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豹老人接信這之的後,派出了白氏兩惡,結果白氏兩惡雙摺翼,死於陸玉華之手,這怎能不叫飛豹老人震驚?
黃龍寨高手死傷俱盡,飛豹老人再不親自阻敵已不成了,於是乎飛豹老人率領寨內二十名嘍卒,傾巢出動,至望星峰。
正好遇見陸玉華,飛豹老人心裡所懼的病書生羅俊峰不在,心中大爲寬慰,知機不可失,黃龍寨毀敗至此,殺一個敵算一個,多少總可以撈回一點本,便領衆搜索着,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及至陸玉華驚覺有敵環伺,飛豹老人已將她圍在覈心,得意的冷笑着,月裡嫦娥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泄,瞥飛豹老人勝算在握,只見她手中捲風帶,化作萬道帶風,向飛豹老人立身處撲打而至。
飛豹老人一見綵帶破空而到,叫聲:“來得好!”
看着帶尾臨頭在尺許,腳下用力,不慌不忙輕輕往側面避過去,月裡嫦娥今天真是惡運當頭,活該多受點罪。
自來黃龍寨一直就沒停過手,剛纔連殺白氏兩惡,又苦拼毒刺玫瑰,已至精疲力盡,這時的捲風帶打出,看來聲勢駭人,其實勁道大減,身體剛剛閃開,又是一陣大笑,那笑聲把業已麻木了的陸玉華振作起來,連忙停帶運氣調息。
可是飛豹老人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笑聲未畢,束口一嘯,包圍着陸玉華四周的嘍卒,頓時吶喊一聲:“殺啊!”
都把魚肚刀統統往陸玉華身上圍砍而來,月裡嫦娥真是藝高膽大,並不因而驚惶失措,而利用這短暫的剎那,硬將真氣運行一週,聚在丹田。
看着二十來件兵器快近身軀的時候,猛提丹田之氣,出手揚帶,捲風帶一招“旋風掃雪”,硬將二十來把魚肚刀揮卷而去。
這一招正是月裡嫦娥拚命的一擊,成敗全賴於此,勁力之猛,手段之狠,就連旁觀未出手的飛豹老人亦暗暗喝采。
天山神尼得意帶法果然不凡,單就這一招已可以看出全貌來,捲風帶就象生了磁一般,這一卷,二十來個嘍卒手中緊握的魚肚刀,幾乎脫手而飛。
飛豹老人一瞥之下,心中大吃一驚,那敢怠慢,“啊”的一聲,雙肩一幌,掠入戰圈,手中單刀一招“白蛇出洞”向月裡嫦娥頭頂劈下。
月裡嫦娥一看單刀劈下,遞出的捲風帶乘着餘威,返捲上空,一迎單刀劈下,兩件兵器空中一碰:“拍!”
兩人同時躍開五步之遠,這時陸玉華真氣業已泄盡,落地之後踉蹌幾步,搖搖欲倒,頭重身虛,一陣暈眩,這是她用力過度,已至脫虛的地步,不由她暗歎……
“完啦,一切都完了,想不到我陸玉華會葬身在此,爹孃請原諒不孝女兒無能替您們報仇了。”
想着,嘆着,一個嬌軀已萎頓下去,“叭噠”暈倒在地,頓時失去了知覺。
飛豹老人一瞥這種情形,不禁哈哈大笑,裂着黃牙,滿臉猙獰,邪色漾溢地向陸玉華暈倒之處走來。
可憐陸玉華大仇未報,身將落人匪手,空山寂寞,林木蕭蕭有誰來救!
這時飛豹老人已緩緩走到月裡嫦娥陸玉華臥倒之處約二步遠,他停下來,注視着陸玉華的動靜,深怕有詐。
就在飛豹老人遲疑不決之時,驀見一條白光向這方撲射而來,飛豹老人乍見之下,心中一愣,頓時殺機陡起,輕微冷哼一聲,手中單刀,狠猛地往陸玉華頸部拋射出去,手段之辣,誠然令人髮指。
兩人距離那麼近,飛豹老人又是快捷出手,陸玉華就是沒暈厥過去,亦無法逃避這一拋劈,何況她業已虛脫暈睡過去,那還能有命在!
就在飛豹老人單刀脫手的同時,陡聞一聲暴喝:“老鬼住手!羅某來啦!”
