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濮陽顥,我……我暫時還不想這麼早受孕,我想……我想先喝兩年避子湯藥,待……待我大點再……再考慮孩子的事情。”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蘭箬璇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敢擡頭再看濮陽顥的臉,因爲她剛剛在說出這般話的時候,發現他的神色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好像她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一樣。
她不敢想象,他現在究竟承受着多大的怒氣或是猜疑,覺得她不愛他或是不夠愛他,纔會這般“推託”爲他生兒育女。要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且不說她身在皇家,就算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會同意她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做法吧。
可她真的還不想這麼早就經歷這種離開人世的風險,也不想她的孩子在沒有母親呵護的環境下成長,更不想她所愛之人經歷失去愛人之痛,那她就只能這般自私一回了。
“箬璇,睜開眼睛看着我。”
沒有想象中的怒吼,也沒有想象中的冷戰,只聽見濮陽顥與往常無異的溫柔聲音在耳邊響起,蘭箬璇的內心的不安被撫平了不少,緩緩地將眼睛睜開,像是受驚的兔子,惴惴不安的看着他。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濮陽顥將她摟緊在懷中,“你究竟在害怕什麼?遲點生就遲點生唄。我知道你現在的身子實是不適合受孕,不說孩子的孕育問題,我也捨不得你這麼早就經歷生養的痛苦。我喜歡的人是你,想要白髮蒼蒼一起到老的人也是你,孩子只是我們之間感情的延續,有就最好,沒有也罷,若是爲了孩子而要我承受失去你的傷痛,我寧可一生無後,也在所不惜。”
“我……我還以爲你……你會很生氣呢……誰叫你方纔的臉這麼臭……”這番話,將蘭箬璇感動得一塌糊塗,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有些哽咽,直到方纔,她才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一想到他可能因爲她的這番話而與她翻臉,她的心就揪得生疼,明知若真是如此,他便不再那般值得她爲他付出全部真心,她還是有過一瞬想要妥協。
但是事實證明,她所託付之人,值得她的全部付出。
“傻瓜,我沒有生氣,或許我方纔的臉色是有點不好,但絕對不是因爲生你的氣。只是一來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番話,有些吃驚,二來我是在暗惱自己的粗心,沒想過孩子的問題,只顧着自己的舒坦而忘了你的感受,讓你受苦了。”
“避子湯藥雖說是多數女子時常服用之藥,可說到底還是會對女子的身體產生一定的傷害的,這次是我沒考慮周全,就先委屈你這一回,以後你就別再喝那些玩意了,我會替你效勞的。”
濮陽顥除了自責還有心疼,看來他還是要再細心一些才行了。
“我自己就是學習醫術的,你還擔心藥的問題?放心好了,這些事情都是我們女人天生就應該承受的,既然我選擇了暫時逃避,那就要有所付出,我當然不會損害自己的身子。”
“算了,是藥三分毒,外加你身子本就不好,還是不要受這種罪了。若你實在捨不得爲夫喝外人配的這種東西,那就有勞娘子替爲夫開劑藥,只要別壞了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就好。”說話間,還擠眉弄眼的,讓蘭箬璇原想反駁的話卻無從說起了。
“……你這樣待我,真的值得嗎……?”蘭箬璇知道自己問過這樣的話,也知道自己又矯情了,但她卻還是問出了口。
“唉,說你傻你還真傻了。情愛這種事情本就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我心悅於你,所以我處處爲你,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即便你不喜歡我抑或是沒我這般喜歡你的喜歡我,這也沒關係,因爲選擇喜不喜歡你是我的事情,而你喜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情,我只會做我的事。雖然說起來我會有點虧,但是誰又敢保證你最後不會像我愛你這般愛我呢。”
又長又繞的一段話,也就濮陽顥這傢伙能夠說得出來,可是卻不妨礙蘭箬璇將它聽進心底。其實不管他們最後的結局究竟是不死不休,還是攜手蒼老,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濮陽顥,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了。雖然從前的我一直在逃避,但是有你今日這句話,我便決定不再逃避了。既然命運註定我要愛上你,那我便只好欣然接受。你可還記得你在我娘墳前許下的誓言?若他日你負了我,我們就只會不死不休。”
蘭箬璇也沒想到,在這種充滿曖昧的環境下,她居然還能說出這番“豪氣沖天、殺氣騰騰”的話來。
不過既然心裡這般想法,那就這樣說,猜來猜去、隱藏自己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這個男子是她想要度過一輩子的人,何必弄那些瑣事來煩擾自個兒。
“好,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這輩子都不會有我們拔劍相對的那一天的。不但是這輩子,就連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這種事情都不會發生的。”
“記得你說過的話,假如你敢忘記,我不會放過你的。”箬璇嘟着嘴,縮在濮陽顥的懷中。
“嗯,知道了,你先睡會吧。”撫了撫蘭箬璇的秀髮,濮陽顥語氣中滿是寵溺。
“好……”
離開了一個多月,當蘭箬璇再度回到京城的時候,卻發現氣氛有些微妙,京城護衛隊的巡邏較之一個月前要嚴格上了許多。
“這是怎麼回事?”看着底下走來走去的巡邏隊,蘭箬璇窩在濮陽顥的懷中,感到十分奇怪。
“還能是怎麼回事,不就是這次的事情唄。父皇知道以後大發雷霆,讓禁衛軍徹查這件事,讓他們查出究竟是何人所爲,只是到了現在他們還沒得到一點頭緒,所以京城裡面的護衛隊纔會這般緊張,生怕哪些不長眼的傢伙在來搗亂。”
“那父皇跟母妃知道你沒事嗎?”
