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病書生羅俊峰唯一關心的是這位叫化哥哥的出現,遂策馬追上,向追雲神乞問道:“老趙哥,你怎麼會在白龍鎮出現?並且與萬前輩在一塊兒!”

追雲神乞放緩了步伐,回頭神秘的裂嘴一笑,道:“難道老叫化不能來?”

羅俊峰慌恐答道:“不,不,不是這個意思。”

追雲神乞越哲說道:“老要飯的何處去不得,我說呀!離開了你,你就惹下滔天大禍,該揍不該揍?”

這句話說得毫無根據,不由病書生羅俊峰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個叫化大哥說些什麼,遂慌忙問道:“沒有呀!我哪裡惹出大禍?”

追雲神乞哼了一聲,說道:“還敢賴?我那個乖女侄哪裡去了?”

這一說羅俊峰頓時心頭一緊,如雷擊頂,真的!他已好些時候沒有想起她了,現在經追雲神乞這一提醒,不由他煩躁苦痛的心房,宛如再遭巨斧砍中般疼痛,答不出話來。

追雲神乞回頭一看,不由佯怒道:“你把她遺棄了不成?你這薄情漢,要不是身帶重傷,我不痛打你一頓纔怪。”

說着那對神眼,賊溜溜地偷瞥馬上病書生一眼,只見他頹喪若失,低頭不語,臉上流露出一股幽怨。

病書生遺棄了鄭美惠嗎?不,太冤枉了,不過追究是他保護不周之過呀!

追雲神乞趙哲繼續說道:“看不出你竟是喜新厭舊之徒,有了漂亮的妞兒,就不要我那個侄女不是?”

羅俊峰急急辯解,道:“不不,是我保護無能,她已經被飛龍幫所擄,但,峰弟並沒有忘記她呀!”

追雲神乞睹狀,心裡不願他再急下去,遂嘻嘻笑道:“別緊張,是說着玩的,你竟這麼惶恐。惠兒的事哥哥全曉得,就連你們黃龍寨各節,亦全知道,問題是你將如何救她?”

病書生羅俊峰連忙答道:“只要重傷痊癒,不惜血濺呂梁山,也要救出惠妹妹來。”

追雲神乞點頭稱許。此老何以避開正題不談,專談鄭美惠被擄之事?無他!自百禽居看到鄭美惠之後,追雲神乞也暗許心願,將來爲武林撮合一段美滿良緣,給武林添留佳話。

所以才計令羅俊峰攜帶鄭美惠,以便兩人能情感日增,終而成爲眷屬。這種苦心,並沒有白費,因爲雲霄洞內,羅鄭兩人已山盟海誓,永結同心。

可是,造化弄人,竟橫生枝節,似乎有意在一個美麗的遠景上,佈下波折,去考驗一個人的堅貞和誠意。

羅俊峰這些日子來,接連的不幸,使他幾乎將心愛的惠妹,由心中除去。這當然是因爲他身旁有着一位美麗,體貼他的月裡嫦娥。

可是,不否認,羅俊峰依然深深愛着鄭美惠的,不過,時間似乎已經沖淡了不少他的情愫。

如今經追雲神乞這一提起,不由他愧疚萬分,頓時陷入往昔甜蜜溫馨的愛河裡。鄭美惠的倩影,很快的重浮現在他眼前,他的雙眶不知何時,竟沾滿了淚珠。

這時,後面的月裡嫦娥已追近他的身側,倏見這一情景,不由驚異地問道:“峰弟,你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

敢情她並沒有聽到追雲神乞與羅俊峰的談話。羅俊峰聞言一愣,連忙擦試眼淚,道:“沒什麼,頭有點昏脹。”

月裡嫦娥誤以爲真,慌忙催促他吃藥,道:“大概又是傷勢復發,金老前輩的丹丸還有多少?快吃,我們趕一陣亦該休息了。”

這席話與她所流露出來的真情,落入追雲神乞眼裡,不由他心裡爲鄭美惠着急不已,遂問道:“峰弟,這位是……”

“對了,我真糊塗,竟忘了給你們介紹,華姐姐這位是宇內三奇中的趙大哥,想你一定早已耳聞。”說着又向迫雲神乞介紹月裡嫦娥陸玉華。

追雲神乞乍聞眼前這個易裝少年,就是天山神尼衣鉢傳人月裡嫦娥陸玉華,不禁多瞧了兩眼,遂即互相謙贊一番。

這位老江湖追雲神乞可真爲那個故友愛女鄭美惠,擔上了心。

雖然他亦對這位陸玉華髮生好感,但,如果病書生羅俊峰因有了這位而遺棄鄭美惠的話,此老一片苦心,豈不付之東流?

這只是他心裡的事,並沒有表露出來。羅俊峰亦非白癡,他哪能看不出這位大哥的心事。其實,追雲神乞亦太白擔心事了,羅俊峰並非他想像的那般,只因爲重傷過後,無心去理會兒女私情而已。

羅俊峰依言吃下了柴樵叟所贈神丹,隨後向追雲神乞問道:“大哥,您並沒把分別後的事告訴我,我想知道你們辦的怎樣?”

追雲神乞趙哲,沉思片刻,道:“宇宙之大,尋人猶如大海撈針,何況奇人異土,多俠蹤不定,我一個人豈是孤單。其實這些事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到時候你不請他,他還會出來的。”

說着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老要飯的並沒白跑,可給我探出了好多事情?”

羅俊峰問道:“什麼事?”

“還不是飛龍幫千面人魔的陰謀。”

“這樣說您老爲什麼又跑到甘肅這個偏僻的地方來?”

追雲神乞神秘的一笑,道:“天機不可泄漏,到時你自會明!”

