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什麼事。當流川楓冷冷地說完這句話,晴子的心被刺痛,再也坐不住了,什麼也沒說摸黑回了自己房間。翌日,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冷凝。
過了兩天,流川楓要回美國了,赤木剛憲有事脫不開身去送機,晴子猶豫了一下,跟着他坐進了去往機場的TAXI。流川楓扭頭,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晴子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我剛好要去機場接人。”
一路無話。
車子駛過高架橋,晴子望着橋下波光粼粼的江水發呆。身邊的人忽然開口了:“接什麼人?”
“誒?”晴子沒轉過彎來。
“去機場接什麼人?”流川楓又問了一遍。
晴子有些臉紅,支吾着說:“我男朋友……”
“哦。”流川楓的眼神有些冷,把臉別了過去。晴子的心一陣狂跳,他是不是有些在意?然而一想到他那句冷漠的關你什麼事,所有曖昧猜測馬上煙消雲散。
幾分鐘後,TAXI抵達機場,流川楓把行李拿去送檢。晴子則在機場的出口處伸長了脖子等待,不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推着行李走了出來。
“類——”這麼久不見,她有些激動地飛奔過去。
花澤類微笑着捏捏她的臉:“怎麼胖了?”
“嘿嘿,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不胖纔怪!”晴子嘻嘻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有些心疼地說,“你怎麼好像瘦了?”
“太想你了,爲伊消得人憔悴嘛。”花澤類半開玩笑道。
晴子笑着拍他的胳膊一下:“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來,還說得那麼自然!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在美國泡金髮小妞了?”
“呵,泡了也不會告訴你啊。”花澤類騰出一隻手把她攬在懷裡,恢復了正經神色,“晴子,我真的很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有啦……”晴子有些害羞。
花澤類笑了,看着前方的一個人忽然止住了腳步。晴子不明所以地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看見流川楓雙手插兜,冷漠地望着他們。
“你認識的人?”花澤類輕聲問。
晴子點頭,咬了咬牙拉着他走過去,簡潔地爲二人作介紹:“流川楓,花澤類。”
兩個男生的目光相交,疏離的客氣對上冷然的漠視,噼噼啪啪,火花無限。花澤類教養好,首先伸出了手:“初次見面,你好。”
流川楓不情不願地把手從褲袋裡抽出來與他交握:“你好。”然後他看了看機場的寬屏提示,淡聲對晴子說:“我走了。”
晴子怔怔地看着他,吶吶道:“再見。”
流川楓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個頭,沒有理睬一旁的花澤類,轉身而去。不一會兒,他略顯清瘦的挺拔身影消失在登機入口處。
花澤類若有所思地望着入口處發了一會兒呆,拍拍同樣在發呆的晴子的,柔聲說:“我們走吧。”
坐在回市區的TAXI上,跟流川楓來時的沉默相對完全不同,花澤類抱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她的頸彎,象個孩子似的無聲撒嬌。晴子透過後視鏡看到司機臉上略帶調侃的笑意,臉上越發熱了,小聲跟花澤類抗議道:“鬆手。”
“不要。”花澤類嘟囔一聲,繼續趴在她的肩頭,“我好累,讓我睡會兒……”
“喂,你這傢伙!”
花澤類喃喃道:“我真的不想鬆手……”
晴子一愣:“你說什麼?”
回答她的是綿長的呼吸聲。花澤類睡着了。
望着他風塵僕僕的睡顏,晴子有些心疼,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歡坐飛機,累壞了吧。捋開他額上的碎髮,她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眉毛令它們不再擰在一起。睡夢中感應到她溫柔的動作,花澤類舒服得囈語一句什麼,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晴子訕笑,這傢伙怎麼睡着了還這麼迷人。就是這種孩子般的單純,令她對他充滿憐惜和不捨,令她沉溺在他的溫柔裡不願醒來。
然而,這樣什麼都不想,只是互相安慰互相舔傷的日子,他們能走多遠,走多久?
回到市區,兩人去吃了頓豐盛的午餐。花澤類恢復了精神,摸着飽足的肚子笑得很開心:“還是家鄉的飯菜比較合我的胃口。”
晴子笑了笑,問道:“下午去做什麼?要不要先回家一趟?”
花澤類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就響了。
“類,怎麼回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美作不滿地說。
花澤類垂下眼眸,淡笑一聲:“正打算給你們打電話呢,你聽誰說我回來了?”
