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有沒有問出些什麼?”濮陽恆被抓之後沒過多久,濮陽宇兄弟倆也回到了京城,他們也覺得這事有蹊蹺,所以連夜帶着逸趕到牢中問話,蘭箬璇好奇結果,正強撐着睡意等待答案。
“沒有,什麼都問出來。”濮陽顥氣憤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三兩口就喝光了,“真是狡猾,居然能夠想出這樣的辦法。”
回到一個時辰以前,逸在牢中給濮陽恆餵了他閒時弄出來的藥丸,只要吃了它的人都會對下藥之人有問必答,結果當他們問到他是否還有兵力留在城外之時,答案讓人吃驚。
其實這一切的陰謀解釋起來很簡單……
餘雪寧其實就是濮陽恆放在濮陽顥身邊的一枚棋子,在設計逼走了蘭箬璇之後,他就派人讓餘雪寧在濮陽顥的飯菜中下藥,讓他受到餘雪寧的控制。
然後他再勾結南朝國當今的聖上,說服他出兵攻打自己的國家,從而利用之前安插在丞相府的暗樁,將他勾結敵國來往的書信放在丞相的書房之中,嫁禍於他,南朝國那邊再故意泄露兩人通信的內容,將內容改成與丞相通信的樣子,再殺掉司徒將軍。
如此一來,濮陽宇和濮陽晟雙方的優勢不再,他就有機可乘了。
接着南朝國那邊再假裝不敵,退到兩國交界的二十里開外,再讓餘雪寧對濮陽顥吹吹枕頭風,讓他說服濮陽盛鴻舉辦宴會。而濮陽晟那邊,濮陽恆自己無意中透露一些不安的信息給他,再暗示他可以嘗試謀反,自然宴會是下手的最好機會,他自己再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給濮陽盛鴻解藥的時候順便下另一種藥,讓他能夠聽從他的指揮,那一切都完成了。
只是濮陽恆沒有想到的是,濮陽顥他們早就對他產生了懷疑,在宴會開始之前,逸就給皇帝服下了能解百毒的解藥,所以濮陽盛鴻並沒有受到影響,而濮陽恆給他的“解藥”,他只要假意服下,過後讓大牢之中的死刑犯服用,就知道這種藥有什麼作用了。
正當濮陽顥他們覺得一切都順當,去南朝國向那個廢物皇帝拿到濮陽恆勾結他們的信件之時,卻不知,別人也留了一手,就算現在他抓住了濮陽恆,也只是知道他還有多少兵力留在城外,對於他們的藏身之處,濮陽顥卻無法得知。
早在濮陽恆帶着他手中一小半的兵力進宮之時,他就已經做了萬全的打算,就算宴會與召見時候下毒都不成功,他被抓了,他的手下也會自己將他手中剩下的兵力轉移到別的地方,事先不會告訴他去了哪裡,再等待救他、替他報仇的機會。
從牢中回來之後,他們在濮陽盛鴻的御書房中討論了很久,都沒有辦法想出一個完全之策,將濮陽恆剩下的餘黨一網打盡……
“濮陽恆這是打算同歸於盡嗎?”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蘭箬璇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就只有這個了,很明顯,濮陽恆並沒有急着讓他的手下救他,而是依着他的計劃,對衆人逐個進行報復,“若不是他的出身還有他所受的教導不是頂好的,或許他現在會是你們最強勁的對手。”
“可能吧。”看了一眼睡眼朦朧的箬璇,濮陽顥眼中閃過心疼,“算了,先別想了,有什麼事情等到明日再說吧。”
也沒理會箬璇是什麼反應,濮陽顥忽然就將她打橫抱起,朝着一旁的牀榻走起。
“嗯,明天再說,還有你安排一下,不管你用什麼理由,我要回皇府。”就算是快睡着,箬璇還是強撐着將要說的話說完。
“你要回去?”停下動作,濮陽顥驚訝的看着她,“爲什麼現在要回去?”
“怎麼?你不想我回去?”懷疑的看着他,箬璇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難不成你跟餘雪寧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我回去之後會發現?”
