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巖巔上,白靈兒呆呆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遠方,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卻聽有風吹過,白靈兒擡頭向後望去,卻見那一個青袍男子落在他她的身旁。
“前輩,”白靈兒看着他,喚了一聲,
“你不跟上去嗎?”上官軒遙望着她,微笑道,
白靈兒有些黯然地搖了搖頭,道,“他已經受傷了,他對付得了的……”
上官軒遙深深地看着她,問道,“你真的這麼認爲嗎?”
白靈兒一顫,看着他,“怎麼了?難道說……”
上官軒遙道,“我說過了的,不成仙魔,一切都是枉然。”
白靈兒身形猛地一震,焦急地看着他,“前輩,那他……”
上官軒遙看着她擔心的樣子,嘴角微微翹起,“走吧”
他說着,衣袖一拂,一道青光裹着兩人騰起,向着饕餮與上官冷霖追去。
雲巖巔上,終於恢復了寧靜,那個白眉老僧靜靜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沒有說話。
“阿彌陀佛,”卻聽身後傳來一聲佛號,慧空轉身望去,卻見慧海神僧面上發紫,那握着禪杖的手微微發抖着,
“師弟,”慧空神看着他的樣子,不由得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慧海神僧卻不答,他走到前方,看着上官軒遙與白靈兒的身形消失在雲霧之中,默然不語,良久後,他忽地問道,“師兄,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有今日之事、”
慧海神僧轉過頭來望着他,道,“否則,當初你又何必爲了救他而不惜自己的一身修爲?”
慧空神僧愣了愣,隨即臉上忽然淡淡的一笑,他望着遠處的茫茫雲海,雙手合十,眼中隱隱有光芒閃爍,帶着一絲欣慰,道,“阿彌陀佛,老衲說了,他雖與我佛無緣,卻與我有緣那。”
天涯峰,
上官冷霖握着手中的游龍槍,落在這塊巨巖之上。對面,那個黑甲男子望着他,嘴角冷笑着,瞳孔中森寒的暗金光芒閃爍着。
“終於不逃了嗎?”上官冷霖看着他,手中長槍朝前一指。
“逃?”饕餮冷笑一聲,“我只不過是爲你選個好點的墓地罷了。”
“爲我?”上官冷霖嗤笑一聲,“還是留給你自己吧,現在的你,還能做出什麼來。”
“哼,”饕餮眼中光芒一冷,“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你引來天涯峰嗎?”
上官冷霖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只聽饕餮道,“因爲這是天下最高的地方,也是距離傳說中的仙界最近之地,”
他說着,獰笑一聲,“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在這裡,天刑玄雷的威力會被髮揮到極致。”
他獰笑着,背後,一道燦爛的金光與柔和的玉光一齊沖天而起,軒轅神劍與那失蹤了的源玉在空中輕輕旋動着,金玉的光芒交雜着,漸漸融合在了一起。
金玉色的光芒間,那鵝軟石般的玉石漸漸地化作一滴滴的玉色水滴,滴在軒轅神劍上,
金玉光芒頓時大盛,狂風呼嘯,有若上古兇獸的嘶吼!
天涯峰上,那無盡的雲海頓時翻滾起來,在上官冷霖的頭頂化作烏黑之色,烏雲漫天洶涌,遮天蔽日,讓人心中不禁升起懼意。
蒼穹之上,那燦金的玉劍沖天而起,在上官冷霖的頭頂,將那漫天的烏雲刺穿出一個巨洞來,無盡的陰雲迴旋着,氣流洶涌,有若一個巨大的漩渦,天涯之巔,這原本灰暗的天際霎時被染成了一片金玉之色。
風聲獵獵,有如成千的猛獸一齊嘶吼,有陣陣的雷鳴聲傳來,驚心動魄。
“轟,”
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彷彿整個天地都爲之震顫,那一道燦金色的雷光,轟然落下,滄海望鄉巖上,頓時被無盡的雷光遮掩,
這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望向了那茫茫的雲霧深處。
那一道金光,貫穿了天際,直直地,打在上官冷
霖身上。
幾乎是同一剎那,上官冷霖只覺一股無窮的巨力洶涌,彷彿整個天地都壓在了身上,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劇痛有若潮水,一次次地衝洗着他的身子,接連不斷,沒有絲毫的停留。上官冷霖整個人的骨骼都崩崩作響,彷彿隨時會散成一堆骨灰一般,血霧噴涌而出,將他身上的白袍染成一片血色。
“冷霖哥哥,”一個聲音傳來,上官冷霖艱難地擡眼看去,卻見眼中一片血色,
有鮮血,從他眼眶中溢出,染紅了他的視野,
隱約間,有那麼一個白色的身影,朝着這邊叫道,身旁,依稀可見那一個青袍的男子。
“爹,靈兒……”
他看着那兩個模糊的身影,緊咬着牙,想要握緊手中的那杆長槍,但手中卻是一陣劇痛,彷彿他每動一下,身上就會有鮮血噴涌而出。
要死了嗎?
他愣愣地想着,腦海中忽然漸漸模糊起來。
“冷霖哥哥,”白靈兒焦急地看着那燦金雷光中的男子,想要衝上前去,卻被上官軒遙一把拉住,他看着她,淡淡道,“沒用的,除非達到仙魔之境,否則就算你過去,也救不了他的。”
白靈兒咬脣,眼中急得哭出淚來,“前輩,你不是達到仙魔之境,你快救救他啊,”
上官軒遙搖了搖頭,“沒用的,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殘魄,救不了他。”
白靈兒一顫,焦急地看着那雷光之中的那個男子,驀地,她的身形猛地一震,涌起了一個念頭,
一個,可怕的念頭!
