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他的國
三十、他的國
這世道真真是,不公平的。像是十二月的寒風,我家太后娘娘卻待人,如暖融融的四月風。
我喜歡的大蝦,一個又一個進了他的碗裡。我看着我媽夾菜的手,一臉憂傷。一般,我都是飯後,才抱了一盤子蝦子看電視的。郭子旻見我那眼神太過糾結,夾了最大的給我。我皺皺眉,撥了撥碗裡的飯,解決了那隻可愛的蝦。
他還和我爹喝了幾杯小酒,並藉此,迅速俘獲了我爸的芳心。我爹大約早就想有個人陪他喝酒了。飯後更是無恥的和我爹下起了棋,進退有度、不卑不亢的。我爹一直沒什麼氣場的,一般都是被我和我家太后娘娘打擊的命,今天倒是有了幾分氣概。
飯後,兩人在桌前下起了軍棋。兩人均是一臉的認真。
我家太后娘娘端着盤草莓,一臉崇拜的看着我爹。我想這種光景是二十多年來的頭一次,撿了個特大的草莓一口包進嘴裡,我爹不知和郭子旻說了什麼,他忽的回頭朝我賊賊的笑了一眼。我差點被草莓汁嗆死……
晚間他要走,我在家門口,草草的和他說了個再見,我媽一腳踹了我出門,說送人到樓下再上來。
我一臉幽怨的看着她,死死的關上了門……
我跟着他下樓,一路踩着他的影子,玩的不亦樂乎。不料,他忽的頓住步子,我一下撞到他的背上,我那可愛的小鼻子都要碎了。
“喬喬,這可是寒假,今年要去重慶過年,所以未來的一個月,你都看不到我了。”
我低着頭,踢飛了路邊的一粒圓滾滾的小石頭,“我都看膩歪了。”嘴上這麼說,心裡瞬間酸溜溜的。
他捏了捏我的臉道:“真的?郭喬喬,你還真沒良心。”
“老納肚中,只有一顆黑心,不知施主要不要看?”
“哦?是嗎?讓我看看。♀”說着就要解我風衣,被我一掌拍飛。
他捲了我裹進懷裡,暖融融的懷抱裡,滿是他的氣息。
在他懷裡悶悶道:“對了,郭子旻,我爸那時,同你說了什麼?”
“說你嘴饞,心情不好的時候,讓我買點東西給你吃。”
我攬着他的腰,嘟囔道:“我哪有這麼好哄了?”
他捏着我的手道:“喬喬,你當真不會想我?”
“騙你的……”
他放開我,低下頭望着我的眼睛道:“怎麼辦,我還沒走呢,就又開始想你了。”他的聲音裡,帶着些繾綣,溫柔如暖融融的冬陽。
他抱着我,親了親我冰涼的額頭、眼睛。然後放開我,道:“上去罷。”
我萬分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脣。他笑,低了頭,長長的一吻席捲了我,他嘴裡還有草莓的清香,我的舌頭都有些痠麻了,他才放開我。
“快上去吧,不然,我又要親你了。”
我一步三回頭的上了樓,推門看我媽笑的花枝亂顫、滿面春風。
“喬喬,這就是那個小男生吧,真是越長越可口了。年輕真是好啊。”
我惡寒,“我爸還不夠可口嗎?剛纔你看着我爸,都要流口水了。”
她將冰涼的手橫進我脖子裡,道:“死丫頭,竟敢調戲你媽?”
我每天隔着電話,和他說些家裡的事。新年的腳步,一天天近了,我對他的思念卻是一天天濃烈,化不開的濃烈。寒假的第二天我就去書城淘了一堆專業書回來,認認真真的看。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排遣寂寞。
每天的事裡,最重要的就是背gre單詞,雖然我最討厭的英語。
我媽早就打算讓我出國的,只是我一直不願意,捨不得郭子旻,更捨不得離開家。我一直只想混個大學畢業的文憑,去電臺做個小記者什麼的。
但他父親說的不錯,我若不努力,我便更配不上他的兒子。
開學,我想出國。我要去加拿大。
但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樣告訴他,這件事。他一定會生氣,他讓我相信他,我一直都在相信,但我不相信我自己。三年的時間,要在國內混出點名堂簡直比登天還難。我們這些學新聞的,出國回來纔是最好的打算。
除夕夜,又落了一場雪。我站在窗前,看着片片的雪花,飛落,又融化在土地裡。爆竹聲此起彼伏,大團大團的煙火,交替綻放在雪夜裡,映着漫天的雪花,成了金色。兜裡的手機忽的歡快的唱了起來。是郭子旻,他那邊也是極爲熱鬧。
“喬喬,在做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舒心。
“在看煙花呢,j市下雪了。”
“我們這邊,也準備去西山放煙花的,可惜你不在。”
我聽到宋棋在喊他,大約是在叫他快點出發,驀地,還有郭韻的聲音。
我覺得自己應該大度點,不能因爲他們一起放個煙花,就吃醋。可我就不斷的在想,他父親嘴裡說的那個圈子。那個圈子裡有宋琪,有郭韻,還有郭子旻,可是沒有我郭喬喬。要說門當戶對,郭韻纔是他的良人。
“恩,他們在叫你呢,趕緊去吧。”
“那好,回來再打給你。”
掛了電話,有些惆悵,我家太后娘娘,拉了我爹還有我去東街撞鐘。一撞,大吉大利。二撞,身體健康。三撞,心想事成。
倘若願望真能實現,我只要爸媽身體健康,我的郭子旻每天開心快樂。
再次回到家,已經是新的一年。手機裡的拜年短信無數。我的郭子旻,說的那個電話,卻一直也沒有來。我想打給他,可又怕接電話的人不是他。
猶猶豫豫,輾轉反側,許久都睡不着。
凌晨三點多,手機忽的響起來。是他。我猛地清醒,抱了電話。
“喬喬,新年快樂。”
“你也是。新年快樂。”
“不是吵醒你了?”