“胡說什麼呢?”將人放到牀上,輕敲了一下箬璇的腦袋,“再亂說話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你明知道現在這種非常時期,皇府肯定是不安全的。而皇后又已失勢,不會有什麼人再在意她的存在,皇后宮中是目前爲止最安全的地方,你又何必巴巴的跟着我回去受罪呢。”
“切,當時來着宮裡當宮女還不是爲了看看皇后他們有什麼動向,現在他們都已經死的死,囚禁的囚禁,發配的發配,又有什麼好注意的,當然要跟你走啦,要不然都無聊死我了。”
說着,箬璇還像小狗一樣,撒嬌的蹭了蹭濮陽顥的手臂,想要得到他的同意,只是某人就是不開口,不說好還是不好,神色淡淡的拍了拍箬璇的頭,“睡吧。”
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抵擋不住睡意的來襲,箬璇嘟了嘟嘴,沉沉的睡去。而濮陽顥看着她的睡顏,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最近她的變化,他都有聽人彙報,雖然箬璇的解釋說得過去,但是她之前的身子都那樣精神,不可能因爲這一點點閒時就懶成這樣,怕只怕她身子出了什麼狀況罷了……
第二天,蘭箬璇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午時了,而身邊的牀鋪早已涼透。
回想起濮陽顥昨夜的態度,箬璇不滿的哼了哼,那個臭男人,就是不想讓她回府而已。
她可不是那些經不起事的女人,若不是之前見他不在京城,回府對着那個虛假的女人沒意思,她早就自己回去了,昨夜只不過是對他知會一聲,不同意也罷,她自己回去便是。
使招支開躲在暗處的人,蘭箬璇趕緊喬裝一下,偷偷遛了出去,幸好之前她溜出宮的時候有找過易林他們,現在想要辦點事情,還是很容易的。
於是,濮陽顥最近的煩心事又多了一件,“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女人,居然給我逃走,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讓你們看着一個人都看不住,自己回樓裡受罰。”
拽着手中令人無奈的信件,濮陽顥有氣沒地發,只能通過責罰屬下來發泄心中的怒火,他不過是看她今日精神不太好,府中情況又混亂纔不想帶她回來的,早知道她會逃跑,還不如昨夜就答應她,將她帶在身邊還好過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擔心的好……
“小姐,您終於回來了。”看着箬璇站在自己面前月兒差點就哭出來了,雲兒還算沉穩,但也是紅了眼眶。
“好啦好啦,有什麼我們關上門再說吧。我都回來了,你們就放心好了。”調皮的眨了眨眼,只有箬璇自己知道,她也有種想哭的衝動。
經過一番解釋,蘭箬璇終於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因爲對面兩人正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姐,你居然都瞞着我們,你知道我們這兩個多月來有多擔心多難過嗎?小姐真是太壞了,還有雨兒姐姐,知道了也不告訴我們,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我決定不理她了。”月兒聽了直接氣憤的拍案而起,而云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中的神色也與月兒無異。
“呃……我有點累了,我想先歇會,有什麼事,遲點再說吧。”箬璇覺得,她還是先避避風頭再說,她現在有點慶幸之前去瑜璫閣的時候有碰到雨兒,而她現在還是頂着雨兒的身份在行事,要不然被三人圍攻,更慘。
看了看箬璇的臉色,的確是有些蒼白,雲兒擔憂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怎麼看起來……”
“放心,我沒事,歇息會就好了,還有,我回來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
“那殿下那邊……”
“你看我這個樣子,就知道我不想讓他知道了。”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月兒跟雲兒,蘭箬璇打了個呵欠,轉身走進了內室。
經過幾日表面的平靜,濮陽恆的罪行終是被公諸於世,當由於濮陽晟纔剛問斬不久,不管是哪個陣營的大臣,都不贊同將其立刻處斬,這不僅有關皇家的顏面,更關乎江山社稷的安危。
所以罪狀的皇榜雖出,但卻是擇日再斬,沒有定下日期,這樣一來,就讓一些人起了心思。
夜裡,皇府中再次進了人,不久又跑了出來,可是這回,不幸運的是,他被很多人都盯上了,註定他是逃不掉的。
“殿……殿下……”聽到院子的門被打開,月兒趕緊跑出來查看,卻發現是濮陽顥來了。
也不能怪她這麼吃驚,畢竟蘭箬璇失蹤之後,濮陽顥就沒有再踏進這個院子半步,更別說是大半夜的,一人怒氣衝衝的跑過來。
“你家主子呢?”
“殿下……小姐……”隨後趕來的雲兒心裡震驚,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濮陽顥揮袖打斷。
“不用掩飾了,我知道她回來了。”用袖子遮擋住緊握的手掌,濮陽顥神色淡淡的看着兩人,卻讓人心生寒意。
“小姐……小姐在房中歇息。”實在被盯得不自在,而且雲兒可以肯定濮陽顥不會傷了箬璇,纔敢小聲的回答道。
“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你們主子說。”說着,就擡腳朝屋內走去,根本沒有理會兩人的反應。
猶豫了一下,月兒和雲兒對視一眼,應道,“是,殿下。”
進到內室,本來是一腔怒火,但是看到蘭箬璇熟睡的樣子之後,濮陽顥卻發現自己的火氣莫名的就消失了,只剩滿心的無奈與感嘆,他真是被她吃定了。
箬璇早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放大的臉,“這麼快就找來了?”