聲音尚搖曳空中,白光已快捷如電光般瀉落在陸玉華身旁三、四寸處,幾乎踏在她身上,來人雙腳一沾地面,倏地左腿上踢,立將飛豹老人拋射的單刀踢了正着,那把單刀宛如皮球飛落在十丈外草叢裡面。
來人正是聞聲趕來的病書生羅俊峰,他這一及時趕到,始將月裡嫦娥陸玉華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說險確實險到極點,分毫之差半步緩遲,陸玉華就得香消玉殞,飲恨九泉了。
此時飛豹老人目睹這一情景,反而目瞪口呆,不知該何去何從?病書生的厲害他早已目睹,而且領教過,如今看他黃臉繃緊,肅殺之氣露於外表,不由心驚肉戰,暗暗着慌。
羅俊峰低頭一瞥靜臥在一旁的陸玉華,看見她臉色荒涼蒼白,毫無血色,立即取出乃師空空叟蘭一逸,嵬集天奇花異草所調煉的療傷藥:“太清丹”兩粒,一面監視着飛豹老人的空襲,一面撬開陸玉華的牙齒,將兩粒太清丹送入。
天地仙丹,果然神秘無窮,入口生津,溶合唾液,很快往腸胃嚥下去,這些動作病書生賴於手指神經的感應來操縱,因爲他必須全力監視着飛豹老人。
最奇怪的是飛豹老人自始至終,並無絲毫動靜,完全象木頭人一般,睜着兇眼看羅俊峰的動作,這種違背常態的情形,頓使病書生羅俊峰懷疑,太清丹一入陸玉華口中,陡然而立身向飛豹老人發話道:“好個卑鄙無恥的下流老賊,對付一個女流之輩,還好意思使用車輪戰術來折磨她,以致疲憊脫力而暈倒,要不是我羅某及時趕來,她豈不是葬身在此?”
說到此處停了一下,他當然不會知道陸玉華離開他之後,接二連三,遭遇勁敵狙擊,又遇殺父仇人,心靈肉體都疲憊經歷。
羅俊峰竟然誤認爲陸玉華是被飛豹老人用車輪戰法活活累倒的,無怪乎羅俊峰會把他罵得體無完膚,羅俊峰繼續說道;“老賊今日既是你的死期,羅俊峰要爲生死不明的點蒼掌門梅花神劍,和黃龍寨前無數亡魂報仇。這該是你惡貫滿盈的時候,還不快拿命來?”說着又肩微晃,右掌化指向飛豹老人右晴點去,羅俊峰身懷罕世絕技,出手之快,簡直使人看不清楚。只見白影一幌,病書生指風已到飛豹老人眼前,飛豹老人竟連動也不動,眼皮也不皺一下,羅俊峰猛然驚覺時已晚,指風勁力竟穿透肉眼,頓時眼球進出,鮮血自眼眶內似噴泉似涌出,這一情形與慘狀,不由病書生羅俊峰怵目驚心,也暗叫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飛豹老人竟屹立在地,紋絲不動,圍着四同場外的嘍卒一看飛豹老人雙目已失,全數一陣鳥散,全往四周荒野逃遁。羅俊峰一見這種情景,不禁大叫一聲:“咦!”就在這時,暈睡的月裡嫦娥陸玉華,業已醒了過來,一見這種情形也“咦”地叫了一聲,與病書生驚叫同時,真叫做不約而同啦。
病書生羅俊峰一見陸玉華醒了過來,立刻掠縱過去,伸手拉起她,說道:“華姐姐,峰弟來遲,害你受驚,真感報歉,我真被這裡的情景搞暈了頭,飛豹老人,我來時還看他好好的,本欲舉刀欲殺死你,現在怎麼突然死去,這不是天大的怪事嗎?”
陸玉華不等羅俊峰把話說完,連忙插嘴驚叫道:“什麼?你,說什麼?那老賊不是你殺死的嗎?我不相信!”說着也不招呼羅俊峰,徑自向飛豹老人屹立處去,走到那裡一巡視,果然飛豹老人已死,但除了兩個眼球外,其他與活人一般,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就不由陸玉華也懷疑起來。
這時羅俊峰已隨後走到,詫然地望着陸玉華,希望她能有所發現,但看到月嫦娥也柳眉緊鎖,滿臉茫然之色,頓使羅俊峰失望,向陸玉華問道:“有沒有異樣?華姐姐,還有這老賊怎樣使你累壞的?”
陸玉華一聽這話,有氣無力說道:“哼!他啊,怎麼配與我動手!”
