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機

上古年間,天地洪荒,蚩尤魔神率領魔族圍攻,人族數千萬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中,女媧氏爲救世人,以補天所遺七彩石煉化成巨山鎮守中原以西,便成了當今天下最負盛名的天機山脈。

以天涯峰爲首,天機山脈共有七峰,古往今來,有不知多少詩人爲其賦詩,其中最富盛名的卻是一首人人皆知的打油詩。

悽險美幻清靜兇,

天機仙峰各不同。

天雲雪雨竹幽泣,

神俠笑傲自悠遊。

這一首小詩,乍看之下並無什麼奇特之處,最平凡不過,只是認真看去,首聯與頸聯卻將這天機七大主峰的特點都概括了出來

七峰之中,素來有“天涯最淒冷,雲中最險峻,雪霖最美麗,聽雨最夢幻,洛竹最清幽,碧幽最靜謐,炎泣最凶煞,”之稱,而洛竹劍會,便正是放在以‘清幽’著稱的洛竹峰上。

洛竹劍會,乃是正道之中爲了從年輕一輩中挑選出精英子弟而舉辦的盛會,每五年舉辦一屆,分爲內,外賽,外賽與普通的比賽一樣,根據抽籤決定交戰順序,而內賽則是從如今三大巨派“玉水寺”,“凌雲宮”與“玄鬼門”中挑出最精英的弟子各一人,再加上外賽的冠軍,四人爭奪年輕一輩第一人的稱號。

如今已是初秋,距離洛竹劍會只剩下三天,整個天機山脈除了七大主峰間駐滿了人,熱鬧一片。

天際山脈最北邊,乃是七峰之中有最美之稱的雪霖峰,

白雪皚皚,有如月宮的桂葉,晶瑩剔透,又似翩舞的白蝶,逸散迷醉,又似飛舞的蒲公英,飄然仙逸,聚散瀟灑,靈動自如。

盈白的雪花飄落在雪松上,鋪蓋了整片天地,湖水清澈澄藍,飄溶在湖水間,盪出點點的水波,在這一片盈白的雪海中,仿若一葉璧潔天藍的明鏡,似是能洗淨任何人的污穢,

正是令雪霖峰成爲天下“最美之地”的絕美仙境——碧水仙霖。

仙霖湖岸上,一座用竹條,木樁編織成的小橋兩個轉彎,通向湖心深處的木亭樓上,那木樓沒有築牆,只有三面環着棧欄,四面通風,時不時地有白雪飄進,欄木上卻是貼着兩張對聯,

“飛雪纖塵懷殤亂,夢斷仙霖月,”

“細雨盈心紫韻纏,羨煞碧水鴛。”

樓中隱隱可見一案香臺,上面擺放着兩張靈位位牌,一個三足銅爐以及一些紫檀香,香臺前只擺着三個黃色蒲團,也不知爲何,雪霖峰上風雪雖大,但那兩張靈位卻穩穩地放在其上,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

天際下,驀地有一道白影劃過,光芒一閃間,一個白衣身形落在湖岸上,那人面容俊秀,一身白衣瀟灑仙逸,丰神如玉,卻是如今的玄鬼門門主——楊痕,

他的手中,山河紙扇輕搖,邁開步子踏上那木橋,向着湖心的亭樓走去,風雪飄搖,落在他的身上,隨即無隱無蹤,雪白的衣衫在雪中輕輕吹舞着,彷彿傳說中的仙君一般俊朗。

他輕步踏上木階,走進那亭樓,望着那隱在風雪後的兩張靈位,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上前拾起三隻檀香,口中一吹,香菸嫋嫋

,在亭樓中騰起,對着那兩張靈位恭恭敬敬地拜了兩拜,將香菸插在銅鼎中,卻不說一句話,只是又輕嘆了一口聲,

那個男子邁開步子,走到圍欄前,手扶紅欄,望着眼前的湛藍的碧潭,默然不語。眼中,似是有無盡的憂慮洶涌而來。

樓外,風雪忽然間似是更大了一些,那亭樓中,只傳來幾聲輕輕的咳嗽,隨即再無聲息、

問情山,

暖風吹拂,那個黑衣男子閉着眼,靜靜地享受着微風吹拂,

耳畔,有黃鶯輕啼,聲音婉轉動聽,有若仙樂,他緩緩地睜開眼來,望着天際,眼神茫然而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是片刻間,他的眼神驟變,冰冷森寒,更有着劍一般的鋒銳,不帶感情,他緩緩站起身來,對着面前那無名石碑深深拜了兩拜,隨即抿了泯嘴,輕吐了一口氣,身形一動間,“嗖”地一聲化作一道黑影消散在空中。

這一飛,就是兩天,

天際山脈,那個男子一身黑衣,漠然地行走在山間,許久後,他擡起頭來,望着眼前的世間至高峰,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微微擡步,走上前去,

冷風悽悽,吹動黃沙漫漫,彷彿有無數的陰魂在嘶吼飄舞着,讓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格外的冷戾。

