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的實習生活並不好過, 常常忙到很晚才能回住處休息。房子是不二畢業後買的,兩室一廳,還有一衛一廚和一個小陽臺。大三暑假, 不知他聽誰說她在找房子, 剛好他這房子又在她公司附近, 就叫晴子住了進來。
她起初很不好意思, 堅持要付房租, 不二笑道:“我常年在外面沒空打理,租給別人又不放心,你住這還能給我加添點人氣, 我也不缺你這點租金,就別跟我客氣了。”
她不好再推辭, 只好住下了。
晴子在這住了近三個月, 還從沒見過住在對面的鄰居。問起過不二那位神秘鄰居爲什麼總不在家, 他說:“工作忙吧,有緣的話總能碰見的。”
“是男人還是女人啊?”她又問。
“這麼感興趣?”
“……沒有沒有, 隨口問問。”
天氣漸冷的一天,晴子洗了衣服拿到陽臺上晾曬,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猛然往右邊一看。鄰居家的陽臺竟然曬了衣服!
是普通的各色男士襯衣,還有運動衫。看來是個愛運動的年輕男子。
不知道長的帥不帥?
晴子一邊幻想一邊失笑出聲, 都多大了還這麼花癡。
因爲是週末, 她很有興致地精心做了一桌午餐。做了幾個平日喜歡吃的菜, 還燉了一個排骨湯, 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洗碗和碟子的時候才覺得有些孤獨, 不可避免地想起流川楓,心中一陣刺痛。
但她很快就迫使自己從悲傷中走出來, 看了一會兒電視,暖氣太足,沙發太綿軟,她聽着電視機的聲音漸漸睡着了。
迷糊間似乎聽到有人在敲門。晴子打着哈欠去拉開門。
“請問您找誰……”她努力睜開眼睛,意識卻仍然很混沌。
站在門口的人一言不發。
晴子擡頭,看清那人的臉,登時嚇了一大跳:“部、部長!你怎麼來了?”
手塚表情複雜地看着她:“你和不二一起住?”
“沒有啊,不二學長不是去歐洲參加比賽了嗎?我在附近一家公司實習,所以他就給我住了……”晴子解釋完,又疑惑地問,“部長你是來找我,還是找不二學長啊?”
手塚沉默了幾秒,抿緊脣問:“不二沒告訴過你嗎?我現在就住他家隔壁……”
“你就是那個老是不回家的鄰居?!”晴子一臉驚愕。
“我最近都在國外比賽,所以沒有時間回來……”
晴子點頭:“我知道,我都有看電視……”
手塚的目光變得深沉:“每一場比賽都有看嗎?”
“嗯……”晴子有點難爲情,又怕他誤會什麼,連忙加上一句,“部裡學長們的比賽我都有關注……”
手塚的表情馬上黯淡了一些。
晴子越發不自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手塚盡力忽略掉心地涌上來的苦澀,淡淡地問:“我是不是打擾你睡午覺了?”
“沒有啦,我都睡飽了。”晴子這纔想起要請他進屋,“走廊上很冷,進來喝杯熱茶吧。”
手塚走進屋裡,一眼看到沙發上的米菲和火狐狸公仔。
晴子嘿嘿笑着,揀開讓出位置給他坐,一邊泡茶一邊問:“是不是覺得我很孩子氣?”
手塚淡笑,接過她遞過來的水茶杯抿了一口,沒有說什麼。
在陽臺上看見對面不二家曬了女人的衣服,他起初覺得詫異,以爲是綺色來了,於是過來準備過來跟她打個招呼,誰知道門後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晴子。
那一瞬間,他的血液幾乎都冷卻了。
怪不得他會這樣胡思亂想,有一話說得好,關心則亂。
去年聽說晴子和她男朋友分手後,手塚一直都很忙,沒有跟她見面,後來有空了他又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安慰她,他可以做到,可是總覺得在他的立場,說什麼都不合適,他不想讓她以爲他趁虛而入,於是他給她時間,等她自己慢慢走出低谷。
他發誓,這一次絕不會再讓別人捷足先登。
他知悉她的一切,知道她去了哪家公司,知道她的交友動態,知道她的心情起伏,卻不知道她住在不二的房子裡。世界太大,人心太雜,不二自然是全無惡意,如果換了別的男人呢?
他無法不恐慌。
“部長,你在想什麼?”晴子驚異地看着手塚的臉色變化。
手塚回神:“沒什麼,在這住的還習慣嗎?”
“嗯,這邊雖然還蠻安靜的,治安也很好。”晴子說完,疑惑的問,“你和不二學長是一起買的房子嗎?”
手塚點頭:“當時覺得有升值空間,剛好我們都拿了不少比賽獎金,就按揭一起買了。”
“真好……那你們結婚以後豈不是還能做鄰居?”