“大姐頭啊,她和小優逛街,在餐廳門口看見你了。”
花澤類猛然擡頭朝玻璃窗外望去,晴子奇怪地也往外看,驚訝地發現杉菜和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正手挽手站在玻璃窗外衝他們擠眉弄眼。杉菜的肚子微微凸起,一掃昔日的暴躁和調皮,面上煥發出一種平和的母性光輝。要做媽媽的人了,果然不一樣。
晴子跟着花澤類走出去和她們打招呼。
叫做小優的女孩子嬉笑着看看花澤類又看看晴子:“學長,你和你女朋友好般配喔。”
晴子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花澤類笑着看她一眼,轉過頭問杉菜:“不好好在家做待嫁新娘,跑出來幹什麼?”
杉菜白他一眼:“怎麼跟道明寺一樣囉嗦!我在家都快憋死了,出來喘口氣都不行嗎?!”
“呸呸呸,都快當媽的人了,什麼死不死的,讓道明寺媽媽聽見又要說你說話沒教養了了。”小優急急地說。
“唉……”杉菜哀嘆一聲,幽怨地看晴子一眼道,“親愛的,你千萬別學我這樣早婚,媳婦這玩意兒真不是人做的……道明寺老媽那哪是我婆婆啊,簡直是我祖宗……”
晴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花澤類也笑了。四人在門口說了會兒話,杉菜腿有些酸,小優送她回家了。
晴子和花澤類回到餐廳吃飯後甜點,花澤類一改剛纔的談笑風生,變得沉默起來,手指無意識地玩弄着舀冰淇淋的小勺子。晴子看看他,心裡掠過一絲難過和失望,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之前的話題:“我們下午去做什麼?”
花澤類低着頭沉默。晴子只得大聲叫他一句:“類,你睡着了?”
花澤類擡頭茫然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回神:“對不起,我走神了……”
沒有問他爲什麼走神,晴子只是笑一笑:“你再不決定下午的安排,我就答應我同學陪她逛街去了。”
花澤類抱歉地看她一眼:“我很累,想回家睡覺……”
“好吧,那我和同學去逛街。”晴子保持微笑,喝了一口水。
“對不起……”花澤類輕聲說。
“沒關係,坐飛機那麼累,是應該好好休息。”晴子笑得臉有些酸,心裡更酸。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好刺耳,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和鬆井逛了一下午街,一路狂買,晴子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吃晚飯前,花澤類來電話了:“晚上去跳舞好不好?”
“你確定?我還不知道你會跳舞呢。”晴子終於展露了笑臉。
鬆井調侃她:“感謝天感謝地,我終於解脫了,晴子大小姐發飆的樣子真的很恐怖喔……”
“去你的,我哪有發飆?”晴子有點惱羞成怒。
“得了,我跟你認識多少年了,你皺下眉我就知道你有煩心事,還跟我裝!”鬆井勾住老友的脖子,“說實話,去年冬天在你家門口見到你男人真是很驚豔吶……這麼帥的帥哥你可要好好把握別讓他跑了!”
晴子仰起脖子哈哈哈乾笑幾聲,眼睛微眯,揚起右手做個豪邁的手勢:“放心,他絕對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鬆井笑笑:“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之前我和藤井還一直擔心你放不下流川楓呢。”
提到流川楓,晴子馬上想起上午他登機前的那個寥落的背影,心底涌起無限惆悵。唉,他是快樂還是寥落都跟她無關不是嗎,她又何必在這自尋煩惱爲他擔心。
晴子和鬆井吃過晚飯,鬆井先回家了,她則坐在餐廳喝果汁等花澤類來接她。窗外夜色朦朧,霓虹燈曖昧地閃耀着,晴子一手托住下巴啜着果汁呆呆望着遠處的燈塔。忽然有一束火紅的玫瑰出現在她面前。
“美麗的小姐,在等誰呢?”花澤類故作輕佻地揚起眉毛。
晴子咧嘴大笑,接過花束嗅了嗅,嗔怪道:“你很無聊哎。”
“無聊就無聊,你開心就好了。”花澤類一把把她拉起來,“走吧,夜色正好,我們該去活動活動了。”
晴子笑:“你說得好像是去做賊……”
“那我們不就是雌雄大盜?”花澤類看住她,眸子裡盛滿溫柔瀲灩的光芒。
晴子的心跳漏了一拍,呆呆地對上他的眼眸:“你今天怪怪的。”
“怎麼怪了?”