後面窮儒萬念祖,哼了一聲,說道:“老要飯的專門吊人胃口,自己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哼!還有什麼天機不可泄漏,這一撈什子。”

追雲神乞笑道:“嘻嘻!我的窮酸,你還不是爲了這件事老遠跑來,老要飯的懶得說,還是由你說好了。”

“何必多此一舉,不說也罷,誰希罕你說。”窮儒這麼說。

病書生羅俊峰見兩奇這般神秘,亦就不好意思追問到底,還是月裡嫦娥沉不住氣,問道:“兩位老前輩有什麼話不可說,難道真神秘得不可告人嗎?”

追雲神乞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急什麼功,要說不難,只要……”

陸玉華急問道:“只要什麼?”

窮儒插嘴譏笑,道:“只要你先醫好他的酒蟲病,萬事皆成。”

這一說不由引起衆人捧腹大笑。陸玉華忙答道:“可以可以,等一下找到酒館,一定好好買壺陳酒請您老人家。不過,你可不能賴帳!”

“當然,當然,老要飯的一向謹守信義,絕不賴帳。”

“真不要臉,果然嗜酒如命。”窮儒羞了羞他道:“要飯的,人家也不會賴你帳呀!我看你還是先說出來聽聽。”

追雲神乞無可奈何,吞了一口涎水,說道:“你們可曾聽說過陝西漁河堡內蛟吼潭,出現五百年前江湖隱俠銀釣客的藏寶之事?”

病書生羅俊峰聞言,很快地答道:“知道,早在二個月前就聽說過,難道你來甘肅是爲了這個嗎?”

“不錯,正是爲了這件事。”

梅花神劍王堯弦心中非常着急,因爲自己正是因爲此事,才命大弟子朱雀孔巨,赴少林借珠。如今乍聞此事,不禁聯想到自己徒兒不知進行如何了,故急着搶道:“那件異寶已取出來了嗎?”

追雲神乞望了梅花神劍一眼,搖頭嘆息,道:“王兄令徒遇難,少林鎮寺異珠‘觀音降龍珠’也同時落入匪手,你知道嗎?”

梅花神劍聞言大駭,道:“什麼!降龍珠已失,糟,糟了,這個虧吃得太大了。趙兄,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能否見告?好讓我們明白。”

追雲神乞噓喟一聲,緩緩說道:“最糟還不止如此,據說此寶並未落入飛龍幫之手,而是被崆峒派那個牛鼻子所得。”

病書生羅俊峰,問道:“你是說銀釣客老前輩藏寶,還是少林鎮寺寶?”

追雲神乞說道:“銀釣客之藏寶。”

這裡窮儒插上嘴,說道:“不,兩者全部都落入崆峒派之手。”

追雲神乞叫道:“什麼?”

說着瞥了窮儒一眼;詫異地道:“你沒有騙我吧?老要飯的怎麼沒聽說過。”

窮儒萬念祖哈哈笑道:“否則我會老遠趕來不成?這幾天崆峒那個牛鼻子可糟了。飛龍幫千面人魔已派遣座下高手,前來誘說,武林幾位退隱異人亦紛紛趕來,這下子可有那個人牛鼻子樂了。”

梅花神劍王堯弦慌忙問道:“萬兄,這樣說我那拙徒弟已落入崆峒手裡啦。”

窮儒萬念祖說道:“不是,他早已被人救出,與他同時被擄的還有少林慧空和尚和武當玄真。”

病書生羅俊峰詫然地道:“家師曾說擄取三人的是飛龍幫高手,怎麼少林觀音降龍珠會落入崆峒之手?而人又被人救出,這不是太令人費疑嗎?”

窮儒萬念祖點點頭說道:“不錯,他們三人是被飛龍幫高手厲山雙魔薛越所擄,但寶珠到中途就被崆峒派掌門靈真牛鼻子所奪,缺耳魔人亦在同一時間被一位異人救出。”

病書生羅俊峰連忙問道:“那位異人是誰?”

窮儒搖搖頭表示不悉,道:“我也只是耳聞而已,到底是誰?就連缺耳魔本人亦沒有看清楚。否則早已傳出來了。”

梅花神劍這時心中那塊大石,才鬆馳下來,遂向衆人道:“此去崆峒派大約尚有二十來里路。據兩人所說飛龍幫高手雲集崆峒,則我等此行,必波折迭起,噩運接踵而來,萬兄可有萬全之策。”

窮儒沉思良久,問道:“此去天山遙遙千里,若經玉門關通往天山這條路上,勢必如王兄所料,危機四伏,寸步難行,並且非經崆峒山無法去玉門關。”

說至此歇了一下,繼續說道:“倘若轉個方向,取道夏河經青海而達新疆,不但道路難走,路程亦將多化一倍,恐怕俊峰傷勢無法維持那麼久。”

追雲神乞趙哲,打岔插口說道:“以你窮酸之意,該如何走法?”

窮儒不加思索地說道:“前者雖危機四伏,有我們幾個不要命的老骨頭相陪,狗崽子能奈我何?”

病書生羅俊峰聞言又是一陣神傷哀痛,自己竟落得這個樣子,處處蒙人保護。想當年,窮儒,追雲神乞,梅花神劍之流,自己何嘗不如他們,現在……

說話間,五人已來到崆峒山麓腳下,這時天色昏暗,擺在衆人面前的是一條蛇形的山道,宛如一條蚯蚓,蜿蜒地爬往山巔。

萬籟死寂,惟聞呼呼山風吹葉之聲,倍覺淒涼。五人上得山來,好像陷於黑海之中,伸手不見五指,若非衆人練有夜眼,真是寸步難移。

這條山道,並不寬闊,僅容三人並肩而行,如果加上馬匹,只有兩馬寬大。這一來,衆人不得不安排行走順序。

因爲一入崆峒山,就已進入了崆峒派勢力範圍之內,衆人哪敢絲毫大意。

最令人懷疑擔心的,還是一路行來,不見可疑蹤跡。依窮儒之言,此時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何以竟寂寞到除了他們之外,並不見第二個外人。

難道窮儒之言不實?抑或是崆峒派根本不知有這回事?不,皆不,這兩種原因無論如何亦無法成立。崆峒派自得武林異寶之後,決無不加防範的道理。

可是,事實如此,不僅未看到崆峒之人影,就是崆峒派之外的人物亦一樣未曾發現半個,這一反常的現象,只有更加重衆人心事的沉重而已,亦令人提高了警覺。

此時,萬念祖竟越衆向前掠而起。衆人不明所以,莫不錯愣,以爲此老已發現敵蹤,不由停步再前走。追雲神乞笑道:

“看樣子窮酸又有發現了。他媽的!要走也得說一聲,鬼鬼祟祟的,我不相信他能找出什麼名堂來。”

說話間,窮儒已去而復返。追雲神乞老叫化子埋怨道:“酸鬼,前面有什麼不對?”

