不要我了,是不是打算永遠不肯再理我了。”
赫連鳴謙連續三個問題,像一把把鋼刀,刀刀扎進了錦月的心窩中,攪的她悲痛萬分,卻無從解釋這問題她真的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
“若是真的,你今天就殺我吧,沒有你,我沒辦法存活在這世上了。”
錦月木然一怔,赫連鳴謙把她擁的很緊,她幾乎半分都動彈不得,她能感覺到赫連鳴謙抱着她全身發抖個不停,她還感覺到,赫連鳴謙埋在她脖窩的眼睛,流出了熱淚,順着她的脖子流進了身體,燒的她全身發疼。
“鳴謙,我~”
錦月一句話未曾說完,突然發覺赫連鳴謙身體失去了重心,一下子壓倒在她身上,赫連鳴謙突然的暈倒,讓錦月毫無防備,硬生生兩個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了。
錦月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赫連鳴謙已經沒了意識,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雪地裡,錦月伸手摸了一下赫連鳴謙的額頭,竟然燒的滾燙,一張臉沒了血色,像是死了一樣,瞬間錦月變的六神無主,茫然的大聲緊急的呼喊了兩聲。
“青鸞,青鸞。”
聽風樓的人都異常的懂規矩,在錦月漫步過來的時候,全部背過了身去,錦月這急聲一喚,青鸞回頭,看到兩個人皆癱倒在雪地中,錦月努力的想扶起赫連鳴謙,只因爲力量有限,完全扶不起來,便抱着赫連鳴謙失聲的痛哭着。
錦月嚇的慘白失措的樣子,是青鸞從沒在向來從容鎮定的她身上見到的,青鸞來不及多想,快步飛身過去幫錦月將赫連鳴謙擡進了馬車。
“青鸞,你派人先去前面的城鎮,請個大夫到客棧等着。”
錦月邊用沾了雪水的帕子擦拭着赫連鳴謙滾燙的額頭,邊輕聲吩咐了一聲外面的青鸞,青鸞雖然沒有說話,但錦月聽到了她馬蹄加快的聲音,便知道她已經去做了。
赫連鳴謙平躺在寬敞的馬車裡,錦月將馬車了所有毯子,毛氈都蓋在他身上,又在他懷裡塞了一個手爐,不知赫連鳴謙是在外面呆着多久,捂了這麼長時間,依舊是全身冰涼,她此時怕急了,她好怕他就此一睡不醒。
錦月不停的揉搓着赫連鳴謙的手,剛纔她真的是怕了,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般怕過,若是她再晚一些到這裡,或者真的一早就已經經過了這裡,他是不是非得將自己凍死在這漫天雪地裡不可,那自己如今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他說他沒有她不能活,那她又何嘗不是呢。
“鳴謙,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錦月雙手握着赫連鳴謙寬大的手掌,抵住在脣邊,大顆大顆的淚滴從那雙秋水明眸中流下來,打在赫連鳴謙的指尖上,滲透進他的機理之中。
大約過來半柱香的時間,赫連鳴謙的身體慢慢的回暖了,只是人還發燒昏迷着,錦月便陪他一起在車裡,面對面的躺着,溫軟的指腹緩緩滑過赫連鳴謙的眼睛,鼻子,嘴巴,不自覺的嘴角揚了揚。他真的長的如此的好看,難怪可以讓整個臨都的姑娘魂牽夢引的思慕着,而她也真是幸運,可以得他的青睞。
隨後錦月擡起赫連鳴謙的手臂,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穿插到赫連鳴謙的指縫之中,十指緊扣的握住赫連鳴謙的手,秋水盈盈的眸子溫柔的看着赫連鳴謙俊逸的那張面孔。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求來於你兩情相悅,怎會捨得不要你呢?除非……”
說到這個除非,錦月將眸子緩緩沉了沉,似乎是費力的思索流片刻,她對這個除非懷着很深的忌憚敢恐懼,一直以來想想都心有餘悸,但這個除非並不是不存在的。
“除非你有一天你發現,我並非只是外面傳的那樣,滿腹經綸,才貌雙絕,別具聰慧。等你看到,我原先罄竹難書的惡跡,是否會厭惡我原是一個心狠手辣,狡詐惡毒之人,轉頭去愛上別人。鳴謙,你會嗎?”
