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薄荷的味道

熟睡中, 晴子依然緊緊抓着手塚的手不肯放。她睡了多久,手塚就在病牀前陪了多久,任誰勸他回家休息都不聽。他知道她嚇壞了, 他知道她怕孤單, 他要她一醒過來就看見他。

他努力剋制着自己, 不要像上次她出事時那樣失態。可是當她終於緩緩地掙開了雙眼, 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差一點, 他就失去她了。

晴子心底暖暖的,又有些痛,艱難地坐起來伸手抱住手塚, 軟軟柔柔地說:“部長,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手塚沒有說話, 把她抱得更緊一些。

這一刻, 不需要語言, 溫暖的體溫足夠彼此安慰。

出院的時候,赤木剛憲堅持讓晴子回家休養幾天, 爸爸媽媽特地從外地回來照顧她。晴子有點捨不得手塚,可是也不好讓家人擔心。

上車前,晴子似乎看見了殺生丸的車,但它很快就開走了,快得讓她以爲是自己的錯覺。那一天發生的事情都很混亂, 晴子卻在住院的這幾天徹底明白了殺生丸對她的感情。

驚慌, 感動, 茫然……什麼情緒都有。然而, 知道也不會改變既定的任何事情, 他,永遠只是她朋友玲的哥哥。

遠在美國的櫻木聽說她出事, 特地回來了一趟,籃球部衆人聚在晴子家爲她壓驚。

櫻木把晴子拉到一邊彆彆扭扭地告訴她:“死狐狸也回來了……”

晴子的心瑟縮了一下,吶吶問:“他回來怎麼也不來看我?”

彩子嘆口氣:“他去過醫院,看見你和手塚了,可能傷心了吧,見你沒事就回去了。”

晴子垂下眼眸。她愛上了手塚,流川楓必然會很傷心,可是她也沒辦法,她的心早已失去控制,不知不覺地淪陷在那個叫做手塚國光的男人身上。

她和流川楓之間的那些事情,似乎被風一吹,吹到了很遠很遠的天邊,她會想起,卻無力再追尋。

休息了兩天,花澤類帶着水果籃來看她。

“還痛嗎?”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額頭上的傷。

“沒事了啦。”晴子笑着摸摸額頭。

聊了會兒天,晴子還是忍不住問他:“學校天台的涼椅是你搬走的嗎?”

花澤類別開眼睛,表情淡淡地點點頭。

“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什麼,留作紀念而已。”花澤類淡笑,見晴子一臉愧疚的表情,摸了摸她的頭,“傻瓜,不要胡思亂想,我們說好要做好朋友,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你纔是個傻瓜,爲什麼要喜歡我,我有什麼好……”晴子難受得想哭,不管過去如何,現在終究是她負了他。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可是我就是喜歡……”花澤類淡淡地說完,笑了笑,“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種話,以後不會說了。我會找一個漂亮的,身材好,家世好,脾氣也好的女人結婚,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你喜歡的那個人的心會不會被別的女人拐跑吧。”

他說的越輕鬆,晴子卻越難受。

晚上和手塚一起看電影還是覺得難受,看着看着,女主角流淚,她也流起淚來。手塚慌忙把手帕掏出來。

“別哭,別哭……”他的聲音輕柔地像在哄一個孩子。

晴子撲到他懷裡,嚶嚶地哭得更大聲。她想起殺生丸,想起花澤類,想起阿銀,想起櫻木,還想起……流川楓。

感情爲什麼這麼複雜,愛上一個人就註定對不起其他人。她真的不想讓別人傷心或者難過,她希望她身邊所有人都開心快樂……

“部長,你會愛上別人嗎?”她聲音啞啞地問。

手塚愣了一下,把她樓入懷中,篤定地說:“不會。”

“我會變老,會變醜,還會變得兇巴巴……到了那個時候你也還是喜歡我嗎?”

“喜歡,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好假……”晴子撅着嘴表示懷疑,眼中的笑意卻直達心底。

“那你要怎麼樣纔會相信我?要我發誓嗎?嗯?”手塚有些氣惱地扳過她的肩膀,望着她的雙眸。

那句淡淡的嗯,讓晴子無端地覺得性感。

呃,部長,性感……晴子的臉上有些發燙。

“不用發誓,我相信你就是了……其實就算以後有一天你愛上別人我也不會怪你的……”

因爲你給了我最美好的愛,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此生都將感激。這一刻,晴子相信,沒有人會比他更愛她,沒有人會比他對她更好。

“不會有那一天,相信我……”

黑暗中,手塚動情地吻了吻晴子的脣角。

晴子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部長,我喜歡你。”

手塚的身體微震。

打贏忍足侑士的那一天晚上,親吻她時,她緊閉着眼睛,睫毛微微在顫抖。他的心跳很快,她的也是。他的呼吸亂了,她的也是。

被救出來的那一刻,四周都是她的親人朋友,甚至還有前男友。而她誰也不顧,穿過人羣來到他的身邊,用盡僅剩的力氣擁抱他。

這兩件事情,應該可以證明她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吧?

那一天,她還在昏睡。流川楓回來了,他站在病房門邊,目光越過他們交握的雙手,最終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他在那裡站立很久很久,久到手塚都忍不住心軟了,想要放開她的手,讓他走過來好好看看她。然而,那隻緊緊抓住他的手卻不肯放開,她似乎做了惡夢,眉頭緊蹙囈語道:“部長,別走……”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手塚溫柔地安撫着她,再回頭時,流川楓已經離開了。

那一刻他又變得不確定起來。晴子是真的喜歡他還是純粹的依賴他?