“沒有,奇怪,我明明看到一條黑影,怎麼追上去竟連個鬼也沒見,難道眼花不成?要不真見了鬼?”

追雲神乞哈哈大笑,道;“這就怪了,老要飯的可不信有鬼,怎麼你這滿腹經倫的酸東西信起鬼來,這不是笑話!”

說話間,驀然由山頂上傳來幾聲怪嘯,衆人不覺一凜。追雲神乞細聽良久,說道:“發嘯地點,離此起碼一里之外,可見來人武功已登峰造極,莫非你所見的就是他?”

窮儒已爲這嘯聲所惑,奇怪的嘯聲一歇,又恢復死寂,並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

梅花神劍喃喃自語,道:“怪了,莫非飛龍幫早已發動。果如此,我們一路行來怎麼不見半個人影?”

病書生羅俊峰像個廢人,一直沒有主見,傻坐鞍上,一語不發。這時他似有所覺,向衆人說道:“我看我們走昏了路,通往崆峒巢穴,必另有別路。”

“唉,對了!老要飯的竟糊塗到這種程度,不錯,一定另有別路。”

梅花神劍王堯弦一直主張不要與敵碰頭,這並非他怕事,實因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的儘量避免,於是說道:

“這樣更好,咱們省得麻煩,若不早一天到達天山,老夫就無法放心得下。我看咱們亦該走一程,最好天亮前能趕到梅川休息。”

聲音方歇,陡聞一聲怪嘯,由山頂躍下幾個人影來,追雲神乞連忙掠身前出,梅花神劍急着向陸玉華叫道:“陸姑娘,快退。”

月裡嫦娥聞言,一牽病書生坐騎,往後退開,躲入道旁林內。這時宇內兩奇與點蒼掌門,三人品字形擋住道路禦敵。陸玉華下了馬,與羅俊峰兩人躲在大石後面,靜觀其變。

陸玉華往前一瞥,山頂路下的竟是四名黑衣勁裝老者。每人手中各提一柄長劍,亦成品字形擋住山路。其中一人向宇內兩奇,喝道:“來人報上萬兒,夜闖崆峒派意欲何爲?”

這一說,追雲神乞心中雪亮敢情這四人就是崆峒派座下三代弟子中的“四子”。

追雲神乞哈哈一笑,道:“天下人走天下道,要飯的四海爲家,想到貴派討碗飯吃,別無他意。”

四人齊聲喝道;“住口!崆峒山豈是任人撒野的地方,朋友是哪一線的,不妨說出來,免生誤會。”

窮儒萬念祖抱拳作禮道:“四位莫非是人稱‘崆洞四子?’”

“不錯!你等既有自知之明,現在回去猶未爲晚!”

追魂神乞一生玩世不恭,這時陡的高聲嚷道:“哎喲!老要飯的肚子裡蛔蟲作怪了。我說四位行行好,施個把飯丸,老要飯的沒齒難忘。”

這句話幾引得衆人噴飯,崆峒四子可氣炸了肺,只見四人兇眉頓立,邪光進射,面含殺機,怒喝道:

“若非有意而來,哼!臭花子,別人怕你追雲神乞,你在我們眼裡,不要倚老賣老,假瘋咬人。要飯不難,問問我手中這把劍。”

追雲神劍聞語一怔,對方怎麼認得他。這樣說自己五人一行行蹤,早已在人家眼裡,這事情可就要多費手腳了。

窮儒萬念祖依然是那麼謙恭有禮,向四子說道:“萬某等本無他意,只是借道而已,四位能否見讓。”

崆峒四子一聽,這位中年書生自稱姓萬,繼之一瞧,不禁暗思,道:“這人莫非是窮儒,若真則事情就辣手了,還有那位麻臉者者又是誰?”

想着多瞧了梅花神劍一眼。追雲神乞知道對方心意,遂說道:“王兄,你這麻臉可真好,狗崽子竟認不出來。來來來,老要飯的替四位引見這位點蒼掌門。”

崆峒四子乍聞那個麻臉老者就是梅花神劍王堯弦,不由全感一凜,暗叫:“怎麼全湊在一起,莫非專爲奪寶而來。方纔已發現幾處敵蹤,若再加上三人,煩惱可大啦。”

想着,不由展顏邪笑,道:“原來是王大俠,各位來意是……”

梅花神劍不等他說完,道:“僅爲借道前往天山。”

“真的?”崆峒四子詫然問道,語氣疑信參半。這也難怪他們如此,因爲今夜崆峒山,不斷出現敵蹤。

窮儒點頭肯定地答道;“真的!老夫豈能失信江湖,虛言騙人?”