錦月側手讓小指那一面輕柔的,拂過赫連鳴謙的臉頰,他正安靜的睡着,精雕的輪廓,俊美的五官,映着外面的雪光越發的好看,越發的讓人憐愛。此時錦月覺得自己先前給赫連鳴謙的種種這麼,真是罪大惡極,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這些天她面對他佯裝冷漠,扮演的真是好生的辛苦,經過這麼多年的千錘百煉,她以爲自己完全可以應付得來。熬過了這段時日,等她將蒼靈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如是她還有命在,可以用千百種方式求他原諒,哪怕學當年的成王妃,在他那太宰門前跪上一櫃,直到他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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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的情況卻是,他不允許,而她也完全沒有自己想想的隱忍跟堅定。古人說的真是好,不知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兩個緣分如此淺薄的人,非要跟天作對。
馬車是在臨近黃昏的時候纔到達了一個小鎮,好在赫連鳴謙身體底子好,被凍到昏厥,也僅是染了風寒,並無大礙,錦月懸着的一顆心,也稍稍平定下來。青鸞隨着大夫去開藥方煎藥,錦月一直守在赫連鳴謙牀邊,一隻手被他抓着,錦月費了些力氣,卻掰不開,索性便由他抓着。
錦月想起了他從晉州日夜兼程趕回臨都,深夜到攬月閣見她那一晚,也是這樣抓着她的手才肯安睡,錦月心中慶幸着,自己可以給他帶來一份安全感,卻又擔憂這份安全感不能長久的給予。
“小姐,藥煎好了。”
青鸞走路向來無聲,錦月方纔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被青鸞這一聲,驚的眼睫輕顫了幾下,轉頭看去,青鸞端着一碗冒熱氣的藥,就立在她一步之遙之處,她方纔怎麼出神這麼厲害,臉青鸞開門的聲響都沒聽到。
“嗯~”
錦月伸開手,青鸞便向前邁了一步,將手中端着的藥放在了錦月手中,青鸞極其的細心,這藥的溫度恰好可以服用。
“下去吧。”
錦月一手端着藥碗,一隻手還被赫連鳴謙握着,從進門那一刻起,青鸞始終低垂這眼簾,完全不看屋內的兩個人,若不是非得她送這藥,估計她是不願意進來的。
“是~”
低緩輕柔的關門聲,提示錦月,青鸞已經出去了,錦月想着,好在是青鸞跟在身邊,若是別人,看到她未出閣前跟一個男子如此親近,怕是要被罵的體無完膚了吧。
錦月將手裡的藥碗湊到脣邊喝了一口,自小被葉闌用黃蓮惡作劇的整,再苦的藥她都有些免疫了,但赫連鳴謙身體一直很好,估計吃藥的次數屈指可數,不知受不受得住這份苦。
錦月附身下去,一口一口將要渡到赫連鳴謙口中,可能因爲這藥確實是苦,赫連鳴謙的眉心皺的很緊,本能的躲避,卻似乎又貪戀着她的脣,錦月能感覺到他每次的糾結,忍不住抿脣笑了笑。
將藥喂下去後,錦月便和衣陪着赫連鳴謙一起躺在牀榻上,直到後半夜赫連鳴謙的燒完全退下去,她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迷迷糊糊的也睡下了,只是睡的很驚醒,外面一聲風吹,她都能醒上一回。
天稍稍有些亮光照進來,錦月迷糊的揉了揉眼睛,發覺赫連鳴謙抓着自己的手已經鬆了許多,便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從赫連鳴謙手裡抽出來,下了牀榻穿好鞋子,輕聲出了門。
青鸞已經在門外後着了,看到錦月出來,便馬上將手裡的披風給她裹上,外面的風雪都已經停了,白茫茫的一片,還沒有人去踩踏過,潔白無瑕,看上去十分的喜人。
“小姐,有件事需要跟您稟報一下?”