聽到濮陽顥的解釋,蘭箬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濮陽盛鴻跟許芸茜,生怕他們會因爲他們兩人的事情而擔驚受怕。
“我們回到皓月樓之後,我就立刻讓暗衛告訴父皇跟母妃了,想來他們擔心也是有的,但是你醒來以後我就派人告訴他們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現在這種狀況是父皇故意演給有心人看的。對了,岳父跟大舅子那裡我也說過了,只是我隱瞞下了你受傷的事情,免得被他們責備我沒有將人保護好。”
“如此便好。”聽了他的話,蘭箬璇也沒多說什麼,可她心裡清楚,他雖說是怕蘭賀峰與蘭偌凌的指責,但重點是他知道她怕他們擔心,所以才刻意瞞着他們的。
她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呵護、有人爲她着想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幾次起伏,蘭箬璇已經被濮陽顥帶回了府中的偏房,“屬下拜見樓主。”
在回來之前,濮陽顥已經將消息傳給了劍,讓他做好準備在此恭候。
“起來吧,這裡的一切可還算順利?”雖然每日都有書信往來,但很多事情是用書信表達不到的,即便知道府中沒有什麼大的亂子,濮陽顥還是照例多問了一句。
“回稟樓主,一切順利,就等您與夫人的歸來了。這段時間一直有人來訪,均被屬下以樓主並未甦醒爲由拒絕。真正進過府的只有皇上與貴妃娘娘,而二殿下與世子悄悄地來過幾次,所以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現在青跟鋒正在主屋內等待樓主吩咐。”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們自己回房便可。”
“是,樓主。”帶着老管家面具的劍一個拱手,便退了下去。
早在回府的路上,濮陽顥就已經將事情都說了一遍給蘭箬璇聽。原先本着讓她好好休養的想法,這一個月內他所做的所有安排,與京城所發生的事情,蘭箬璇都無從得知,可以說這一個月來她過得真的是毫無壓力、無憂無慮的。
可回到京城,就由不得她置身事外了,就算濮陽顥捨不得她勞心勞力應對這些惱人的事情,也沒有辦法讓她真的一點都不去參與,若真是那樣,最後受傷的人,還只會是她而已。
他們在皓月樓休養的這段時間裡,“濮陽顥”與“蘭箬璇”一直都在皇子府中養傷,沒有人見過他們。只是坊間傳言他們在這次出遊的時候遇襲,五皇子傷勢過重,曾一度出現“仙逝”之兆,而五皇子妃同樣受傷,但並未及五殿下來的傷重,仍衣不解帶地在跟前伺候着,所以五皇子府人心惶惶,一直謝絕見客。
而府中的“濮陽顥”與“蘭箬璇”,則是由皓月樓四名堂主中的鋒跟青易容成的,爲的就是提防他們不在府中的這段時間內有心人的試探。
至於這個老管家,之前其實是皇后放進府中的眼線,只是在放出他們出遊的消息之後就被暗中注意府中情況的劍滅了口,並易容取而代之。
現在的他們還沒有能力完全除掉皇后一族的勢力,就連濮陽盛鴻也不得不忌憚,要知道他到現在還沒有冊立太子,其中頂着多少壓力。
若是想斬草除根、永絕後患,現如今就不要打草驚蛇,否則依着丞相那隻老狐狸,還不知道會隱藏得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