說着遂將離開羅俊峰之後的種種遭遇,一併告訴了他,並將毒刺玫瑰出現的事,加以詳細敘說,一提起父母兄姐全家死難,陸玉華又是傷慟欲絕,變成個淚人,身旁靜聽的羅俊峰滴下同情的眼淚。
尤其對於毒刺玫瑰殘忍狠毒,更加痛恨,只見他緊握着那雙鐵拳,怒目遠視,咬牙切齒,似欲找人拼命的樣子。
陸玉華說完時,兩人全變成了淚人,相對啼泣良久,羅俊峰才把黃龍寨發現僞死匪徒的經過,一來此之的後的事情,告訴了月裡嫦娥。
陸玉華聽罷,內心裡非常感激病書生羅俊峰,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望着他,這時的陸玉華太需要安慰啦!
十九年來,她無日不在思念着家、父親,時時向天山神尼探問她的身世,而所得的竟是恩師的搖頭嘆息。
雖然她心中已有着不幸的預感,但另有一種希望卻強烈地支持她生活下去,追尋下去,也唯有這樣她才能痛下決心,練成今日的絕藝。
別師下山以來,她雖遍遊天下,除奸扶弱,除暴安良,事實上她還是無時無刻在暗訪着她的身世?
雖然希望渺茫,但多次的失望並未使倔強好勝的她恢心氣餒,結果黃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此“望星峰”巧逢仇敵,但又是這麼慘痛的失敗下來。
若非她僥倖纏住毒刺玫瑰,則十個陸玉華也不見得能捉着毒刺玫瑰或殺死她。
要知道毒刺玫瑰飼養的八個猩猩,其中任何一個也夠月裡嫦娥頭痛的了,報仇之事談何容易!
她哪裡曉得,自己能夠保得性命,已經是大大的幸運了,無怪乎天山神尼始終緘口不說,這理由就是深怕愛徒盲目衝動,遭無謂犧牲。
希望她先在江湖裡歷練一段時間,磨一下她的火氣和天賦的驕性,並連絡俠義道成名人物相扶助,使她血海深仇能順利得報。
這正是月裡嫦娥陸玉華的授業恩師,天山神尼苦心和緘默的用意。
病書生羅俊峰靜聽細思,將今日所遭遇各節一一推敲,對前後情形,已有了輪廓。
只見他劍眉緊蹙,合脣閉目,良久良久,都聞他自言自語地道:“是她,毒刺玫瑰,好個毒刺玫瑰,羅俊峰若不拿你這老妖婆,粉身碎骨,誓不爲人!”
話畢,單手微揚,一般細弱的掌風“呼”地撲掃飛豹老人頭頂,陸玉華一瞥這種態勢,微感一愣,阻止羅俊峰,道:“峰弟你怎麼了,幹嗎對死人發狠呢?”
羅俊峰聞言並不收掌,陸玉華聲落,羅俊峰掌風業已將飛豹老人頭戴英雄巾,吹掃而飛,一瞥歡呼道:“看!華姐!”
月裡嫦娥陸玉華被羅俊峰的舉動所感,此時一見他歡呼叫着,立即領悟到他的舉動原是發自有因,並且現在業已有發現,遂跨近數步,移目隨着羅俊峰手指指的部位一瞥,不由驚叫一聲:“啊!玫瑰……玫瑰花針!”
是的,正是玫瑰花針,好狠毒的的毒刺玫瑰,竟這樣慘無人道,將飛豹老人致死,華姐姐,你可知道用意何在?
陸玉華回答道:“不知道。”
羅俊峰詳細解釋分析看法,道:“這還用猜嗎?華姐姐你說毒刺玫瑰已暈死被救是不,當心,她早已埋伏在我們附近,伺機對我們下手,好個藏頭藏尾不敢露臉的卑鄙妖婆!”
羅俊峰說此話時,特別聲亮,意在用話激出掩藏的毒刺玫瑰,陸玉華一聞此語,不由熱血沸騰,怒火沖霄。
雖然對毒刺玫瑰的武功,尚存餘悸,但復仇的意志,早將害怕逐走,反而瞪着圓而大的杏目,將四周掃視一遍。
與其說陸玉華這時突然勇敢,是因爲復仇的火焰正烈熾着,倒不如說她已有了極大的後援在支持着她。
病書生羅俊峰神光炯炯,靜心定意,四周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的驚覺,事實上毒刺玫瑰平生縱橫南北,豈是興致,若無真藝實學,豈能博得這惡名?
這時她是否真的隱藏在此附近,尚未可知,就是真的在此附近,若她不動,病書生目力再好,耳神再靈,亦無法發現她的所在。
病書生羅俊峰並非不懂這個道理,經他巡視一週後,早把可疑目標暗記在心頭,然後假意無所見般,繼續跟陸玉華談道:
“華姐姐,照目前情況看來,可能我的判斷錯誤,不過飛豹老賊的死,確實死於毒玫瑰惡婆之手,並且是爲了滅口而殺,由此觀之,毒刺玫瑰再度出現江湖道上,乃逃不了與‘飛龍幫’的關係,並且還負有千面人魔重大的使命,梅花神劍的失蹤,毫無疑問,是毒刺玫瑰與我殺父奪母之仇人,鬥劍黃炎雄的傷天害理傑作,飛豹老賊只不過是他們施毒的傀儡,如今毒計已售,當然再沒有利用價值,不殺他滅口,豈能掩瞞天下耳目?”