用力的捏了捏濮陽顥的臉,蘭箬璇面上有些懶洋洋的,但是心裡卻是在咬牙切齒,讓你不讓我回來。
“我再不找來,不知道你還能幹出些什麼事情呢。”扯下她那隻作怪的手,濮陽顥輕輕的揉着,像是感嘆般的說道,“罷了,你恢復你的樣子跟我進宮吧。”
“怎麼?不趕我走了?”挑眉的看着濮陽顥,蘭箬璇反問道。
“我哪敢趕你走啊,趕你走受罪的人還不是我,起來吧,昨夜也多虧了你的人,我們才能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處,昨天父皇已經連夜派人去剿了,估計現在這個時辰,也該有個定論了。”
還不容易將人等來了,他的人卻發現來人的武功雖然不咋地,但是輕功很好,一轉眼的功夫就能將他暗中跟蹤的人甩開,幸虧半途中遇到瑜璫閣的人,對於領頭的易林,濮陽羽玄還是認識的,這不一起聯合將剩下的人給圍攻了起來。
若不是箬璇事先在餘雪寧的房中下了藥粉,可以跟着它的氣息跟蹤別人,說不定他們還就跟丟了,不過由此也讓他知道了箬璇的藏身之處……
“兒臣參見父皇。”待到蘭箬璇進宮的時候,濮陽宇、濮陽羽玄、司徒將軍等人都已經等在了大殿之上,就等着他們兩人了。
“起吧。”充滿慈愛的看着濮陽顥,眼角一掃,卻讓濮陽盛鴻愣在了那裡,“這是……箬璇?”
“回父皇,正是兒媳。”屈膝行李,蘭箬璇低着頭,不敢看皇帝。這欺君之罪,可不是鬧着玩的,就算顥說了皇上不會介意,但她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像,真是像……”似是想到了什麼,濮陽盛鴻的臉色莫名一變,“來人,去給我宣蘭賀峰進宮,還有,派人去請貴妃過來。”
“父皇……”箬璇的神色突變,瞪了一眼濮陽顥,急聲叫道。
而濮陽顥也不明白,爲什麼父皇的反應會這般激勵,感覺就像一直以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今日就要被揭開了,讓他有些不安。
“你先什麼都別說,等會再說吧。”今日本來是爲了濮陽恆的事情將衆人叫來,但是現在,濮陽盛鴻覺得,有件事情更有必要弄清楚了。
在不久之後,商定了濮陽恆的處置,濮陽盛鴻立即命司徒將軍去辦,自己則閉了閉眼,等待他再次睜開的時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對着門外吩咐道,“讓人進來吧。”
此時許芸茜也被宮女請了來,整件事她也是身在其中的人,濮陽盛鴻自然不會瞞着她什麼。
只見陳公公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蘭賀峰擡頭,先是看到濮陽盛鴻威嚴的坐在上面,而後纔看到恢復了原貌的箬璇,不由一愣,旋即低頭苦笑,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草民參見陛下,貴妃娘娘,二皇子、二皇子妃、五皇子、五皇子妃、謙王世子。”行了一個大禮,蘭賀峰沒等皇帝開口,就率先跪到了地上,一聲不吭,等着皇帝的問話。
“蘭賀峰,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欺瞞了朕這麼多年,你可知道罪?”
本來還想抑制住心中的怒意,但是一看到蘭賀峰話都不多說就跪了下來,濮陽盛鴻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順手將桌子上的書拿起來,就砸到了蘭賀峰的身上。
“父皇息怒,這一切都是臣媳的錯,是臣媳執意要隱瞞……”蘭箬璇一見濮陽盛鴻發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你先起來再說。”看着那張臉,濮陽盛鴻還是不忍心責備,心裡雖然很是複雜,但仍開口說道。
“父皇……”
“孩子,起來吧,有些事情你們都不知道。都坐下聽吧,這些事情,也該是你們知道的時候了。”
見箬璇還想說什麼,許芸茜看着濮陽盛鴻的臉色,無奈的嘆了口氣,勸道。使了一個眼色,讓濮陽顥趕緊他家媳婦起身,免得被濮陽盛鴻的怒火牽連到。
接受到母妃的眼色,濮陽顥趕緊半摟半抱的將人從地上帶了起來,不顧箬璇的掙扎,把她安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讓她動彈。
但是濮陽顥沒有發現,就算他不按住蘭箬璇,她也沒有力氣再掙扎了,額頭隱隱約約有了些細汗,像是在隱忍着什麼。
“你還不快說,蘭箬璇究竟是不是……”忍了這麼久,濮陽盛鴻的情緒終歸還是穩定了一點,緊緊的盯着下方之人,恨聲問道。
“回皇上,正是。”擡起頭,蘭賀峰還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膽敢這麼正視聖顏而不害怕被定罪。
“好,好,好,你明知道朕這些年來一直在找她,而你卻將人藏在朕的眼皮底下,就是沒有告訴朕的打算,看着朕像個傻子一樣的派人四處找尋,你是不是很痛快?啊?你說?”