崆峒四子一想,既然對方並非惡意而來,何苦得罪武林同道,多爲崆峒添上麻煩,遂說道:“既然如此,方纔得罪之外,請原諒。”

說着四人讓開道路,請三人通過。

梅花神劍反身向陸玉華叫道:“陸姑娘出來,我們得趕路了。”

叫着,竟不見陸玉華答應,亦不見兩人出來,不由一凜。掠身向陸玉華躲身處飛來,宇內二奇亦覺得事出突然,連忙掠身過來,一看:

“咦!”的驚叫一聲,三人瘋狂地撲落地上,只見月裡嫦娥暈睡在地上,獨不見病書生的身影。

梅花神劍跺足大叫,道:“糟了!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峰弟失蹤了。”

這一突然的發生頓使三老急如熱鍋上螞蟻,連忙將月裡嫦娥陸玉華抱起一瞧,只見她依然熟睡不醒。

追雲神乞連忙解開她的“睡穴”,推宮活血一陣,陸玉華慢慢甦醒過來。追雲神乞等不及的問道:“峰弟呢?他哪裡去了,你又怎麼被暗算?”

一連串的催問,可見他心裡是何等着急。窮儒忙阻止他道;“急也沒有,等她完全醒來再問不遲。”

陸玉華一覺醒來,瞥見衆人這般急相,微微一怔。及至聽到峰弟失蹤,急得翻身立起,問道:“峰弟呢,峰弟呢?他哪裡去了?”

追雲神乞說道:“我也正想問你呀!”

月裡嫦娥一急“哇”的吐出一口濃血,又暈過去。梅花神劍見狀,念頭一轉,起身向崆峒四子怒喝道:“四位好狠的計謀,竟敢在王某身上耍這一套。”

崆峒四子也爲眼前事情搞暈了頭,如今梅花神劍這一喝,更加如墮入五里霧中,啞然無以作答。

其中一人,連忙問道:“王大俠此言何意?我們發生何事?”

梅花神劍王堯弦誤以爲對方明知故問,不禁更怒,道:“四位把王某當什麼人看?快將人還來,否則四位亦別想回去。”

梅花神劍早已失去了理性,他爲了爲找羅俊峰之事,不惜翻臉成仇,一口咬定病書生的失蹤是崆峒派的傑作。

崆峒四子聽了這話,一向驕傲橫蠻的四子,不由怒火中燒,冷冷地答道:“姓王的別含血噴人,你這是何意,難道崆峒四子是可以任人欺侮的嗎?”

梅花神劍王堯弦怒極抽劍,雙肩一晃,凌空撲向崆峒四子,口裡喝道:“王某就要教訓你們這幹狠心狗肺之徒。”

話落劍化一招“梅花繽紛”,夾萬朵劍花向崆峒四子灑下,窮儒一見事情要糟,連忙阻止道:“王大俠且慢,事情還沒弄清楚,不要因怒惹事。”

話說出已這,梅花神劍王堯弦手中長劍已化成千朵劍花,向崆峒四子罩將過去。崆峒四子,純悟子,哀笑子,嘆也子,半真子,此四子爲崆峒派中,最負盛名的高手,盡得掌門人靈真生真傳,武功還能差到哪裡去。若不是來人乃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他們可不會這般禮讓。

如今,一見梅花神劍這瘋狂的舉動,個個震怒。

想崆峒派開派至今,幾曾受人家這般蔑視過?是可忍孰不可忍,齊聲暴叱一聲,乍分而合,四把長劍化成四朵劍幕,向梅花神劍攻來。

窮儒一瞥對方竟來這一套羣毆,不由臉罩寒霜,張口一聲震喝道:“住手!”

這一叫何異晴天霹靂,打鬥中五人陡聞耳膜嗡嗡震鳴,倏也乍分,垂劍而立。窮儒萬念祖精光一射,冷冷說道:

“以多取勝是哪一門子調教出來的。今日愚侄在此失蹤,雖然四位不一定知情,不過,人是在你們崆峒山前失去的,多少你們要負點責任,否則傳入江湖,豈不被人恥笑你們崆峒派連客人都保護不下。”

崆峒四子一想亦不無道理,但,他們所說愚侄是誰?剛纔怎麼沒有看見?純悟子詫然問道:“敢問失去何人?”

窮儒道:“乃羅俊峰。”

崆峒四子乍聞羅俊峰這名字,好熟呀,但他是誰,半真子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遂忙問道:“姓羅的是不是人稱‘病書生’那位?”

追雲神乞插嘴說道:“不錯,正是他,想是你們見到了吧。”

純悟子冷冷一笑,道:“想病書生武功何等蓋世,怎會被人擄去,怕是他獨闖崆峒吧!明人不說暗話,這是不是你們用的調虎離山計?”

敢情四子亦懾於病書生之名,一聽羅俊峰驟然失蹤,馬上連想到可能獨闖崆峒山。這並不能怪人家這麼想,因爲人家根本就不知道病書生受傷的情形,窮儒被這一反駁,弄到無法作答,因爲他也不好意思說出羅俊峰的內情來。

追魂神乞馬上回答道:“各位這樣說不無道理。不過,他既然獨闖崆峒,何以要將這位女俠點倒?”

這一回答,正是最適應不過。崆峒四子一聽此話,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想:“對啊!難道真的被人擄去?果如此,那人的武功豈不強過病書生十倍,則崆峒山今夜必來了不少高人,前山可能危急……”

想至此,純悟子不禁着急,道:“三位高人請原諒,想敝派自顧猶不暇,必無再擒人之理。請各位原諒,愚兄弟要先行一步了。”

說着招呼其餘三子,匆匆離開。梅花神劍豈容對方如此三言兩語,就把責任推了,連忙喝阻道:“且慢!四位哪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純悟子回頭冷冷說道:“如果必定要知道真情,何妨隨後跟來。咱們兄弟另有他事,不能久陪。”

說畢,也不理梅花神劍,隨着長身凌空展開飛行術,向南山飛去。

窮儒萬念祖一想亦對,人家定有私情,否則四子目空一切的個性,決無任人放肆的道理,遂說道:

“想純悟子必無謊言,我們追着看,如果峰兒真被擒在此,踏遍崆峒山也將救出峰兒來。不過,真相不明之前,還宜從禮爲先,避免衝突。”

梅花神劍王堯弦一想,除此之外並無他策,遂反身走到月裡嫦娥身邊,陸玉華業已甦醒過來,方纔與崆峒四子對話她全聽了進去。一見梅花神劍反身走來,也跟着立起,問道:“前輩,峰哥哥可有危險?唉!他病得那麼重,再要被擒去,想必凶多吉少。”

說着淚水如注,喃喃自艾道:“都是我,我沒好好保護他,天呀!你懲罰我吧!”