說到此一頓了一會,又將可疑目標偷瞥一下,繼續罵道:“飛豹老賊死得實在太冤枉啦,他死前猶不知殺他者何人,更不知道毀掉黃龍寨的是花言巧語欺騙他的好友——飛龍幫,唉!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江湖陰詐奸險,層出不窮,倒象這種下流卑鄙的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毒刺玫瑰若不在此是她命大,否則我羅俊峰若不在十招之內,僅憑這對肉掌,將她劈成肉醬,誓不爲人!”
病書生羅俊峰最後這句話,不用說乃是針對着可疑目標而發,因此語氣狂妄自大,這一來陸玉華早領會了他的用意,可是卻有一個被激得口腔噴血,一聲尖厲的狂嘯,縱身躍出,向羅俊峰兩人撲去。
病書生羅俊峰話剛落,驀聞怪嘯乍起,心中一喜,暗念一聲:“來啦!你上當啦!”
連忙示意陸玉華準備,同時擋在陸玉華面前,他的動作剛完成,嘯聲夾着一條人影,躍落在他們兩人身前七、八步遠處。
這時天色已漸昏暗,太陽早掉進大海,四周靜蕩蕩的,只有風搖山樹,落葉沙沙之聲,陸玉華一見來人,立時熱血沸騰,連忙向羅俊峰細語警告道:“正是毒刺玫瑰,當心,此妖婆並不是好對付的。”
羅俊峰微微點頭,全付精神用於打量來人毒刺玫瑰的打扮,羅俊峰見了毒刺玫瑰之後,也不免暗暗稱好。
別看毒刺玫瑰長得肥腫如豬,而且年逾五十,但潔白清秀的圓形臉蛋,告訴人們她年輕時是多麼嬌美。
另一點令羅俊峰稱讚的,就是她雙目迸出的神光,和手中,一支黑色發光的竹笛。
毒刺玫瑰失手被制,若不是她及時發笛求援,早被撞在樹上腦漿迸射,一命嗚呼了,但因內功精堪,因此很快的就甦醒過來。
連調息都沒有就離洞再出,那時正是飛豹老人慾毀陸玉華的時候,也是羅俊峰現身救援的時候,毒刺玫瑰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爲病書生年紀與打扮,絕無那般幾近仙俠之流的絕世輕功,最先她懷疑來人正是宇內三奇中的窮儒萬念祖,因爲那身段打扮,在黃昏時若看不清,真會被看錯的,因此毒刺玫瑰立即尋地藏身,靜觀變化。
及至發現來人武功是可毀掉飛豹老人時,一種狠毒的念頭,閃進了她的腦海,於是她不顧道義地將飛豹老賊殺死滅口。
毒刺玫瑰內功已臻摘葉傷人的至高境地,生平爲惡江湖全賴她獨門暗器“玫瑰針”,值得稱道的就是她的玫瑰針並不喂毒,以示毒刺玫瑰心黑手辣,而她所使用的獨門暗器竟不霸道,曾引起不少人猜疑。
事實上她這麼做有兩種原因,第一是受了翻雲手陸作雲的感召,爲了討好陸作雲她才這麼做,另一點就是她天生極爲自傲自大,她認爲憑本身的武功足以傲視天下武林,這樣做故作大方,這正是她狡獪過人之處。
毒刺玫瑰身帶“玫瑰針”分黑、白、紅三種不同顏色,不僅花瓣顏色不同,就連針頭形狀分成圓錐針頭的,菱形、叉鉤三種不同形狀,打法、用途、收效全異。
黑色花瓣圓錐針頭的玫瑰針,是點穴暗器,其所發目標通常是敵人穿着黑色衣服或者是敵人頭部。
毒刺玫瑰暗殺飛豹老人時,就是使用這種暗器,擊中他後腦“腦戶穴”無怪羅俊峰一時被瞞住,由此可見毒刺玫瑰內功之深,手法之準,心腸之毒了。
病書生羅俊峰打量毒刺玫瑰的時候,毒刺玫瑰亦同樣對他注視,以病書生的打扮與顯露在外面的那副病態,然當不足以令毒刺玫瑰心服,倘若不是他剛來時所露那份手法,毒刺玫瑰不會這樣猶豫不決的。
話雖如此,羅俊峰揚言以一雙空掌十招之內製服毒刺玫瑰,這在毒刺玫瑰聽來簡直是癡人說夢話,而且也是一種天大的侮辱。
反之,羅俊峰何嘗就真有把握在十招內製服妖婆?那不過是一種“激將法”,毒刺玫瑰不明就理,上了羅俊峰的當。
寫來話長,其實兩人一對了面,只是很快的相互打量一下,毒刺玫瑰首先怒喝道:“病小子,十招之內擊敗老孃,可是你說的?”