指着蘭賀峰,濮陽盛鴻氣得渾身發抖,一連串的話語將這幾個小年輕給弄糊塗了,父皇找的是……誰……
“皇上,這些年來,您真的有在盡力尋找嗎?若您真的盡力了,怎麼可能會這麼多年都找不到她所在。一切一切,只能證明,在您的心裡,並不是真的想找回箬璇,甚至是希望永遠都不要見到她對不對?”
一字一句,蘭賀峰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刺進了濮陽盛鴻的心裡。
一時間,濮陽盛鴻的臉色又青又紫,“你……大膽!”
這個對話輪迴之後,那羣人終於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沒想到,老一輩居然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
“父皇,你的意思是……箬璇……是逸靈國的公主?”濮陽顥難以置信,低頭想看看女人的表情,卻不想……“璇兒,你……太醫,來人,快宣太醫。”
這個時候,蘭箬璇的意識已經快要失去了,只感覺得到腹部一陣一陣的揪痛,話都難以說出口……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蘭箬璇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一個氣質突出、聰慧過人的女子,跟一個名不見經傳、不受自己父皇待見的皇子相戀,卻在一場招待別國的宮宴中被別國的太子看上。於是,她就被自己的丞相父親還有國君送給了那個太子當太子妃。
這對苦命的鴛鴦,從此勞燕分飛。皇子在女子出使的當晚,被她的妹妹使計,兩人有了夫妻之實。
然皇子只是爲了藉助丞相之勢,打敗他一衆兄弟,才假裝什麼都不知的樣子,配合着女子妹妹的計劃,最終登上了皇位,他爲的,只是想要報復當年害得他們分離的人。
然而,當他真正登上皇位的時候,他才知道,他深愛的人,已經被當年那個昏庸的太子、如今皇帝的寵妃在生產之時給害死了,那個剛剛被生下來的女嬰、連同她四歲的兒子也都不知所蹤……
蘭箬璇夢着夢着,就是被自己哭醒的,她雖然很震驚於自己竟不是爹孃的親生孩子,但還是爲自己的親生孃親感到心痛。
“箬璇,你怎麼樣了?你說話啊,別哭了。”剛剛聽完太醫的吩咐,濮陽顥轉過身就發現女子已經醒了,卻只是在默默地落淚,一句話都不說,眼看着心都要痛死了。
輕輕的替箬璇拭去臉頰的淚水,濮陽顥儘可能的將自己的聲音放得更加溫柔,在箬璇略顯蒼白的臉上親了親,“你知道嗎?我們就要做爹孃了,太醫說你現在脈象不穩,再哭,孩子就該認爲你不想要他了。”
本來還以爲箬璇會有驚喜的表情,但是濮陽顥卻發現,牀上女子的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不是那種過於驚喜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而是……真的一點神色都沒變,始終都是淡淡的,沒有一絲變化,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樣,不由嚇了濮陽顥一大跳。
“箬璇,夫人,你……你不會真的……不想要他吧?”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卻沒有得到女子的回答,濮陽顥這下真的急了,“箬璇,你可別幹傻事啊,就算……就算這個孩子的到來出乎我們的意料,完全不在你的計劃之內,可怎麼說都是我們的骨肉,都是一條生命啊,你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放棄他,你……我……”
“你這麼急幹嘛,我又沒說不要他。”說着,蘭箬璇慢慢坐起身,濮陽顥趕緊坐下來,輕柔的圍抱住她,讓她靠着,免得又累着她此時較爲虛弱的身子。
“那你又不出聲?嚇死我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故意讓我有孩子的,而且我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何來激動。”低着頭,淡淡的撫着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神色不明。
“哦,我還以爲……什麼!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爲什麼不說,還這麼不注意,你知道你今天的動作,差點……差點……”
濮陽顥現在想想不免還是有些後怕,緊緊的摟着蘭箬璇,將手放在她的腹部摩挲着,卻又生怕自己不小心會傷害到裡面那條脆弱的生命。
“我……我一急,忘了。”箬璇也爲自己莽撞的動作後悔不已,暗自撫摸着腹部,“還好他沒事。”
