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燦爛的陽光正從密密松針的縫隙間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柱,灑在褐色土地滋生的小草上。
“君上,錦月跟鳴謙何時會回來?”
在一院子光輝之中,千夙正跟南宮霖下棋,但南宮霖顯然不太專心,已經被千夙提走數子,而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你贏了本君,本君就告訴你。”
千夙戲謔一笑,散着光暈的指尖捏着一枚黑子落下,提走棋盤上一顆白子,便生生將那條白龍從中間斬斷,看似是難以迴天了。
“哼~”
在遠處抱劍而立的夜冥向棋盤瞄了一眼,冷哼了一聲。明顯的看不慣千夙趁着南宮霖走神,將棋局走成這樣,還無恥的要求南宮霖贏。
“你不服氣什麼,今日不用去歌闕的扇坊了?”
千夙落下一子,漫不經心的一提,夜冥冷冰冰的臉上浮出一抹尬色,神經明顯的有些不自在。
南宮霖側眸看了他一眼,這樣的神情能在夜冥臉上出現,真是不容易。若是毓秀看到,怕是會覺得很有趣吧。
“你若想留下,就儘快跟本君說,否則便沒有機會了。”
千夙散漫的捧過桌邊的茶,邊用茶蓋濾茶,邊用餘光掃向夜冥,明顯的看到他猶豫了,嘴角便勾起一抹迷之笑。
“你要放我們走?”
南宮霖的出聲只換的千夙漫不經心的挑了挑眉,眸中浮現一絲訕笑,鄙夷的看着南宮霖。
“說的跟本君囚禁了你們似的,你以爲本君願意你們在本君的浮靈,擾亂這裡本有的平靜。”
南宮霖擡眸深看了千夙一眼,整個浮靈不知道有一個塵世存在,到也活的輕鬆自在。他們在這裡若是那天無意間將此事告知。浮靈人會不會對塵世的繁華有份嚮往,就難說了。
“不知君上什麼時候送我們離開?”
他跟赫連鳴謙將整個浮靈都探查一遍,對於如何離開,依舊毫無頭緒。而浮靈人顯然不會知道,所以只有千夙知道離開此地的方式。
“本君不是說了,你贏了本君才告訴你。”
千夙喝了一口端在手心的茶,便放到了手邊的小几上。稀鬆的神情依舊透着份漫不經心,給人的感覺是,任何事情對於他來說都不值一提,稀鬆平常。
“這……”
南宮霖爲難的瞅着棋盤,如今不是千夙佔上風的問題,而是他的棋子已經死去大半,很難再救活回來。
“我留下~”
夜冥清冷的聲調響在大殿裡,南宮霖詫異的看向他,懷疑自己方纔是不是幻聽了。
這些天那個叫歌闕的姑娘,總有事無事的會來尋夜冥,讓他幫襯做些事情,而夜冥似乎從不拒絕。難不成他動心了。
“你真要留下?”
因爲夜冥性子冷,對人對事存着些難以想象的冷漠,若不是當時千夙提起,南宮霖都想象不到他將錦月放在了心裡,如今是放下了嗎。
“塵世,我已了無牽掛,這裡到適合我。”
南宮霖輕緩收回了視線,雖然他曾經答應雲裳,爲夜冥求情。信已經交到了皇上手裡。但皇上始終沒有任何表示,若夜冥留下這浮靈,到是個好去處。
“你有什麼話,需要我幫你帶回去嗎?”
雲裳對夜冥的情誼,南宮霖自小就看在眼裡。其實他在糾結,回去之後是否給雲裳提一提,不然她難以安心吧。
“不必了,她應該不需要。”
南宮霖點了點頭,雲裳現在雖然沒有完全將夜冥忘卻,但總有個忘記的時候,不提倒也好。
“呢~,把這個喝下去。”
千夙從袖筒掏出一個白玉小瓶,朝着夜冥拋過去,夜冥伸手接過,疑惑的朝着千夙看去。
“你的意思是?”
