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但願長醉不復醒
這時,我們班級的人陸續進了食堂,我和陳子陽打了個招呼,就和大部隊會合去了。
濤子畢竟是班長,號召力放在那裡,一聲令下,男男女女都到齊了,也沒人找什麼理由缺席。在一個不怎麼大的食堂裡,這樣的場面可想而知還是挺隆重的,至少廚師們是當一回事的,幫我們搬桌子拼臺,還象徵性的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推杯換盞,宴飲盡歡。
飯局一開始都是好好的,藉着奪得籃球賽冠軍有什麼說什麼,互相喝酒吹牛,我也跟着劃胖摜浪頭,收都收不回來。偶爾看看隔壁桌的女生們,她們笑起來的樣子比酒還香。而男生這邊一貫的不知天高地厚,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自己心碎,還覺得自己怎麼喝都不會喝醉,忘了自己是誰。
他們說那時我早就醉了,後來的畫面都是我自己沒事找事的臆想。
譬如我記得後來林心悠和黃芷瑤,代表女生來慶祝,我似乎爲了故意避開碰杯的尷尬,猛灌了自己幾杯,很快就不省人事了。那天林心悠一反平時冰冷的態度,和誰的話都很多,怎麼攔都攔不住,卻沒有隻言片語涉及到我。我印象中似乎和林心悠碰了杯,也好像沒有,說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最後連若有若無的印象也慢慢淡去。黃芷瑤和大臉倒是乾了杯,不過也僅此而已,和普通朋友沒什麼兩樣。
第二天醒來後我就急了,怕自己失言,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又在林心悠傷口上撒鹽,但他們卻說根本沒有這些事情發生。
濤子叫我不必擔心酒後吐真言,因爲那天其實我什麼都沒說,一切存在於我腦海中可能的對白都是我的幻覺,我從一旁阿哲的證詞中也得到了肯定的反饋。但是他們不知道這樣一來其實我的內心更鬱悶,我是多麼希望那些沒膽說的話,能借着酒勁說出來。
“不過你回來後哭了,哭得像個女人。”滿御偷偷對我說。這小子自從去年舞會那天被我和大臉的兇相嚇得第二天逃回家後,一直想要證明給我們看他比我們男人。可能今天他這樣說,能讓他覺得扳回了些許面子。
我倒無所謂,接着酒勁哭,未嘗不是一種很體面的宣泄。
第三天我仍然昏昏沉沉的,聽着滿御從吳曼那邊打探來的消息,林心悠回到寢室哭了很久,一開始還有人勸,後來發現勸了沒用,就沒人理她任由她去了。哭得如此歇斯底里的原因,大家都不傻,勸不動的。
學習的壓力都不算什麼,癡男怨女的各種得不到和捨不得,在餐桌前也都算不了什麼,幾杯酒就能讓我們這些沒有經歷過酒精考驗的人,迅速忘記一切喜怒哀樂。哪怕第二天會再度記起,再度黯然神傷,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那些不甘和委屈,我的那些後悔,都在淚水中,慢慢衝開變淡,逐漸索然無味,直至的蒸發到角落。
這是在我記憶中,我們班男女生最後一次在一起的聚餐,以後的時光裡,有了錢,有了閒,卻總因爲種種原因,再難相聚,再難同桌共飲。
不過這件事還有另一個版本,那就是在我酒醒之後,滿御說他什麼都沒對我說過,什麼回寢室哭啊笑啊的,都是我自己腦子裡酒精作祟。
“你們雙魚座天生就是編劇,各種可能都在你們腦子裡演了一遍。”
“說的我好像是人格分裂一樣。”
“那也差不多。”
“你信不信因爲這話,我打你一頓。”
滿御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你越想打我,越是顯得你心虛。”
“我有什麼好心虛的,還不是你這張大嘴巴,口無遮攔,你早晚死在你這張嘴上。”
“我又沒有騙你,你咒我幹什麼,再說了,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問濤子去,問阿哲也行啊。”
說到底,我終究不敢拿這事去向濤子他們求證,怕最後濤子告訴我,根本沒有這事,林心悠根本沒來過,連大家一起吃飯的事都沒有。