“正是在下所言,你待如何?”羅俊峰不屑地回答。
毒刺玫瑰不禁好笑,只見她一陣狂傲地冷笑,道:“敢情你這病小子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如此目中無人,別說你不配對老孃說大話,就是你師父也不見得就有此能耐。”
毒刺玫瑰根本不明白羅俊峰的師父是誰?若此妖婆知道是宇內二叟之一的空空叟,則她有兩顆腦袋亦不敢說出這話來。
病書生並沒回答,他覺得與這種毒婦說話,簡直是費時又費口舌,只聞他厲聲叫道:“妖婆,廢話少說,還是手底下見真章。”
毒刺玫瑰聞言嘿嘿大笑道:“有種,有種,你比姓陸的丫頭強得多啦,對!咱們還是手底下論輸贏,我說呀,咱們怎麼打法?”
羅俊峰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聽了話冷冷答道:“無論你如何劃出道兒,少爺是全部接着,並且以十招爲限,不過少爺有,一件事不得不事先聲明,那就是到時候我要你將梅花神劍的去處告訴我。”
“病小子你用什麼做賭押?”毒刺玫瑰這樣說。
羅俊峰聞話哈哈說道:“憑我這顆腦袋,怎樣?夠不夠?”
“不夠,連她算上如何?”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我死她焉有命在?”
毒刺玫瑰看到病書生這般從容,如當兒戲的態度,不覺心中直打鼓,其主要原因是對方武功若沒有獨到之處,怎會如此瀟灑自如?
毒刺玫瑰之惡名,不管黑白兩道,莫不視如蛇蠍,避之惟恐不及,有誰敢面對着她說此大話?更有誰誇言十招之內擊敗她,病書生若不是根本不識她的厲害,則他之不敢以頭顱生命來做賭注,非如此信心焉能如此?
毒刺玫瑰考慮得很對,病書生並非信口開河,嚇唬人之流,這怎能不叫她詳想對策呢?
毒刺玫瑰將手中黑風竹笛一擺,嘿嘿兩聲,冷冷說道:“當心老孃可要有僭了,到時候別怪老孃心狠手辣。”
說話間,她已將全身功力暗提至丹田之處,那雙潔白的手臂,突然呈紫色,並且骨骼“拍拍”作響,臉色亦在剎時之間猙獰得好不駭人。
再看病書生羅俊峰,銥然是那個老樣子,好象根本說就不知道對方已畜力待發似的,其實他早將空空叟獨步武林的“混元罡功”運布全身,儲以待敵。
這時月裡嫦娥卻晃肩掠出,口裡說道:“峰弟,由我來對付這個妖婆,爲人子女,父母深仇豈能讓人代招!”
說着不待羅俊峰阻止,已將手中捲風帶抖拋飛攻而去,口中罵道:“妖婆,還陸家血債來。”
毒刺玫瑰全副精神用在羅俊峰身上,一見陸玉華半路殺出,不禁桀桀冷笑,等到捲風帶破空遞出,驀地將早蓄的內勁貫聚手腕,黑風竹笛“雪封絕谷”向捲風帶劈去。
她那右手剛推出,左掌連環運動向陸玉華腰際“志堂穴”砍下,只見一股熱流,破空向陸玉華腰際撲到。
羅俊峰一瞥這種情形,心中一急,那顧得了許多,右手急速敏捷地向陸玉華勁後衣領一叩抓,用力一拉,兩人同時躍開三步,陡聞“轟!”的暴響,毒刺玫瑰左掌拍出的掌風,竟斜擊在陸羅兩人前左側地上。
一頓時塵土飛揚,地上出現了一個窟窿,約有一尺來深,不由陸玉華乍舌發愣。
這時羅俊峰對陸玉華說道:“華姐姐你我並非外人,你的大仇亦正是峰弟我的大仇,何況梅花神劍王老哥的失蹤及無數冤死的黃龍好漢的賬,應該一併由我來算清,難道你是放心不下嗎?”