上官冷霖漠然走在這條小道上,任憑身旁折戟斷劍無盡,插在道旁的地上,眼睛卻動也不動,只是望向道路的盡頭,那個傳說中的天涯之巔——滄海望鄉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踏上巨巖,冷風呼嘯,吹動他的衣袍獵獵飛舞,他邁步走向高崖的最前方,望着遠處的茫茫雲海,默然不語,眼中,似是有一道寒光閃過。

雲濤舞動,這一刻間,彷彿忽然有一個青袍男子的身形在這灰暗的天空下漸漸凝聚而出,與他的身影漸漸重合開來……

雲中峰,七峰之中,雲中峰獨佔一個“險”字,地勢險峻,高達千刃,乃是天涯峰下的第一高峰,穿過雲中峰之巔兩面出口的雲巖洞,便是雲中峰的最負盛名之地,角逐“天下第一”的場所——雲巖巔,

所謂雲巖巔,乃是數十根粗細不一的高聳石柱裸露在天際下,其上石塊零碎,有些已被生生打斷開來,雲霧漫漫,將其隱在霧中,底下便是萬丈深淵,天機山脈不能御劍,是以一旦踏空,便是殺身之禍,在此比劍,實是驚險異常。

“這裡就是雲巖巔嗎?”雲巖洞中,一個白衣女子望着那隱在雲霧間的石柱,驚歎道,

“是啊,”碧玉華點點頭,道,“怎麼樣,很險峻吧。”

“嗯,”白靈兒微微笑了一笑,點頭望向那隱在雲霧中的數十根石柱,“這裡的確是很危險呢,”

說着,她忽然身形一動,高高躍起。

“師妹,”碧玉華一驚,生怕她有失,驚呼道,

卻見她白衣翩翩宛若一隻白蝶般地落在雲霧中的石柱上,俯身望向那不可見底的深淵,雲霧深深,不識面目,心中忽地騰起渺小之感,天地之大,自己也不過一介渺渺螻蟻,不由得嘆道,“在這裡比武,就連我這麼一個女子,心裡都會有壯

闊之感呢,難怪這雲巖巔會成爲雲仙劍會的會場,”

碧玉華身形一動,落到她身邊,輕聲道,“是啊,不過天機七峰,悽險美幻清靜兇,每一峰都各有其特色,雲中峰雖然險峻壯闊,但在七峰中也不過屬中等,如天涯峰被稱爲天下第一峰,雪霖峰堪稱天下最美,聽雨峰更是能反映人心,乃是天下最夢幻奇妙的地方,”

“嗯,”白靈兒點頭,“如果這一趟真能夠走遍七峰,那就太好了,”

“這個,”碧玉華搖頭嘆道,“現在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爲什麼?”白靈兒一愣,問道,

卻聽碧玉華道,“你知道嗎?十五年前,玄鬼門歸於正道的事情。”

“嗯,”白靈兒點頭,“聽說當年玄鬼門因爲被百毒宗蠶食,被逼無奈才投靠正道的,”

“是啊,”碧玉華嘆了一口氣,“可是不知爲何,玄鬼門雖是被逼無奈才投靠正道,可是卻提出了要將雪霖峰納爲己有的要求,而且師父他們竟然同意了,如今的雪霖峰,已經獨歸玄鬼門所有,全天下只有楊痕一個人能隨意進入,其他人,一旦進入,就會遭到整個玄鬼門五湖四海的追殺。”

“爲什麼會這樣?”白靈兒不由問道,

“我也不甚清楚,”碧玉華嘆道,“不過如今,玄鬼門內有楊痕,顧樊這兩個人在,一門雙絕,天下無二,堪比任何一派,我卻是經常想,當年玄鬼門投靠正道,實在不知究竟是不是被逼的呢,”

“不是被逼的?”白靈兒聞言一驚,“這怎麼可能?”

“不知道,”碧玉華搖了搖頭,“這也只不過是我的推測而已,或許……也只有師父他們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靈兒聞言一愣,忽地想起自己那位憐姨的話來,正道的高層,真的隱瞞了不少事嗎?這樣說來,自己生平所認爲的善惡,究竟是不是真的?會不會也被隱瞞了真相呢?

一念及此,她心中忽地騰起一身冷汗,不由得暗暗自責道,師父自小便收養我,我這麼想,對他們實是大不敬,未免有些忘恩負義了。

碧玉華見她想得出神,不由問道,“師妹,你怎麼了?”

白靈兒聞言一愣,回過神來,卻見碧玉華望向自己,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

碧玉華微微笑了笑,不以爲意,她望了望西邊的夕陽,不由道,“師妹,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師父他們要擔心了,”

“嗯,”白靈兒點點頭,兩人身形一躍,身形飄飛,落回雲巖洞中。

驀地,白靈兒身形一顫,似有感應,不由得回身望去,卻見雲霧悠悠,哪有人在,

碧玉華一愣,不由望向她,“師妹,你怎麼了?”

白靈兒身子一顫,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

說着,兩人向前走去,只是還未邁開幾步,白靈兒身形又是猛地一顫,再次回頭望去,她的目光穿過那漫漫的雲霧,落到遠處的高峰上,竟是再也離不開了,

那座唯一凌駕於雲中峰上,堪稱天下第一峰的至高之峰——天涯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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