他記得曾經千夙就是給錦月喝了這種東西,錦月纔將所有事情忘了七日。如今他不懂千夙爲何給他喝這個。
“喝了這東西,從前的往事,便統統洗去了,而且永遠不會記起。從此你便只是這浮靈中的人了。”
浮靈人不知塵世,纔可對塵世的繁華無慾無求。既然千夙能讓夜冥留下,便不會讓夜冥有機會將此事說出去。
“好,等他們走了,我便喝。”
夜冥將目光沉沉的放到了遠處,他存在心裡的人這輩子都無法觸及到了,心裡存着他的人,卻沒辦法守到他身邊。
或許一切從新開始,也沒什麼不好,沒準他的心可以移到那個純淨的姑娘身上,可以有個不一樣的人生。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也留下。”
千夙將最後一子落在棋盤上,南宮霖便算徹底的輸了。平常雖然南宮霖跟他下棋也沒贏過他,卻從來不曾輸的這樣慘。
“多謝君上好意,我還是回去吧。”
千夙隨意的向後躺了躺,眯眼看着南宮霖哂笑一聲,嘆聲說道。
“執迷不悟。”
隨後將眼眸閉上,這聲執迷不悟,千夙說的不甚在意,聽得南宮霖心頭振振的疼。
是的,他放不下那個猶如清月的女子,他捨不得忘記那僅有他一人知曉的往昔種種。或許千夙說的對,他就是執迷不悟,無藥可救。
正在南宮霖垂眸沉在自己的思緒時,門外突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微微一側眸,兩個相互依偎,十指緊扣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南宮霖千穿百孔的心,似是又被狠狠補上了一刀,他此時心中騰生一股恨意,這恨不是恨別人,而是恨自己,恨自己到了此時還不能對她完全的死心。
“喲,回來了,挺準時的嗎?”
千夙也聽到了腳步聲,但沒有睜開眼,只是在搖椅上挪了挪位置,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不敢再勞煩君上了。”
錦月是算好了,再過兩三個時辰便是塵世月圓,天石開啓的時辰,即便再捨不得,該斷的總歸是要斷的。
“好,那便走吧。”
千夙懶洋洋的睜開看,起了身後,還伸了個懶腰。他們的到來本就是一個小插曲,浮靈自然不會是終點
“我們今天就可以回去?”
南宮霖帶着疑惑站起了身,他怎麼覺得在這大廳裡的人,唯有他被矇在鼓裡。
“我們今日回去?”
赫連鳴謙也不明所以的看向錦月,就連夜冥也將眸子移了過來。只是他心裡想的卻是,那人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吧。
“對,我們今日便可以回去了。”
錦月淡笑的握緊了赫連鳴謙的手,心裡卻咋隱隱的不安着,捨不得着。跟赫連鳴謙在一起的時時刻刻,她都覺得過得飛快。快到來不及靜下心留戀一二。
“行了,別纏綿了,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
千夙冷諷一聲,便朝着宮殿外走,錦月明顯的感覺到,赫連鳴謙抓着她的手微微顫了顫,卻沒有鬆開。
“走吧。”
錦月清淡一笑,將自己的手從赫連鳴謙手裡不動聲色的抽出來。他知到赫連鳴謙以爲千夙的話而憂心起南宮霖的感受。而又怕猝然鬆了手,會惹自己不高興,正在左右爲難。
看着錦月隨着千夙離去,赫連鳴謙依舊站在原地不動。他心裡也有些難過,他不知自己方纔的瞻前顧後,是否傷到了錦月,是否也傷到了南宮霖。
“還站在這幹嗎,走呀。”
南宮霖走過來拍了拍赫連鳴謙的肩膀,方纔千夙的話確實讓他難堪,而且這兩個人都會因此顧忌到自己的情緒,多少他也有些彆扭。
南宮霖走過赫連鳴謙,赫連鳴謙才反應過來,遲疑了片刻,方纔跟了過去。
夜冥握了握手中的白玉瓷瓶,漆黑沉重的眸子朝着那遠去的背影一瞥。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堵在心間無比的難受。隨後沉沉嘆了口氣,便也隨着遠去的那幾個人跟去。
千夙帶着四個人一路不帶停留的到了那直插雲霄的瀑布前,奔流的水聲嘩啦啦的響動着,掩蓋了所有的動靜。
“原來真的是這裡。”
千夙側眸看着錦月嘴角勾起戲謔的笑,若有所思的又看向那奔流不息的瀑布。十幾年前他將玲瓏送離浮靈時,完全沒有想到,她再也回不來了。
“想好了?真的要回去?”