病書生羅俊峰和陸玉華說話,腦後突然風生,他早已料到,卑鄙下流的毒刺玫瑰會有此一着,暗聚全身功力,兩掌上推,立時將月裡嫦娥送出一丈遠地上。
這種以意使氣,運用自由的絕頂內功修爲,倘若由後而偷襲的毒刺玫瑰看見的話,要不嚇跑纔怪。
羅俊峰剛做完,腦後風聲已急,知道毒刺玫瑰已襲至背後不遠,這時病書生羅俊峰照理應該前躍或左右躲避。
可是他卻依然裝傻到底,連動一下都未曾,不過聰明機警的病書生業已將先輩瘋道人的“先天無極雷電功”運傳全身,準備硬受一擊,以便利於爾後行動。
這正是他臨陣不亂、遇危生智的不凡之處,倘若毒刺玫瑰不以笑聲震傷陸玉華,他真不願這麼快就使出這種煞着來哩。
羅俊峰內功剛布完成,毒刺玫瑰業已由後猛攻而至,掌風夾萬股力道,“轟”的一聲震天猛響,毒刺玫瑰的左掌結結實實的擊中羅俊峰的脊背。
驀聞毒刺玫瑰,“咦!”的一驚叫一聲,打下的左掌竟好中皮革般,被一股無形氣牆彈回,這一來毒刺玫瑰豈僅是驚,簡直是怕。
自己的功力是她所深知,剛纔這一擊起碼有八百斤之力,合抱大樹,千斤巨石都有被擊碎的可能,爲什麼這個貌不驚人,年紀又輕的病小子硬受一掌,而不被震碎,難道他學的是邪法,果如此,那豈不駭人聽聞?
病書生羅俊峰硬接一掌以後,倏地施身輕輕對毒刺玫瑰含笑說道:“老妖婆,乘下五招我看不用在比了,還是快將梅花神劍的下落說出來,少爺慈悲爲懷,留你全屍,否則……哼……”
毒刺玫瑰又非三歲稚童,聽了這話不但不自行檢查一番,反而縱聲狂笑,喝道:“病小子,我是拿話嚇唬大的,今日不勝,則拼個兩敗俱傷!”,因此,出手就使出“黑風竹笛”,表皮所載奇學“黑風笛法”。
一連攻出三招,頓時羅俊峰面前,笛影紛舞,斯時夜幕低垂,朵朵笛花形如幢幢鬼魑,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完全將病書生置於竹影笛風之中。
這時羅俊峰才真正體會到毒刺玫瑰的厲害奇學,真是盛名不虛,像她那樣縱橫南北地爲惡武林,且能維持數十載兇名不墜,若無實學,何能臻此?
此時,羅俊峰心煩已極,整日格鬥,連番遇險,已使他精神倦乏,如今陸玉華再度暈厥,天色已晚,而面對的又是黑道上成名妖婆,長此這般打下去,何時罷休。
剛纔以先天極雷電氣功反震毒刺玫瑰,何以她依然如故,毫無異樣,那隻左手仍然運勁如風,呼呼有音,難道她壓根兒就不知我的神功?
羅俊峰越想越煩,尤其對於目前這個老妖婆真有點煩急,這時他怒火漸漸涌起,師父空空叟臨別的誡言在這時竟消失淡忘。
他再也不管炫露不炫露了,這時他一心一意如何將老妖魔除去,早點覓食充飢,救治陸玉華,找尋王玄堯。
陡聞羅俊峰長嘯一聲,倏見白光沖天,羅俊峰業已凌空拔起,這時已至最後三招啦,三招一過再不能傷敗毒刺玫瑰則二人性命不保。
時已入夜,羅俊峰的臉色已無法看見,不然你將看到他俊臉凝霜,雙目噴火之態,只見他身臨空中不停止,在空中劃弧般掠飛,倏地白影一頓,又是一聲龍嶺長嘯,只聞白影在空中叫道:“妖婆納命來,接招”!
只見話未完,白光直射,羅俊峰竟將先輩異俠瘋道人秘笈內所載的“迅雷閃電”掌施出,這是他別師出道至今,破天荒的舉動。
但見兩掌盤飛,一招“雷鳴九天”,此招一露,狂飈驟起,十丈方圓全罩人掌風勁力之內,呼呼風響宛如轟雷暴鳴,山搖地動。
連羅俊峰自己都猛吃一驚,想不到這掌法如此利害,但招式既發收拾已難,這時他真後悔自己太過猛浪。
毒刺玫瑰那曾見過這種凌厲的招術,一見之下,魂飛魄喪,簡直不相信是人發的。以爲洪水驟發,海浪排空,連第二眼都來不及看,整個人聳肩猛驚躍出十丈遠外,但逃過了正面主勁,卻逃不過餘勁。
只聞“嘶”一響,她只覺背後一涼,那件外袍整整被切破了好大一塊,毒刺玫瑰叫聲:“好險!”