“當然吵醒我了,我這起牀氣正沒地發泄呢。”
“對不起,晚上大家鬧得太歡,灌了我許多酒,清醒過來,一看都三點多了。本來不想打給你的,但我想你了。”
“嗯。”
“嗯什麼呀?你想不想我?”
“想,特想你,想瘋了。快回來,笨蛋。”
說完,掛了電話,直接關了手機。滾進被子裡,嘴角笑開了花,他到底還是記得她的。
初一的早晨,我在被子裡,拱了拱,想聽聽他的聲音,開了手機。竟發現有十幾個未接電話的短信提醒。而那個號碼的主人是郭子旻。
立馬回了電話給他。
他語氣有些清冷,“在哪呢?”
“在家呀。”
“你往窗外看。”推開巨大的窗戶,雪積攢了一夜,給視野裡鋪了牀大棉被。定睛一看,那人穿了一身銀灰的風衣,立在雪地裡,朝我招了招手。
“郭子旻!”我恨不得化做一朵雪花,飛到那人的肩頭。
“嗯。”他卻是一片淡定。
“真的是你?”
“是我,出來。”他的聲音是我念了許久的。
“你不是在重慶嗎?”我思念了一整晚的人,就在我的樓下。
“你不是說響起嗎?連夜坐了飛機回來的。你快下來。”
我套着厚重的羽絨服,拖着那兔子棉鞋,臉也沒洗、頭也沒梳,就那樣直接下了樓。一路狂奔,空蕩蕩的樓道里,是我一路的腳步聲。
胳膊肘猛地撞到樓梯的欄杆上,痛得我眼淚直飈。但這根本掩不住我的狂喜。他站在樓梯口那,遠遠的看着我,眼裡一片水澤,清俊如玉。
我一下撲進他的懷裡,他擡手一迎,抱了我,那熟悉的氣息終於回來了。我拿鼻子蹭着他的,貼着他的臉,喚他郭子旻。
他卻極爲掃興的說:“喬喬,你似乎是長胖了。”
我在他嘴脣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道:“怎麼,這樣,你就抱不動我了?”
他笑,“不會。只是,你再這樣長下去,我就吃不消了。”
“那郭子旻,你就多練練力氣。”
他笑,“好。”
我親了親他那雙晶亮的眼睛,有吻了吻他的額頭,親了親他的臉頰,才發現他的臉上一片冰涼。
“你沒開車來?”
“你電話一直打不通,就怕你出去拜年了,所以一下飛機,我就打了車過來,還沒來及回去取車呢。”
“等了我多久了?”
“兩個多小時吧,你這丫頭,竟然忍心一直關機。”
我緊緊抱着他的脖子,臉貼着他,唔了一聲。“郭子旻,你真好,昨晚還在想你呢,今天就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簡直像聖誕老人的禮物一樣。”
他將我放在地上,擡了我的下巴,一臉邪氣的笑道:“哦?你想了我一個晚上?”
“嗯。”
“看來,我得好好補償你一下,才行。”說完低頭吻了我,心砰砰亂跳着,腦子一斷線,忽的想起來,我還沒刷牙呢。我咬着牙齒不讓他吻,他有些惱,擡手撓我癢癢,我禁不住笑了,他的舌頭趁機捲了進來……
樓道里出門拜年的老太太,看着我們,不住的捂着嘴笑,耳朵迅速升溫,我趕緊躲進他的懷裡,不叫人看見。
“那人走了,喬喬。”他怎麼喚我,我都不出來。
“你再不出來,我就再親你一次咯。”
我悶悶道:“我沒刷牙呢,你不嫌棄嗎?”
他頗爲認真的道:“難怪剛纔有些怪味。”
我一下炸了毛,放開他,捂着嘴,拼命往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