錦月將眼簾沉了下來。回去以後的路不用想都知道,必將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可鳴謙必須回去,她怎麼能不回去。
“日後無論月怎樣,都依舊感激君上今日的提點跟在浮靈的照拂。”
千夙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她倔強,決定的事情如玲瓏一般,難以更改,卻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這個拿去。”
千夙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美的白玉盒子,錦月接在手裡,沒有問是什麼,心中卻又了答案。
“多謝君上。”
千夙漫不經心的一笑,拖長的水袖一揮,那直通雲霄的瀑布如簾子一般被掀開到兩邊,露出漆黑平常的石壁。
這番景象看的其餘四人目瞪口呆,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仙法之絕妙無窮。
“這是通往塵世的門?”
錦月首先從這愣怔之中反應過來,側頭問了千夙一句。
“沒錯,這石壁跟塵世那塊天石相通,把你那塊印章給本君。”
錦月趕緊從袖中,將從嶽凌寒哪裡得來的印章遞給千夙,千夙意味深長的看了錦月一眼。
“這石壁也需要這印章做鑰匙?”
千夙嗤笑了一下,將那放印章收到自己袖中。
“進浮靈它是鑰匙,出浮靈本君纔是唯一的鑰匙。”
錦月微微怔了一下,她想起千夙曾說過,她所想找的東西,唯有他能幫到。這浮生花是,這浮靈的出口亦是。
“本君收回這進入浮靈的印章,日後你後悔也進不來了。”
千夙再次的提點,錦月知道他無非是想自己改變主意。或許他已經測到了自己回塵世後的結局,並不好。
“浮靈如此純淨的一個地方,月這般心思詭譎的人,的確不該再來了。”
千夙高深一笑,將視線移開。那神情明顯的再說,執迷不悟。
“你們三個,站好了。夜冥往後撤遠一些。”
千夙話音還不曾落下,只見他踏水朝着石壁飛去,一襲勝雪的白衣乘風而起,腳下的三千弱水涌起一股一股極大的漩渦。
那涌起的漩渦像一條條長龍,迸發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千夙所在的石壁震的晃動起伏起來。
片刻的功夫在這股強大的力量下,那石壁突然轟隆一聲,被死開一道口子,突然一股力道向着錦月,赫連鳴謙,南宮霖所在的方向捲過來。
隨後三個人身體不由控制的被這股力道捲進了那石壁被死開的之中。三人只覺得天昏地暗,地轉天旋。時而覺得上升時而又覺得下落。
赫連鳴謙倉惶之餘,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伸手朝着四處抓,希望可以抓到錦月或者南宮霖,他也試探着想喊一喊,卻發現在此處他根本發不出聲來。
三個人不知道在這黑暗詭異之處盤旋了多久,他們昏厥之前,依舊是處在旋轉的情景之中。
明淨似的圓月,已經被遠方藍藍的高山託上天空。
葉闌百無聊賴的靠在石壁上,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嚼着,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遠處的蘆葦叢,似乎有無數黑影竄動
葉闌諷笑了一下,真不明白修羅們的人日日在這裡盯着爲了些什麼。
寒冬臘月的蒼靈依舊如春的溫度,只是唯獨這玉宇峰酷熱難耐,猶如盛夏。
自錦月消失以後,葉闌天天忙的不可開交,但因爲今日是十五月圓,他料想着,沒準錦月今日能回來。
“葉闌~”
聽到有人喚他,葉闌擰了擰眉,將視線轉了過去。
“你怕熱,還有着身孕,怎麼過來了?”
藍影本就體態婀娜,雖然有着四個月的身孕,但只要穿的衣服寬鬆些,便還不太顯。
“這裡的確是熱,但不是有青鸞降暑嗎?”
青鸞是隨着藍影一道過來的,聽到藍影的話,攙扶着藍影的手微微頓了頓,卻沒有出聲。
“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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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沒靈感的時候,就去小區下面盯着月亮一看就是一個小時,然後回來寫文。現在冷了,不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