錦月邊伸手系披風上的帶子,邊望着外看銀裝素裹的雪景,聽到青鸞的話,卻沒有收回視線,低聲回了青鸞一句。
“說吧,什麼事?”
青鸞話少,是在攬月閣出了名的,除了葉闌喜歡逗逗她,能讓她說出一兩個字來,別人休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句廢話,她稟報的事情,肯定是重要的。
“太宰大人的馬一直跟着咱們,本想着餵它些草料,但咱們的人接近不了它,所以請示一下小姐,該怎麼辦?”
本來青鸞覺得一匹馬無關緊要的,沒必要跟小姐說,但因爲那匹馬的主人是赫連鳴謙,似乎在小姐心中,太宰大人的事情,無關大小,小姐都很重視,所以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小姐說一聲。
“嗯~,備些草料送過來。”
錦月繫好披風的帶子,便移步離開去尋閃電,青鸞舒了一口氣,那匹白馬可謂世間良品,珍貴的很,但攬月閣中比它珍貴的東西也不少,但小姐從來都沒上心過,隨口就送人了,看來她猜測但不錯,只有太宰大人有關的東西,小姐纔會花心思。
天際的邊緣已經有了一層的光暈,想來今日該是一個大晴天。晴天固然是好,但這剛剛降臨世間的白雪,便要重新迴歸到它本該回歸的地方,就像着世間所有的是是非非,有人歡喜,便會有人憂愁。
錦月沒有看到,小鎮不遠處最高的閣樓中,正有一雙眼睛專注的盯着她的一舉一動,那眼神如同像是,一個爬在草叢中注視着獵物的雄獅,突然發覺到他的獵物,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在盯着,於是全身過分的警惕着,隨時準備先人一步撲過去。
“李安,你從臨都派個人,給太宰大人下道口諭,就說讓他儘快到進宮走一趟,朕有要事跟他相商。”
李安擡頭看着墨承乾鐵青不快的臉,他知道這帝王向來性子陰晴不定,若真有什麼急事,那用得着從臨都派人傳話,但他便沒敢多說一個字,只是躬身輕聲回答。
“奴才這就去辦。”
從窗臺望去,那人只是零星一點,緋色的外衣像是開在這漫天雪景之中的一朵山茶花,昨日早朝赫連鳴謙未去,下朝後他問了右相幾句,便猜出了赫連鳴謙缺失朝堂的原由。他是上天之子,位尊九五,爲何在那個小女子心中,處處的不如赫連鳴謙。
墨承乾的手掌啪的一聲打在了窗櫺上,那段橫木生生被他拍成粉末,稍有一陣清風,便吹散在空中,飄落在雪地上。
“慕~錦~月~,慕~錦~月~,慕~錦~月~。”
墨承乾一字一頓的將錦月的名字,用他低沉而壓抑的聲調,裹着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連續唸了三聲,每念上一遍,他的眉心就皺一上一層,每年一遍,他的心也堵一層。
從小他一直堅信自己是天生的帝王命,葉家那句鳳凰臨世的預言,他一直十分的重視,選出最好的皇家暗息作爲鳳影,從小監看着她的秉性才能,仔細斟酌那個纔是他命定的皇后,他一直以爲,這並蒂明姝早就是他盤中之餐,只要他想,隨時可以信手拈來。
她們一直以爲他從未見過她們,就連進出宮庭,都選跟他碰不着的時辰,殊不知在暗處,他早就私下觀測過她們多次,這些年來她們的一舉一動都不曾逃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