直到現在,她就在他懷裡,對他說着這句話,他的心才真正落在了實處。

她說,他喜歡她。

嘴角微微彎起,他忍不住問:“有多喜歡?”

“這個啊,不知道……”晴子傻傻地笑。

“沒關係,不管有多少,只要你是喜歡的我就夠了。”

說着,手塚的吻又落了下來,灼熱的脣吻過她受傷的額頭,吻過她的眉心和眼睛,吻過她的雙頰,最終落在她的脣上,熾熱得幾乎要把她融化。

他的吻,溫熱中帶了一絲涼意,好像薄荷的味道。晴子喜歡薄荷。

晴子和手塚戀愛,最開心的莫過於網球部的人,大家起鬨要手塚請客。初嘗愛情甜美的手塚第一次放下部長的架子,笑着說大家想吃什麼他都請。

“耶——”

吃飯的時候,大家起鬨叫晴子部長大嫂,羞得她都不敢擡頭了。

朋香一再跟部長邀功:“我可在晴子面前說了部長不少好話喔,天天勸夜夜勸啊,終於成就了一樁美好姻緣,哈哈——”

“什麼美好姻緣,你喝醉了吧!”晴子惡狠狠地瞪朋香一眼,臉紅得像番茄。

菊丸大笑:“晴子又害羞了,哈哈——”

晴子無奈地看看手塚,他的臉上也有些紅。

“喔喔喔,兩個人竟然當着我們的面就暗送秋波,不對,是明送秋波!”

“乾,快給這二人算算結婚的概率。”有人提議道。

乾掏出小本本,煞有其事地分析:“部長好靜,晴子好動,部長處事冷靜,晴子善解人意……兩個人都喜歡呆在家裡,喜歡運動,喜歡做菜,喜歡寵物和孩子……兩人的父母都是溫和開明型的,什麼婆媳不和,翁婿不和的現象發生概率小,晴子的哥哥赤木剛憲是職業籃球員,和咱們部長均屬於體壇巨星必定有很多共同語言……以及其他這樣那樣……綜上所述,兩人結婚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五。”

“噢噢噢,結婚——結婚——”衆人鼓着掌,又叫又笑。

晴子的臉燙得簡直可以做菜了。手塚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像觸電一樣不由自主地迅速分開。

鬧夠了,衆人才散夥。

喝醉了的菊丸和桃城走前還在嚷嚷:“結婚——部長和晴子,你們一定要結婚喔——”

晴子正費勁地把同樣喝醉的朋香和櫻乃塞進TAXI,手塚站在飯館門口誠心誠意地對不二說:“謝謝你,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

不二微笑:“我也就起個推波助瀾的作用,真正打動晴子的,是你的真心。”

手塚拍拍他的肩膀:“他日我一定會回報你的。”

“說這種話,太見外了吧,怎麼說我以後也是你妹夫啊。”不二笑眯眯地朝前走去,“我送小朋香和櫻乃回去了,你們就好好約會去吧~”

晴子正要從車裡鑽出來,醉倒的朋香突然嚶嚀了一句:“晴子……我和櫻乃……真的好羨慕你……好羨慕你可以……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

晴子的腦子嗡的一聲,看着坐在前面副駕駛座的越前。

忍了又忍,她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她們兩個,你都不喜歡?”

越前沒有回頭,趴在車窗上淡淡地說:“我也很抱歉。”

晴子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了,是啊,感情的事情又怎麼可以勉強。她不也一再的對別人說抱歉嗎?

單戀的人,相愛的人,甚至被愛的人,誰都有煩惱。

誰都沒有資格干預別人的感情世界。

送晴子回家的路上,明顯感覺到她情緒低落。

手塚拉住她的手晃了晃,輕聲問:“怎麼了?”

晴子依偎在他懷裡,哀聲說:“我好怕你會離開我……”

“傻瓜,又胡思亂想什麼?”手塚寵溺地摸摸晴子的頭髮。

似乎很多人都愛撫摸她的頭,這個動作讓她覺得溫暖貼心,好像他們撫摸的不是她的頭,而是她坑坑窪窪的心。

“我很任性,一想到做什麼就會突然去做,我會讓你操很多心的……”

“沒關係,我喜歡爲你操心。”

“我的脾氣很倔,一旦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改變,你會覺得我很幼稚很麻煩,你會很累……我們也許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小事情吵架,我要是覺得自己有理就會不屈不撓,不可能服軟……”

“沒關係,我會讓着你,我會體諒你。”

“我很沒有大志,很沒有追求,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可能累死累活去掙很多錢……”

“沒關係,我養你,你的錢留着買衣服和化妝品。”

“這麼好啊……對了,我還很花癡,看見帥哥就會忍不住一直盯着看,你會覺得沒面子的……”晴子開玩笑道。

手塚不動聲色地回答:“沒關係,你看帥哥的時候我就看美女好了。”

“……你說什麼?!”晴子怒了。

“逗你的。”手塚眼裡流動着碎光,專注而深情地望着晴子。

晴子難爲情地移開目光,彆扭地說:“你別再這麼看着我。”

“爲什麼?”手塚一臉認真地問。

“你再這麼看着我,我會忍不住想吻你……”那夜的話,晴子如數奉還,原本只是開個俏皮的玩笑,手塚的眼神卻越來越深沉。

“既然這樣,那我一定要成全你的心願……”

“喂,我不是……”

後面的話都被堵沒了。

是誰說手塚很溫柔的,明明他也很會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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