結婚?
手塚看她一眼:“應該是吧。”
晴子也覺出說起結婚這個話題有點奇怪,被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個節拍,慌亂地轉換話題:“聽說最近有很多女生在倒追部長?”
手塚挑眉。
晴子囧,這話題轉得太僵硬了……
“你很在意嗎?”手塚的聲音中帶了一點笑意。
晴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嗎?”
晴子詫異地看着手塚,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反應?
手塚說出這種有些輕佻的話也有些不自在,又喝了口水換了個話題:“在公司實習的還好吧?”
“同事都挺好的,就是女上司比較變態。”晴子吐了吐舌。
“進入社會就是這樣的,你要學着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要學着忍耐。”
“嗯……”
又聊了一會兒最近的網球比賽,天漸漸黑了,晴子準備去做飯,客套地對手塚說了一句:“一起吃晚飯吧。”
沒想到手塚很爽快地說了句好。
晴子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要我幫忙嗎?”手塚問。
“不用,部長看電視吧,米飯只要熱一熱,我炒兩個菜就可以吃了……”
等晴子把菜端出來時,手塚正在餐桌前擺碗筷。看着他嫺熟的動作,晴子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這樣好像是結婚了……
臉上一片熱辣,趕走胡思亂想,晴子有點不敢看手塚,輕聲說:“吃飯吧……”
“看上去很不錯。”手塚拿筷子夾了一片燒茄子,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晴子有點緊張地看着他:“好吃嗎?”
“唔,好吃。”
手塚很賞臉地把盤子都掃乾淨了,還提出由他洗碗。
晴子連忙把他攔在廚房外面:“部長不要跟我客氣啦,你這樣的話我以後都不請你吃飯了!”
“你是說我以後還可以過來蹭飯吃嗎?”手塚直視她的雙眼。
晴子點頭:“不要說蹭啦,只要部長想吃的話隨時可以過來。”
“你不覺得不麻煩?”手塚又問。
“不麻煩,就加一雙筷子嘛。”
手塚終於沒有再堅持洗碗,回屋看電視去了,晴子雙手泡在洗潔淨的泡沫中覺得頭痛至極。
她的確不介意手塚偶爾過來吃飯,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見到他不會覺得尷尬啊!一個跟她表白過的優質男人,就住在對面,時刻有可能過來一起吃飯……
OMG,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
磨磨蹭蹭地洗好碗,晴子不得不走出廚房去面對手塚。
很意外的,他不是在看體育頻道的網球比賽,而是在看財經新聞。
面對晴子的詫異,手塚說:“每天對着網球,也會有點視覺疲勞的。”
晴子越發驚愕,部長大人是在跟她開玩笑嗎?肩膀嚴重受傷,視網球爲生命的他,竟然會說每天對着網球會視覺疲勞?
她下意識地就問:“那部長對什麼纔不會視覺疲勞?”
手塚怔了一下,看住她沒有說話。
晴子不敢自作多情,臉卻騰地紅了,異常僵硬地轉移話題道財經新聞上:“最近股市好像很不太平喔……”
“嗯,金融危機嘛。”
晴子鼓起腮幫子瞪住手塚的臉:“部長你笑什麼啊?!”
“沒什麼。”手塚收斂起不自覺溢出的笑意,看看牆上的時鐘,“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晴子卻跟着他走出大門,手中拿了錢包。
“已經晚了,天氣還這麼冷,你還要出去?”手塚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食物都吃完了,我要去趟便利店……”晴子無辜地說。
手塚不容置疑地說:“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纔回來肯定很累了,還是早點睡吧,而且便利店很遠的……”
手塚不語,就那麼看着她,威嚴自在。
晴子無奈:“那好吧,一起去……”
11月底了,北風吹得很猖狂,晴子抱住自己的肩膀,忍不住簌簌發抖。打了第三個噴嚏後,一件風衣罩在了她肩上。
“這麼冷,也不知道多穿點。”手塚的語氣有些無奈。
晴子連忙脫下來還給他:“部長,還是你自己穿吧……”
“叫你穿,你乖乖穿着就是了。”手塚淡然地瞅她一眼,她馬上乖乖地把衣服披回去,跳開離他幾步遠,眨着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手塚又有種無力的感覺,她是在害怕他嗎?
“我看上去很兇?”
晴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部長您很親切很溫柔……”
“那你走那麼遠做什麼?”
“我……”晴子見手塚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急中生智,誇張地做了幾下伸展運動,“我想活動活動雙臂,怕打到部長……”
“……”
其實晴子不是害怕他,而是下意識地離他遠一點。因爲穿着手塚的衣服,身上全是他的味道,這已經夠讓她不自在了。
靠得太近的話,她會清晰地看見他鏡片下的睫毛,看見他眸中溫柔的潛流,那會讓她更加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