“嗯……”靜靜的抱着箬璇,濮陽顥忽然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有心想要繼續之前的話題,卻又害怕她承受不住,對身子不好。
也對,任誰知道一直以來的爹孃並不是自己的爹孃,親生父母早就離世,都會受不了,更何況最近出了這麼多事,身子已經處於極度緊張疲憊的箬璇,現在這種時候實在不適合跟她說太多那些事情。
“有什麼就說吧,該知道的也知道了,還有什麼受不了的。”看穿濮陽顥的擔心,蘭箬璇淡笑着說道。
“但是你現在……”
“沒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我只是單純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罷了。蘭賀峰永遠都是我爹,蘭偌凌永遠都是我哥,不管發生什麼事,這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做了一場夢,哭了一場,醒來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守在牀邊,腹中懷着他們的骨肉,蘭箬璇莫名的就想開了。
爹不是她親爹又如何,哥不是她親哥又如何,這麼多年以來的感情是不能作假的,不管他們與她有沒有血親關係,自始自終,他們都是她最親近的親人,她又有了心愛之人,以後還有他們的孩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自然溫馨,又何必去糾結上一輩的事情呢,只要他們肯認她,那就夠了。
“你能這麼想就好,你都不知道你暈倒的時候大家有多着急。父皇還特地招了大舅子進宮,他們現在就在外室等着,要不要……我去幫你叫他們?”
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看到箬璇點了點頭,濮陽顥小心翼翼的扶她靠在牀沿,幫她掖好被子,才走出了房間。
其實早在蘭箬璇醒來的時候,坐在外面的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但是考慮到她現在情緒的不穩定,所以只能按耐住心裡的着急,等着濮陽顥出來。
“怎麼樣了?箬璇還好嗎?”
一看到濮陽顥,最先跳起來抓住他的人是蘭偌凌,急切的問道,好端端的將他找進宮,竟是這麼一回事,即便箬璇不是他的親妹妹有怎樣,這十幾年的相處,就算沒有血緣,她也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妹妹。
雖然蘭賀峰的動作沒有這麼誇張,但是從他的神情也能夠看出他的擔憂。
“沒事,放心吧,她很好,你們要進去看她嗎?”安慰性的拍了拍蘭偌凌的肩膀,濮陽顥淡笑問道。
“要,當然要。”反應最快,蘭偌凌一下子就竄進了房中,蘭賀峰緊隨其後。
看到他們的緊張,濮陽羽玄不由黯了神色。
“不用這樣,找你們之前的相處,若是她知道真相,想必不會與你生分的。”不知什麼時候,濮陽顥已經站在濮陽羽玄的身邊,出聲安慰道。
“嗯,我知道。”
有些事情,蘭箬璇現在還不知道……
濮陽羽玄其實是謙王收養的孩子,由於謙王妃無法生育,而謙王深愛王妃不願納妾,於是就將遊歷山河半路上遇到的受傷失憶的他收養了,自始自終,他的真實身份,只有濮陽盛鴻一個人知道,因爲他曾見過寧雪倩,也就是箬璇親生母后的第一個孩子,就是他。
至於箬璇在小時候無意間救下的,現在她現在左右手的易林,其實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當年在那皇宮之中,只有寧雪倩待這個生母卑賤無人理會的孩子最好,在她出事之後,他便偷偷的溜了出宮,爲的就是找尋這對弟妹的下落。
他現在的一切能力,都是寧雪倩給的,只有她纔會在那深宮之中偷偷爲他請師傅教導。然而這個善良的女子始終躲不過那些宮妃的算計,即便做好了準備,在拼命產下箬璇之後,還是不小心着了道,香消玉殞。所以他發誓,定要替她守護好她的孩子,算是對她的報答。
還有,餘雪寧就是她那個消失已久的大姐,蘭穎寧。
還有,經過蘭賀峰以及濮陽盛鴻的共同認定,那塊他再次從餘雪寧,應該說是蘭穎寧身上取回的玉佩,就是本應佩戴在她身上的物件,只是在她四歲那年有一次出去玩的時候弄丟了,而這塊玉佩,就是當年濮陽盛鴻與寧雪倩定情之時的信物,是濮陽盛鴻親自雕琢的。
還有……
濮陽顥靜靜的看着敞開的房門,這些事情,等她身子好了,他再慢慢的告訴她,他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急一時。
一生百年,餘下的日子,他願執她手,一起老去。
願剩下的時光,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