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遇到一個笑起來像你的人
三十四、遇到一個笑起來像你的人
我想我和郭子旻，已經徹底的完了。那天，我哭了許久，想他想到發瘋。捏着電話，怎麼也沒有勇氣聯繫他。我怕他，依舊恨我，我更怕，接電話的那個人是郭韻。這段情，很早就開了花，也接了果，可惜是個酸疙瘩。
人說，時間是良藥，我信。來這裡許久，我甚至快忘記他的樣子了。手機裡還有幾張我們的合照，但因爲多半是他拍的，整屏都是我，而他自己，只拍進小半張臉。
想他的時候，我會看他看過的書。《達芬奇密碼》被我從頭讀到尾，也因此和同學有了共同話題。可惜加拿大買不到那本《藏地密碼》，不然我也讓他們看看我們中國的丹布朗。
我甚至會下意識的模仿他挑眉的表情，他走路的樣子，吃飯時也學他細嚼慢嚥。這古怪的模仿，讓我覺得他一直在我身邊。
在這裡的第一個冬天，我得了一場重感冒，起初我是不願吃藥的，相信自己的抵抗力。然而，我還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最後，天天吃藥，見效也很慢。
語言不通，文化不同，我在多倫多呆着，基本成了宅女。華人區很大，我至今沒去過。怕去了，回來想家。
國際電話貴的要死，我這種鋁合金公雞，肯定是連鏽也不上的。遇着週末，我就抱着個平板和李亦舒聊天，國際版的企鵝，騷氣的要死。關鍵是，便宜。
這是我的小號，只加了李亦舒和我媽兩個人。黑白顛倒的時差，李亦舒每次到十一點，就去睡覺了，我媽是某相親節目的鐵桿粉絲，週末九點到十一點，我家太后娘娘絕不找我。
五月份，我揹着包，坐車去了渥太華，碰上了他們的鬱金香節。伊麗莎白皇后大道的兩側，種着大片大片的鬱金香，火紅的排成巨大的紅葉。我買了張明信片，蓋了郭子旻的章。郭子旻，到此一遊。這似乎成了我的習慣，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買一張明信片，印個他的名字。
加拿大的秋天一步步走來，傳說中的楓葉之國，再次紅了可愛的臉。我蹬着自行車出了門，午後的多倫多，暖融融的陽光，格外清新。漫山遍野的紅葉，層林盡染，半袖清風，一縷湖光，相思楓葉丹。
可我，還是情不自禁的想念，那橘紅的，法國梧桐。還有那刻在骨子裡、印在記憶中的句子----“梧桐樹葉像手掌。”
多倫多的街頭，有許多賣藝的人。我最喜歡的是畫肖像畫的，大約是，一直期待着某人的那副畫，得不到時，心理就有些轉移。停在路邊，讓那個黑人小夥子給我畫了張肖像，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取出那枚紅玉的章，沾着水彩，印了個金黃的小花。
那人問我什麼意思，我說，“”
那人只是笑。
畫裡的姑娘，留着及肩的中長髮。那姑娘是我。來加拿大後，我開始蓄起了長髮。那人說，姑娘就要留長髮，那人卻不知，我曾爲他剪短了一頭的青絲。如今的長髮，卻不是因他而留。
我喜滋滋的將那畫，收進包裡，擡頭，一個穿着墨色的燕尾西裝的男子，映入眼簾，長身玉立在一間咖啡店門前。極像了他的背影。我的心猛地一抽，疼極。
再想細細看時，一輛灑水車卻忽的駛進視線裡，遮住了那人。我撇撇嘴，騎了車回去。我知道，不可能是他。
布魯斯的音樂很是婉轉，但它不過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我，身在異國他鄉的事實。這裡太安靜，我有些想念那些車水馬龍，甚至想念，那老太太便秘一般的堵車。
多倫多，有着全世界最高的通訊塔。我仰着頭遠遠的看着它，倘若在那上面，能否看到我的家鄉、還有我愛的人？
這裡的冬天特別長，冬假的日子，我總是宅在家裡。前些天，認識了箇中國留學生，竟然也是j市的，叫蘇言，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暖融融的。
這些日子，他總是叫我出去滑雪。我因爲怕冷，每每出門，都裹得圓鼓鼓的像個土撥鼠，運動起來不方便。於是，每次我都不滑，只遠遠的看着他從上坡上滑到我面前。他總是笑。我想，我的郭子旻，他笑起來，也是像那冬陽一樣的溫暖。
從滑雪場回來後，我們又參加了一場篝火表演，跟着當地人，一起載歌載舞。跳的熱了，我解了羽絨服的拉鍊，北風一灌，我又華麗麗的開始感冒了。只是這一次，來勢洶洶，大半夜的，還發了燒。