她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奇怪。他太反常,反常得讓她覺得害怕。其實正常的他是什麼樣的,她更說不出來。她忽然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了解過他。
他們去了一家很勁爆的酒吧,燈光搖曳,羣魔亂舞,音樂吵得要翻天。酒吧外面裝潢得素淨高雅,晴子以爲這是一家安靜的舞廳,進來看到這副景象,頓時傻眼了,大聲詢問花澤類:“爲什麼來這種地方跳舞啊——”
這裡和他的格調根本不搭嘎嘛!
花澤類聽不清她說什麼,一臉疑惑。晴子焦急地又喊又叫,嗓子都啞了。花澤類倒是不急不躁,對她笑了笑,把食指放在脣上做個噓的手勢,然後把她圈在懷裡開始跳舞。
周圍是在太吵了太亂了,晴子的心也亂糟糟的。花澤類到底怎麼了?!
忽然,燈滅了,音樂也停下來。酒吧裡一片驚呼,晴子緊張得環住花澤類不敢撒手。一個沙啞性感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按照慣例我們酒吧每週週末都會選一對情侶贈送超級大禮,前提是他們必須上臺現場熱吻,今天的幸運兒是誰呢……”
他的話音落下,一束從遠處射過來的燈光在人羣中流連而過,最終落在了晴子和花澤類身上。
“好一對帥哥靚女——”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人羣裡開始了小小的騷亂。
晴子被盯得寒毛直立,驚慌失措地問花澤類:“怎麼辦……”
花澤類眨眨眼:“不知道超級大禮是什麼。”
這傢伙,這種時候還將這種話!晴子剜他一眼,給他一個你敢在這親我我就殺了你的狠厲眼神。花澤類忍笑,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一會兒我們從樓梯那邊上臺的時候,聽我的指示……”
晴子疑惑地看他一眼,花澤類用脣語說:相信我。
然後他拉着她朝舞臺那邊走去,一時之間,酒吧裡充斥着一片口哨聲尖叫聲叫好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晴子有些腿軟,幾乎是被花澤類拽着走的。
樓梯間就在眼前,花澤類突然小聲叫了一句:“跑——”
晴子回神,看見樓梯對面的出口,與花澤類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往外衝去。
他們手拉手飛快地跑出了酒吧,跑到大街上,躲進了一條小巷裡。兩人累得氣喘吁吁,雙手撐在膝蓋上,看到對方狼狽的樣子都忍不住大笑。
“我們真跟做賊一樣了……不過好刺激,好好玩喔~”晴子止不住地笑,漆黑的夜色襯得她一雙眸子閃閃發亮。
花澤類靜靜地朝她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眉心,眼睛,最後在她的嘴脣上停留。
晴子的呼吸一滯,聲音慌了:“類……”
花澤類緘默着,像對待一件寶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摩挲她的嘴脣。就在她緊張得快要窒息暈倒時,他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晴子……”他低喃一句,聲音裡有些悲傷。
晴子愣愣地問:“怎麼了?”
花澤類安靜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要去美國了。”
“什麼?”晴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你不是才從美國回來嗎,怎麼又要去?”
“我爸媽希望我過去讀研,順便熟悉家族生意。”花澤類悶聲說,“我是獨子,遲早要繼承父親的事業。”
晴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什麼時候去?”
“三天後。”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過了很久很久,晴子平靜地說:“我們分手吧。”
花澤類的身體僵了一下,苦笑一聲:“你都不能考慮一下跟我去美國嗎?”
晴子尖刻地反問:“說實話,你真的想讓我一起去嗎?”
“我……”
“你去美國真的是爲了繼承家業?不是爲了躲避即將成婚的道明寺和杉菜?”晴子掙開他的懷抱,咄咄問道。
花澤類嘆口氣,輕聲說:“對不起……”
晴子艱難地笑了笑,苦澀地說:“不用說對不起,這樣的結局我早就料到了。只是這陣子你對我太好太溫柔令我不由得產生你真的喜歡我的錯覺,我沒想到我們會這麼早結束……”
“那不是你的錯覺,我真的喜歡你,只是……”
“只是沒有很喜歡很喜歡,對不對?”晴子接過花澤類的話,望着天空中一閃一閃的飛機惆悵地嘆口氣,“我喜歡你,可是也未到達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階段。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太難過,在這場戀愛中我們都盡力了,可惜……也許我們並不適合做戀人吧,或者說這個時段心中還有別人的我們並不適合做戀人。”
“晴子……”
“你說過不會在我拋棄你之前拋棄我,所以這句話就由我說吧……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