梅花神劍看到她那般憔悴的臉容,不禁心軟,只聽他微嘆一聲,道;“真是禍不單行,看來這次峰兒必無生還之理。如今武林黑道上,那個不想得到他,尤其又在崆峒山失去,更是凶多吉少。”

月裡嫦娥陸玉華聽了這話,不由哇地放聲大哭。追雲神乞與窮儒兩人也走過來,說道:“王兄,事不宜遲,我們還是闖上去再說,空自悲哀與事無補!”

梅花神劍這時已心神無主。羅俊峰是他唯一恩人,如今竟保護不周,這個責任叫他如何在柴樵叟面前交待得了。還有空空叟知情責怪下來,這個老臉叫他哪裡放?

事已至此地步,只有上山尋人才是善策,於是說道:“找不出峰弟,王某誓不爲人。”

說着攜着陸玉華,與二奇向崆峒山走去。

崆峒山爲崆峒派立派之地。這山附近延綿數百里,都設有暗卡,尤其靈真生得到銀釣客的異寶之後,更知必無安寧之日,加緊設防。

今夜敵蹤頻現,坐鎮太乙宮的靈真生,急得冷汗直冒。他知道崆峒派目前實力決無法阻止外來強敵的侵襲。

由暗卡送來的消息,知來人都是武林黑白兩道上的成名高手,這是他意料中之事。但他卻想不出更妥當的方法來防止這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這時,正是靈真生急如熱鍋上螞蟻的時候,弟子飛也似的跑來報信,道:“敬稟掌門師姐,外面有一位叫薛越的老者求見。”

靈真生乍聞薛越兩字,心中一慄,慌叫道:“他一個人?還是另有他人?”

那位三代弟子,謹稟道:“來人共三位,以姓薛老者爲首。”

崆峒掌門靈真生連忙說道;“請他們進來!”

說着揮手命三代弟子退出,隨着暗暗說道:“看來今夜崆峒派已面臨死亡關頭,缺耳魔薛越一人已足夠崆峒山傷透腦筋,何況其他的?唉!這個老魔頭怎麼這樣巧,難道他亦爲了那個東西?”

正着急思索間,外面進來了三位老者,由剛纔那名弟子領進。靈真生一瞥來者,連忙離座躍起,哈哈奸笑道:“薛老光臨,失罪,失罪,請請!”

說着擺手請坐,那位首老者,裂牙一笑,白鬚微動,一個斗大的圓頭晃了一下,說道:“外面鬥得天昏地黑,你這牛鼻子卻高坐納福,難道你不知道強敵壓境?”

原來此者就是厲山雙魔老二,缺耳魔薛越,與獨眼魔薛超是骨肉親兄弟,武功在當今綠林道上,無出其右。

早在三十年前,被空空叟割下右耳,那時此魔已名震綠林道,執綠林天下之牛耳。

三十年後的今天,與乃兄獨眼魔歸附飛龍幫,立心尋找空空叟一雪前恥。

今日,當然爲了那件武林人人側目的異寶而來。此魔開頭像是很關心崆峒派似的,其實他來意已明顯的被靈真生所料到。

只見靈真生,笑說道:“諒那些跳樑小醜,何足爲慮!倒是謝謝薛兄您的關心了。”

缺耳魔薛越嘿嘿乾笑一聲,說道:“喔,對了,我竟忘了引見你們。”

說着手指隨來二人說道;“這位是星月禪師,這位是飛虎堂主黃修。”

靈真生乍聞來人就是西藏淫僧星月禪師,不由全身一震,連忙笑道:“久仰久仰。”接着又對黃修施禮,客套一番。可是,靈真生心中暗暗發急,道:“一個缺耳魔已夠使崆峒派上下無法抗衡,若再加上這兩位,可真要命,敢情對方今夜之意在於銀釣竿,看來無法善罷了。”

想着,開門見山地問缺耳魔薛越,說道:“薛兄今夜來此,莫非專爲了……”

薛越連忙哈哈笑道:“唉!說它幹什麼?東西既然由你奪去,咱們再橫也不能厚着臉皮要回來,怪只怪我們保護不力,致令失掉。”

說着頓了一下,並不馬上說下去。

靈真生心中舒了一口氣,心想:“敢情他們不是爲了那件東西。不對,話得說回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的來意絕不簡單!但是,究竟爲了什麼呢?”

儘管心裡在想着這個問題,不過臉上仍然浮出了得意之色,當然啦!本來銀釣竿及秘笈已由飛龍幫所得,他又施展空空妙手給偷了回來,這是很得臉的事,能由飛龍幫高手身上得到異寶,這個消息一傳遍武林,人家豈不說靈真生真了不起?

缺耳魔一眼看穿靈真生心意,不禁暗暗發笑,隨着說道:“我們奉命來此,當然不專爲那東西。咱們幫主很想高攀貴掌門,想聘請你老兄爲敝幫飛鷹堂堂主,不知你可有意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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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真生一聽此語,心中冷抖一陣,暗想:“原來是爲了這個,哼,想得可妙,這豈不是等於說還是要那件異寶。”

想着,隨口說道:“貧道德薄能鮮,怎能高攀得上?何況貫幫飛鷹堂已有餘宏擔任堂主,貧道哪能侵佔,盛情只好心領了。”

缺耳魔冷冷哼了一聲,說:“前些日,餘宏已喪命華山奇雲谷。”

靈真生驚問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膽?”