念頭還未轉變,後面又跟來一股比剛纔更厲害更駭人的掌風,毒刺玫瑰驚魂未定,一瞥之下,更嚇得亡魂皆冒,鬥志全消,哀叫一聲“天啊!我命休矣!”
哀聲剛出,狂風捲至,那股掌力竟以龍捲風般,在毒刺玫瑰腳下立成風柱,毒刺玫瑰心神俱顫,真氣一泄,整個肥大的身軀,突然入風圈中柱,順着上衝的螺施風,激上空中,連慘叫都來不及出口,已驚死過去。
“迅雷閃電掌”看來一招招分開,實上只要你使出一招立即如黃河破堤,不可收拾,不由你第二招,跟着連發出,這種奧妙,羅俊峰亦是今天才正式見到,就是他不想出,亦不由他作主了。
病書生羅俊峰兩招制敵,本是意中之事,如今毒刺玫瑰身在半空,是被勁風託着,一旦風勁消失,只要從上摔下來,就得一命嗚呼。
病書生羅俊峰卻另有用意,只見他緩緩地將招式收回,毒刺玫瑰也由上緩緩降至地面,快到地面的剎那,羅俊峰右手食中兩指箕張,隔空點中毒刺玫瑰“啞穴”。
他這樣做豈不是多此一舉?不!毒刺玫瑰現時暈死過去,但並沒完全受傷,以她深厚的內功修爲,稍候片刻,就能甦醒過來,那時則又要化費一番心力啦。
殺了她不成嗎?是的,殺了她不但爲武林除害,亦可省去這翻手續,不過羅俊峰並不親手殺她,爲什麼?
這樣做不但不會使心上人月裡嫦娥陸玉華高興,反而會引起她的不滿。
羅俊峰滿臉笑容,說道:“華姐姐,捉的是峰弟的責任,但是她是華姐不共戴天之仇,我獻上給你,叫你取下她的首級,告慰在天的伯父伯母之靈。”
羅俊峰用心之苦,思維之周到,使得月裡嫦娥陸玉華感激地撲到羅俊峰懷裡,嗚咽地哭啦,這種恩德比救了陸玉華一條人命,還來得珍貴。
陸家血海深仇得他報復,不僅陸玉華感激落淚,倘若陸作雲死而有知,在九天之上不知也要如何感謝病書生羅俊峰。
月裡嫦娥陸玉華依偎在羅俊峰懷裡哭了良久,羅俊峰溫香滿懷,心房不禁乒乓直跳,輕輕在陸玉華耳根吻了一下,柔和說道:“華姐,時候不早,還是早點料理大事,時間一久若再生枝節,就要多費手腳啦。”
陸玉華一聽,立時擡頭離開他的懷抱,望着地上暈睡的毒刺玫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遂說道;“峰弟,你忘了問她關於梅花神劍的事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羅俊峰連連說道:“對!對!糊塗!我真糊塗,要不是華姐姐提起,我真忘啦,快,用你的捲風帶將她纏住,我來問她。”
月裡嫦娥很快的把毒刺玫瑰料理得結結實實的,捲風帶乃天下異寶,柔韌結實,毒刺玫瑰武功再好,要斷帶脫出,萬萬不能。
羅俊峰見諸事完畢,伸手解開啞穴,過了片刻,毒刺玫瑰悠悠醒來,一見自己被制,兇眼暴睜,咬牙切齒,厲聲罵道:
“病小子,老孃技不如你,如今被制,殺砍由你,快給我乾脆,若想用各種手段折磨老孃,哼,爲鬼魂亦不饒你。”
羅俊峰閉目不聞不語,意欲由陸玉華來拷問,陸玉華手指毒刺玫瑰,激動地喝道:“妖婆,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我先父與你何仇,家母與你何恨?你竟殺了他們,你的良心何在?今日死在眼前,猶無痛悔懺過之意,可見你已無可救藥,今日正是我報仇的時候,死,對於你並不稀奇,你看的太多了,你做的太多了,你可想到多少冤魂怨鬼,已包圍在你四周,準備割你的皮,食你的肉,這不正是惡有惡報最好的例證,如今你痛悔已晚,早已死定,這裡有兩種死法,就要看你的選擇啦。”
說至此,停了一下,弄袖擦抹着潔滿淚珠的眼眶,噓了一口深氣,繼續說道:“只要你將梅花神劍的下落說出,並將飛龍幫最近的陰謀說出,姑娘給你一個好死,否則凌遲致死,這個苦罪非你所願受吧!”