我當然沒有人格分裂,只是這喝醉酒之後的另一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真的不好說。想明白了,也就不用去較這個真了,既然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樂得被矇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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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同樣對林心悠如癡如醉的陳子陽,過了幾天在網上發了一篇令論壇萬人空巷的苦情文——《你給了我手錶,卻不給我時間》。
一時間無數人回帖,有勸他不要放棄的,有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草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只有像我這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每段感情經歷,已經成了他寫作的靈感源泉。只要他這樣寫出來了,說明已經放下了,而在我面前筆隨意走的這些文字,顯然只有在陳子陽真正釋懷之時才能寫出來。
我也認認真真看了這些文字,就像當初逐字逐句看她的藍色冰點一樣。字裡行間,許多人的身影再次從我眼前晃過,品味着那些點點滴滴,感覺錯過了很多,那些東西原本我能擁有的,還自以爲是已經緊緊抓住的,最後卻鬼使神差的失去了。喝了一口熱得快煮出來的水,卻又回過神來,這麼短短半年的時間,就會對身邊的人與事感慨萬千,那我到了七老八十,豈不是天天都會沉醉在記憶中無法自拔。
我不是陳子陽,沒有女生送給我手錶,但我也不是一無所有,生日時也得到了一盤磁帶。而給了我磁帶的哪個女生,我卻留不住她溫暖的聲音,她唱歌很好聽,卻再也沒有聽她一展歌喉的榮幸。
還有個女生帶給了我第一次的通宵記憶,其他什麼都沒有留給我,但我卻一度爲了她心猿意馬,繼而深深刺痛了另一個曾經擁有的人。
無奈,前塵往事雲散水涸,豈復有重來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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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旦旦遠離網絡重新做人的我,顯然低估了網絡對我的誘惑,籃球賽結束的幾個星期後,我又開始慢慢的找機會上網。也不能單純的怪罪自己玩物喪志,畢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現在是版主了,需要保證一定的管理時間,我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身上有了職務,總不能隨便一走了之的。何況對於這個虛擬世界的頭銜我還是很看重,並不想輕易失去。我偶爾還會想看看林心悠和林桐的賬號有沒有登錄過,但很可惜這兩個賬號都好像彼此約定過了,從此再也沒有上線過。我想她們也有可能換了賬號,不對我說,而我像大海撈針一樣去尋找她們的蛛絲馬跡,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我那幾天偶爾也給林桐寢室打過電話,但無奈不是沒人接,就是接電話的人說她不在,傻子也能感覺到她在刻意躲着我。君若無意,我自收情,我也不是像李賢那樣爲了追求愛情不擇手段死皮賴臉的人,何況連李賢也消停了。
最後我在論壇上註冊了一個新的用戶名,就叫林桐,讓她安靜的存在,權當紀念,如果將來有一天還能重逢,當做禮物送給她也不是壞事。
明姐也很堅定的對李賢SayNo,無論李賢用了多少浪漫的點子。在我看來,其實兩人還是比較般配的,郎才女貌。但是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做得再多,別人不喜歡還是白搭,千金難買我願意。
那段時間李賢明顯的頹廢了很多,每次見到他都是煙不離手,我也無所謂勸不勸,放任他是找了個藉口破壞自己的肺組織。至少這次讓他明白了,不是全世界的漂亮女生都是任他挑選的。
而明姐也讓我更清楚的認識到不管什麼情況下,女生都有着自己牢固的底線,在我們男生看來她們可以將就的事,她們不行。
那年,我們大一,年輕的讓現在的自己都羨慕。那時,無論犯了什麼錯,都覺得罄竹難書,轉眼卻又輕描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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