缺耳魔薛越見對方顧左右而言他,處處逃避正題,遂說道:“死於那老傢伙之手,難道你不知道華山奇雲谷現居何人?”

靈真生說道:“是他?何以會與貴幫作對。”

缺耳魔薛越並不回答這個問題,他知道愈扯愈遠,由此觀之,不難想見靈真生之心意,遂說道:“江湖恩怨,談他做什麼?我說牛鼻子你是否願意擔任這堂主之職?”

靈真生心中一凜,知道逃避不掉,聽這魔頭語氣,已帶有點火藥氣,臉色不由自主的一整,說道:“如果歉難照辦呢?”

缺耳魔身旁站立的星月禪師,聞言桀桀狂笑,道:“我說這是幫主瞧得起你,別敬酒不吃,難道想吃罰酒不成?”

星月自龍門山被朱雀劍切斷三根手指之後,武功大減,雖傷愈重習“吸井功”,奈真氣已泄,與原先相距甚遠。今夜來此,乃奉命伴隨薛魔同來,有了這位綠林魔頭做後盾,他儘可耀武威風,否則怎敢在一派掌門面前能說此妄話。

薛越看了這一情形,知道雙方難免發生械鬥,遂和顏笑道:“星月老一向是火爆性子,哪有這般請人法。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加入敝幫,共扶幫主,一併天下武林,但願你三思。”

其實,崆桐派自這位掌門靈真生接管後,聲名狼藉,座下二三代弟子,在外爲非作歹,肆無忌憚,已爲武林人所不齒。

靈真生知之甚詳,但並不加以阻止,反而縱恿弟子變本加利,姦淫搶擄,無所不爲。

靈真生師弟悟真生,嚴言陳詞,責備師兄不教不訓之罪,且憤言脫離崆峒派。靈真生不但沒有采納師弟之意,相反的以叛派重罪,斷手削足,牢禁於後山山洞。

這一來,座下弟子更猖狂。以前有那麼一位正氣凜然的師叔,做事不敢過於露骨,如今,一旦師叔被禁,無疑的,他們可以更加胡作非爲了。

沒出兩年,崆峒派被武林人物視爲邪派,而靈真生亦被視爲該派的唯一罪人。

這個消息傳入崆峒派一位前輩奇俠耳內之後,頓使這位退息江湖數十載不問它事的奇人,重新再現俠蹤。

以致後來發生清理門戶,靈真生伏首等轟動江湖的事,這些後文自有詳說。

靈真生何嘗不願意加入飛龍幫以壯聲勢。如果飛龍幫早在他得寶之前派人請他,他會一口允諾,樂於爲飛龍出力。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因爲他已得到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異寶,他可以閉關修練“銀釣七式”。

以銀釣竿縱橫江湖,如果加入飛龍幫,則俯仰由人,受其節制,現已雄心勃勃的靈真生,當然不願爲之。

於是,打着笑臉,說道:“承貴幫主及三位的擡受,貧道感激不盡。無奈身系一派重責,未免分身,我看加幫之事,留待來日再說如何?”

薛越聞言,臉色微慍,道:“這豈不是教老夫無法下臺?老夫來時,曾在蔡幫主面前誇下了海口,並還擔上了保,難道你真不賞這個臉!”

身旁飛龍幫飛虎堂主黃修,進言道:“道長身爲一派之主,當然不願屈就此職啦。不過,我們是真誠而來,能否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雙方落個皆大歡喜?”

黃修身爲內三堂堂主,一身功夫登峰造極,爲人機警,有智囊之譽,本介於正邪之間。昔年得千面人魔之恩,故而甘爲蔡鬆忻賣命,凡飛龍幫大小之事,莫不由他一手計劃,可見蔡鬆忻對他是如何的器重。

他自始至終,冷眼旁觀,已看透了靈真生心意,知道靈真生不捨身上異寶落入飛龍幫之手,才提出“折衷辦法”的建議。

一語道破天機,缺耳魔薛越不由對這位堂主的敏感,深加讚佩,遂說道:“對呀!只要你提出條件,老夫定回幫請示幫主,給你一個公平合理而又圓滿的答覆。”

這時,飛虎堂堂主黃修,緩緩的走到靈真生身旁,說道:“道長,這是千載良機,不可失之交臂,我敢保證,蔡幫主會尊重你的意思的。”

靈真生被三人軟硬兼施,說得動搖起來,但,並不馬上答應,因爲這樣做有失一派掌門身份,遂說道:

“蔡幫主及三位既然看得起貧道,那是貧道的福份,至於入幫之事,能否容貧道再從長考慮呢?”

這無可置疑的靈真生已被說動了心,黃修知機不可失,遂說道:“應該,應該。”

四人正談話間,外面跑來一位灰色道袍,手提長劍的年輕弟子,慌慌張張地跑來說道:“報告師祖,外面強敵來攻,幾處暗卡發警通報,四位師叔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並不見他們巡邏啊。”

靈真生一聽強敵來攻,心中並不發急,因爲這現象已經不止一次,但,聽到崆峒四子不明行止,不禁驚問道:“他們哪裡去了?快連絡暗卡,找尋下落。”

說着回頭向飛龍幫三位魔頭,苦笑道:“武林人總逃不了貪字,老夫以前何嘗不是失敗在貪字上,看來今夜敝派有熱鬥瞧了。這倒無關痛癢,遺憾的是無法好好招待各位。”

黃修哈哈笑道:“道長言重了,既然我們不是外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雖不學無術,爲道長打打旗兒,倒還不成問題。”

這正是靈真生所願意聽聞的,遂長笑道:“謝謝各位美意,貧道總認爲這是家內事,哪好意思有勞各位大駕。”

黃修連忙答道:“道長這樣說就未免見外了,你的事就是咱們的事,等一下就請道長爲我們掠陣好了。同時道長身爲一派掌門之尊,殺雞何用牛刀,你就瞧我們的吧!”