毒刺玫瑰聽了這話,暗暗聚液成痰,倏地張口“呸!”的一口將濃痰射出,這一發難月裡嫦娥做夢了不曾想到,及至發覺,那口濃痰似疾似脫弦般向她射到。
別小看僅僅一口痰,若換常人口裡吐出倒無所謂,毒刺玫瑰內功之深,已臻化境,一口痰由她口內噴出,何異於一鑿鐵彈子。
說時遲,那時快,那口痰丸已射至陸玉華眉眼前,驀然一聲暴叱,只見靜觀審問的病書生右臂前伸。說來不信,那口痰丸倏然一止,隨着反後射回,但並不急速,緩緩凌空滾回,陸玉華噓了一口氣,前跨大步,右手一揚。
“啪!啪!”兩聲脆想,把毒刺玫瑰臉頰,印上了兩個五分明,又紅雙腫的掌印。
陸玉華生氣出手,力道豈同小可,毒刺玫瑰被打得殺豬般大叫,口一張鮮血夾着一粒粒的白牙噴出口外。
月裡嫦娥今天真是倒毒了極點,空具有一身絕藝,卻兩次暈厥,幾次被暗算,尤其在心上人病書生面前出了這種醜,那真是羞煞她啦,叫她以後怎能擡起頭起?何況每次都藉助羅俊峰的援手,連她本人深仇大恨還是病書生爲她報的。
這在自尊心極強的少女來說,何異於撕下她的臉皮!現在打了毒刺玫瑰兩個巴掌,仍未能消掉心頭中的煩悶蹩氣,手指着毒刺玫瑰的臉,怒罵道:
“妖婆,死到臨頭猶不知死活,趕快將梅花神劍下落說出來,否則,姑娘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月裡嫦娥說完話,旁邊的病書生很快的到身邊,說道:“華姐姐,對這種惡毒妖婆我看還是白問,早點把她料理了我們自己尋找好啦。”
月裡嫦娥聞言一想亦對,對一個成了名的綠林匪類,要拷出招供來確實非易,與其在此白白浪費時光,無寧早報了仇早上道尋找梅花神劍來得妥當,於是一點頭表示同意。
接着藍衫一飄,人如彩風向飛豹老人屍體處躍去,羅俊峰不明就理,一時愣怔地望着她,只見陸玉華到了飛豹老人處彎身拾起了一把單刀,旋身沾地長身,一個起落又回到這裡來,原來她是用來砍頭的。
羅俊峰心裡暗想:“我這裡不是有現成的‘寒星劍’嗎?幹麼要用那柄單刀?”
其實他那裡知道陸玉華的用心,她如果用羅俊峰的劍,這個仇不是變成病書生替她代報的了嗎?
毒刺玫瑰始終閉目待死,不過她心中暗自罵着,古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目前爲止這令心黑手辣的毒刺玫瑰卻那麼安祥,絲毫不後悔自己以往的過失,反而罵看生擒她的病書生,真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月裡嫦娥陸玉華單刀上舉,仰望雲霄深處的天空,合目禱告,道:“爹孃,不孝華兒爲您報仇了,願您老人家在天堂裡享受最快樂的日子。”
禱告畢,單刀如電光向毒刺玫瑰頭顱砍劈而下,卡的一聲,毒刺玫瑰連哼都沒哼一聲,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於非命。
陸玉華一刀劈落毒刺玫瑰的頭時,並不敢正眼一瞧,到底正派人士行事光明仁慈,這樣斷頭殺人的事,非有深仇大恨,確實做不出來。
當然兩人搏鬥時出手殺敵那是另當別論,這種心理的變化,作者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來。
毒刺玫瑰人頭落地,鮮血迸噴,陸玉華很快的捉住頭髮,將人頭拿在左手,高舉過頭,仰望蒼天,不禁哈哈大笑。
大仇既報她尚有何事可憂?爲人子盡了孝,當然值得歡笑呀!
病書生羅俊峰一見陸玉華大仇已報,不禁爲她高興,但回想自己的父仇尚未報,不由又黯然神傷。
如果早知甘井所交邱英傑,就是殺父奪母毀家的仇人化身,不是早報了仇了嗎?爲了自己江湖經歷的缺乏,竟使大奸從容得遁,甚而幾被陰謀暗算,不禁捶胸痛惜,如今仇人何處,大仇何時方了,思之,能不黯然神傷?
越想越傷心,不知不覺間,晶瑩的英雄淚,已線串般掛滿了兩頰,他仰視天際,只見寒星點點,浮雲片片,真是“無語問蒼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