剝了粒藥灌着吃了，溫度依舊不退。我一點力氣也沒有，房東這幾天去夏威夷度假了，我有種命絕於此的錯覺。認識的人中，大多都同學，但也不熟。無奈撥通了蘇言的電話，他那邊一片嘈雜聲，我強撐着力氣和他說了幾句便掛了。
四十分鐘以後，他才驅車到了我家樓下。進了門，我才發現，他穿的也不多，只一件銀灰的西服，似乎是剛從哪個舞會上趕來。他擡了手，測了我的額頭，指尖一片冰涼。
驀地，皺着眉道：“怎麼這麼燙？”
“恩。大約是家裡的暖氣太給力，熱的。這不，剛好給你暖暖手呢！”
他笑，“喬喬，我剛纔可是在滑鐵盧。跑這麼遠，就暖暖手啊？”
我心驚，那裡過來，最起碼要一個多小時，卻是調侃他道：“真是的，你吃醬肘子，居然也不帶點給我。”
“臉燒成了冰糖葫蘆，還這麼好胃口呢？”
眯着眼笑道：“呵呵，留着我感冒好了吃呀。”
出了門，樓道里有些暗，他忽的握了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我努力往外抽了抽手，他笑道：“到下面。”我任他握着到了樓下。那手裡，還留着一絲未退去的冰涼。我一瞬間好想郭子旻，郭子旻的眉、郭子旻的眼，還有他溫熱的手心。
車裡的暖氣，開的十分大，吹的我有些困。我就着副駕駛的位子，眯着了。夢裡夢到，我和郭子旻一起去情人島，我準備了一大堆的吃的，結果被他嘲笑是餓死鬼。憋着氣，一口啃了三隻蘋果，酸的胃疼。他揉着我那短髮說了句，傻瓜。我立馬氣了，說道，郭子旻，你纔是傻瓜、笨瓜、爛西瓜，然後抱着他那翠色的抱枕哇哇大哭着。
迷迷糊糊中，身旁的人，握了握我的手。我喚了一句：“郭子旻……別弄我，困死了……”
那人似乎是不死心一般，搖了搖我的胳膊，輕聲喚了我“喬喬，醫院到了。”我猛地驚醒，郭子旻，從眼前瞬間消失。腦子昏昏沉沉的，見他不在了，忽的抱着胳膊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抹眼淚：“郭子旻，我要喝冰可樂呢，你怎麼就跑了？”
那人，忽的有些着急，喚了幾句“喬喬，我在呢，別哭，一會給你買。”
我唔了聲。他半抱着我下了車。
我迷迷糊糊的扯着他的胳膊道：“郭子旻，你可不許走。”
那醫院的醫生，說了一大堆的英文，我一個也聽不懂，只聽到個thirty-nine.冰涼的針戳進皮膚裡，身旁的人扶着我，坐在藍色的長凳上。我歪在那人的胳膊上，又睡了過去。睡夢裡郭子旻，似乎又抱着我，回了加拿大的公寓。
夜裡我渴的要死，咳了咳，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大牀上。再看，蘇言他坐在我那奶牛的地毯上，睡着了。赤了腳下地，他忽的驚醒。啞着嗓子道：“怎麼不穿鞋子，又感冒。”一把抱了我回牀上，沉聲道：“等下。”我竟呆呆的聽了他的話，等他。
他再進來時，手裡提着我那兔耳朵的鞋子，還有一瓶可樂。
眯着眼笑道：“喬喬，你這鞋子真可愛。”那一瞬間，我竟將眼前的人，看成了郭子旻。眼睛酸澀的疼，大顆大顆的往外掉淚珠子。
他皺着眉問：“怎麼了？”
我擡了袖子胡亂擦了眼淚，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家了。”
我打開那可樂，灌了一大口。平復下情緒道：“蘇言，今天真是謝謝你。”
“哪裡的話，得了機會照顧你，我不知多開心。”他又笑。
我故意忽略掉他話裡的暗示，笑道：“同鄉情，四海親，兄弟辛苦。”
他收了笑容道：“若是說同鄉，我可是有800萬同鄉，我可從沒爲同鄉這麼擔心過。”
“哦。呵呵，那我們是異國他鄉的同鄉。”這種事，我最喜歡裝傻了。
“喬喬，我可不是因爲同鄉，纔對你好的。我是因爲喜歡你。”
我能感到耳朵後面，又開始燃燒起來的熱量，哦，我的親媽，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趕緊笑道：“蘇言，我……那什麼……呵呵，我……”
他凝着我道：“要說什麼？”
我轉了轉手裡的瓶蓋子道：“我還沒準備好。”
他笑了笑道：“沒事，我很有耐心，不急。”
“哦。”我想，若是沒有郭子旻，我是願意和他在一起的。只是，和郭子旻的那些年，耗光了我的勇氣還有熱情。我總是情不自禁的將他當做郭子旻，這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