說着順了一下,繼續說道:“再說道長加入敝幫之際,同仇敵愾,共禦外侮,這正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事,道長也就不用再客氣了。”

說着又是一陣令人聽來怪不舒服的奸笑。

笑聲中,外面已傳來幾聲厲嘯。靈真生聞嘯起身,道:“來了,敢情真不把貧道看在眼內?這也好,讓你們見識見識崆峒絕學也好。”

黃修一見靈真生起身,連忙阻止,道;“道長請坐吧!咱們會爲你善加處理的。”

靈真生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偏勞各位了。咱們同到外面去看看吧!”

說着與缺耳魔並肩走出了太乙宮,星月禪師姜露與飛虎堂堂主黃修緊隨在後。

四人出得太乙宮,前面已並排立着幾個服裝怪異,髮長及背的中年人來。

崆峒派掌門人靈真生一見來人,不由一怔,暗叫道:“這幾位老不死的,怎會聞風趕來?今夜的事可有點辣手了。”

星月禪師姜露一瞥來人,心中也是微微一怔,連忙打着哈哈,說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苗疆四煞。來來來,老納爲你們引見引見,都是自己人,有事儘可商量。”

苗疆四煞,一見星月禪師亦微微一驚。老大陰陽人易監冷冷哼了一聲,說道;“姜老也在此,這可好。”

說着兇光暴射,期了靈真生一眼,說道:“這位可是牛鼻子掌門人。”

星月答道:“正是!”

缺耳魔薛越自苗疆四煞出現自今,老大不悅,尤其見到這些外蠻人,那不倫不類的打扮,更是不齒。

沒想到一代淫僧星月禪師姜露,竟打哈哈拍馬屁,不禁慍然冷語,道;“四位今夜來此,有何貴幹?”

陰陽人易監聞言冷瞥缺耳魔一眼,冷冷說道:“我是做什麼的,明眼人不說暗話,我找的是崆峒牛鼻子,與你何干?”

此言一出,崆峒掌門靈真生心中大喜,因爲他知道這一來,薛越決不會放過不管,則自己可保全實力。

星月禪師可就心中卜卜猛跳,不知是爲缺耳魔叫苦,還是爲四煞着急,總之他的臉色是非常難看。

其實苗疆四煞壓根兒就不知道缺耳魔薛越這號人物。這也難怪,四煞一向在苗疆爲非作歹,絕少來過中原,哪會知道?

這一次是聽說陝西漁河堡內蚊吼潭出寶,併爲崆峒所奪,故相率而來,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那位失去一耳的老人,就是綠林道上數一數二的老魔頭。

缺耳魔薛越聽了陰陽人這句話,不由仰天一陣嘿嘿狂笑,氣納丹田,束音而出,其音如夜梟哀鳴,震得在場諸人耳膜嗡嗡直響。

勒疆四煞聞聲全身陡感一震,不由全都用驚異的眼光,看着這位缺耳老者。只聽缺耳魔薛越說道:

“今夜之事老夫一手包攬,明人不說暗話,四位想必是爲寶而來,只要能勝得老夫一招半式,雙手奉上,否則只好委屈四位,長眠在此。”

說時精光四射,苗疆四煞被看得全身一顫,陰陽人易監,驕聲說道:“喔!好大的口氣,不知你這老鬼是何號人物?竟敢目空一切,小視咱們兄弟,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星月禪師姜露,連忙擺手阻止這一觸即發的場面,打圓場道:“都是貧僧的錯,來來來,我替四位介紹,這位就是厲山薛老前輩。”

苗疆四煞乍聞厲山雙魔之名,不禁都暗暗吃驚,但卻故作鎮靜地道:“我道是誰如此狂妄,原是厲山雙魔。好,這樣更好,咱們兄弟久慕中原武學,無緣領教爲憾,今日幸遇高手,大可了卻宿願,就請你露兩手,見識見識!”

苗疆四煞也太狂了些,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大。

缺耳魔薛越何樣人物,一身五毒陰風掌,練得爐火純青,黑白兩道只要提起他的名字,莫不遠而避之,豈是隨便可以惹得的?

以苗疆四煞的武功,何異飛蛾撲滅,自找死穴?

不過,話又說回來,苗疆四煞惡名遠播,亦非泛泛之流,四人雖異性,但因臭味相投,而結拜爲弟兄,每人都有一套超人的實學。

陰陽人看來似男似女,但武功卻首屈一指,一手龍爪魔功,可隔空抓飛禽,雖與正派所練“龍爪功”稍有出入,但不失爲罕見功夫。

老二人妖古查,單由人妖兩字,顧名思義,不難想出其爲人之一斑,雖是男人但深帶女人氣息,與陰陽人又有分別,每與人談話,聲如婦女,嬌聲嬌氣。

以四十童男童女之血肝製藥,練功擦洗服食,竟給他練出一套“河車功”來,在四煞中以毒辣兇狠聞名。

老三花豹蔣奇,爲人火爆,好殺成性,以一對千斤斧頭揚名苗疆,生平殺人不眨眼,心如狼虎。

老四蠱魔塗欠,以養蠱爲主,乃道地苗人,武功並沒有什麼特色,但是他何以能名列四煞之內?這全靠他所養的金蠶毒蠱。

只要人一吸入肚,被他念咒崔動毒蠱,它便在人肚內脹大,咬斷腸肚,破腹而出,根本無藥可救,確實歹毒無比。

正因爲這樣,四熬裡面最使人顧忌的並不是那三人,而是這位養蠱的老四。

缺耳魔薛越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哪曾受過別人的氣。

剛纔苗疆四煞不知他大名之前,出言猖獗,情有可原。如今經星月禪師引見,猶其言傷人,缺耳魔怎能再忍受下去?

只見他又是一聲狂厲的慘嘯,接着人影一晃,驀聞:“拍拍!”兩聲,苗疆四煞頓時大亂,跟着連聲呼痛怪嘯。

缺耳魔怒極出手,連說上一句話都沒有,四煞已有兩人捱上了他的巴掌。

星月禪師姜露,見狀心知要糟,連忙打圓場,道:“各位且聽老夫一言,全不是外人,何必動手動腳的?”

說着,人也掠入場內,硬擋在他們中間,不讓再打。缺耳魔薛越冷冷說道:“姓姜的,敢情你幫了外人?”

星月禪師姜露,聞言惶恐答道:“前輩誤會了,大家不是外人,有事慢慢談,何況尚不知他們四位來意呢?”

缺耳魔薛越精光暴射,直瞪着星月禪師,陰惻惻地冷哼一聲,說道:“不遠千里來到中原,又夜闖崆峒,來意已不問可知,何況剛纔他們還直陳專爲奪寶而來,難道我沒聽見?姜露我看你是愈老愈糊塗了。”

姜露被頂得臉色脹紅,訕訕地無以回答。苗疆四煞老大陰陽人,怒喝道:“不錯!咱們專爲銀釣客遺寶而來,今夜若不獻出,必血洗崆峒。”

語氣斬金斷鐵,靈真生聞言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連忙心想:“苗疆四煞武功並不怕人,明明不是薛老對手,何以竟出此言,別是另有陰謀吧?況他們平素行爲,再毒辣都做得出來,不得不妨患於未然。”

靈真生想得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苗疆四煞真不知憑什麼而來?如是憑下三流鬼域伎倆,則缺耳魔恭越等人的武功再高,也是防不勝防。

這時一向沉默寡言的飛虎堂堂主黃修冷冷地說道:“四位未免太狂妄了,要得銀釣客寶笈不難,只要你們自問,有沒有能力和膽量,敢與飛龍幫作對?”

苗疆四煞乍聞“飛龍幫”三字,個個心中一震,只聽人妖古查嬌聲的問道:“爲什麼呢?”

黃修冷冷地掃了四煞一眼,緩言說道:“崆峒派已是飛龍幫一份子,這位道長已接任飛鷹堂堂主之職,如果四位真不聽忠言,恐怕後悔就來不及了。”

好厲害的黃修,一語雙關,一方面拿飛龍幫嚇人,另一方面暗示靈真生沒有飛龍幫做靠山,崆峒派將無法立足。

不僅如此,這樣聲明,等於拿帽子戴上靈真生的頭,一旦四煞傳出江湖,靈真生就得乖乖入籠。

苗疆四煞老二人妖古查,聞言疑信參半,道:“喲!崆峒派也跟飛龍幫攀上親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過,咱們可不買這個帳。”

飛虎堂堂主黃修聞言,臉色霎時變得青筋暴露,兇光迸射,那股寒意直懾人心魂,就連人妖也不由暗暗驚凜不已。

只聽黃修說道:“化外夷蠻亦敢如此放肆,今日老夫若不將你們放倒在此,從此埋名隱姓,不問世事。”

說着,但見他雙肩一晃,人如閃電般,撲到人妖面前,陡聞“拍!”的一聲,人妖古查左臉頰,頓時出現五條紅色血手印來。

單憑這份快捷身手,已經使苗疆四煞驚冉目瞪口呆。尤其是人妖古查,只見對方人影一閃,自己連閃避還手都來不及,就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耳光,痛得裂牙大叫,一時由嘴裡噴出了幾顆帶血的牙齒來。

這一來,苗疆四煞再兇再橫蠻,也不得不駭住,自己四兄弟一上崆峒山就連續吃了兩次虧,以對方實力,四煞實無法一爭雄雌。

飛虎堂堂主黃修一掌打實,嘴裡說道:“這種膿包也來現世,還不快滾回蠻荒去,難不成想命喪中原?”

這句話又損又毒,苗疆四煞就是泥做的人也有三分土氣,何況他們是一向蠻橫慣了的凶神惡煞。

只見老三花豹人蔣奇,一聲怪叫,凌空掠躍過人妖頭頂,兩手各拿一把千斤斧頭,在空中怒叱道:“老鬼,少說廢話,看斧!”

他的語聲猶搖曳長空,人已如巨鷹撲兔,只見一雙巨斧舞成兩團斧影,向飛虎堂堂主黃修真砍而下。

飛虎堂堂主黃修冷蔑地瞧着空中落下的花豹人蔣奇,心中暗笑。

眼看巨斧已離他頭頂半尺左右,只見他不慌不忙,滑足側移,一招“犀牛望月”雙掌蓄足八分勁力,向花豹人腰臀間拍去。

花豹人陡覺腰際風緊,這時他身懸半空,無從着力,若換平常庸手,非被攔拍斷不可。可是,花豹人也並不是三腳貓之流,一見對方雙掌拍來,手中巨斧霍然舞出一道厚厚斧牆,整個人也在這時安然降落地上。

接着雙斧“陰風狂掃”向黃修劈來。黃修自爲飛龍幫內三堂飛虎堂堂主,武功確有獨到之處,在該幫除少數前輩老魔頭外,年輕中以他爲最著名。

一見對方使用重兵器,必是孔武有力,蠻橫強悍之徒,故立即展開四兩撥千斤快攻手法,切身近打。

害得花豹人毫無用武之地,急得團團亂轉,好幾次想脫出戰圈,取急遠攻,但,黃修卻不容他這麼做,一開始就以黏字要訣,將花豹人迫得哇哇狂嘯。

苗疆四煞其餘三煞,睜眼凝視,這時陰陽人易監以目示意人妖古查。

陡見人妖古查雙足一沾地面,人如巨鶴沖天而起,身在空中倏地挫腰翻身,展開“河車功”向黃修劈灑而下。

不要臉的四煞,竟用羣攻,陰陽人此意,無非想叫花豹人爭取長攻,獲得勝利。

四煞想得太天真了,飛虎堂堂主何許人也,就合四煞之力也不見得能奈何對方,區區加一個人妖下場,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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