“前輩,要這麼樣,怎麼樣才能強行衝擊仙魔之境。”她望着上官軒遙,追問道。
上官軒遙陡然身子一震,望着那個女子,
千年之前,是誰?爲了心愛的人,不顧一切?
那個名爲柳仙夢的女子,如今,又輪迴到了何方?
千年之後,這樣的慘劇,又要上演了嗎?
“你想好了,當真要怎麼做嗎?”上官軒遙吃驚地看着她,問道。
“是,”白靈兒堅定的點頭。
上官軒遙望着她,望着那個女子,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美麗眼眸中,閃爍着的,飛蛾撲火一般的堅定,
他的嘴角忽然微微翹了起來,似是有一分的欣慰,他轉過頭,望向那雷光之中的男子,淡淡道,“可惜,我不知道哦。”
白靈兒陡然全身一震,望向他,卻見他眉頭微微皺着,望着那燦金色的神雷,帶着一點憂色。
還是……太勉強了嗎……
燦金色的雷光中,冷霖的腦子漸漸模糊起來,
過去,宛若流水,一幕幕地浮上心頭。
憐心林中,曾經的歡聲笑語……
彭蠡雨夜,誰與誰生死相擁……
雪霖峰上,不惜一切的生死與共……
翠霞峰頂,那絕情絕義的一刀……
問情山上,又是誰緊緊地擁護着誰呢……
極寒冰原,三年的冰雪苦守……
驀地,上官冷霖的身形猛地一顫,當初那與蕭安在一起時的一幕景象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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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燦金的巨龍長嘯着,有若這天地間的霸主,氣勢恢宏,君臨天下。
金龍盤旋着,無盡的狂風呼嘯而來,那個男子在金光中翩然落下,雪白的髮絲飄揚,帶着淡淡的冰雪氣息。
“好,”身後,有人鼓掌,那一個藍白衣袍的文士走上前來,
“前輩,”上官冷霖看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禮。
蕭安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做得很好,《皇極御龍訣》總共九式,我已經全都交給你了,接下來,我已經沒什麼能教你的了,還要看你自己的了,”
“冷霖多謝前輩教導,”冷霖行禮道,他說着,嘴脣微動,道,“前輩,有一件事,晚輩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蕭安
微笑道,
上官冷霖猶豫了一下,道,“前輩,晚輩覺得,這《皇極御龍訣》,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哦,”蕭安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問道,“怎麼?”
“晚輩覺得,這皇極御龍訣,應該還有第十式,”上官冷霖道,
“爲什麼這麼說?”蕭安微笑道,
“晚輩認爲,這最後一式,‘八極龍皇’過於剛猛霸道了,”上官冷霖道,“一般來說,一套功法的最後一招固然威力絕大,但卻容納着這整套功法的內在精髓所在,但如‘八極龍皇’卻是獨樹一幟,自己與前八式分離開來,沒有絲毫聯繫。”
“那你認爲該怎麼辦?”蕭安微笑道,“九這個數字,可是天地之極,無可逾越,難不成你還想創出第十式來嗎?”
“我也不知道,”上官冷霖搖頭,“我只是總有這種感覺,有些不大對。”
蕭安一笑,“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不把這九式合在一起使用,這樣不是容納所有了嗎?”
上官冷霖一愣,苦笑着搖了搖頭,“前輩何必如此取笑我,”
蕭安忽然爽朗地大小起來,拂袖而去。
九,天地之極也,無可逾越……
“修道之人,受天地規則之束縛,若要衝破束縛,則當破而後立,破壞天地之規,重立己界之法……”
“如《天書》仙魔篇,陰陽之說,天地之始也,又如四象訣,四象歸一,萬物之基也……”
“故餘斗膽以爲,所謂修道,即爲溯本追遠也,推延萬物初生之法,以掌控天地變幻之力……”
上官冷霖身形一震,猛地睜開眼來。
有第十式!
倘若如爹所說,修仙,既是突破世間一切束縛,那麼,就算“九”是天地之極,也一樣可以被破盡,
天地之始,莫過一個“一”字,陰陽歸一,四象歸一,追本溯源,那麼這第十式,也當容納一切!歸於一切!
雷光燦燦間,上官冷霖猛地握緊了手中的游龍槍,黑亮的槍芒吞吐開來,原來,蕭前輩早就提點我了!
容納一切!
“第十式,九龍翔天!”
“吼,”龍吟震天怒吼,整個天涯峰上,一頭頭各異的長龍呼嘯而出,天地劇震,狂風呼嘯開來,灰色的潛龍,銀色的游龍,青色的風龍,血色的血龍,紅色的火龍,藍色的冰龍,虛無的隱龍,暗黑的冥龍,還有那燦金色的,龍皇!
九頭長龍從那燦金的雷光中呼嘯而起,在這陰雲下騰舞着,天地變色,陰雲聚散,九龍交纏着,耀眼的白光散發,整個天涯之巔上都被這耀眼的白光籠罩,睜不開眼來。
歸於一切!
“混沌之龍!”
九龍盤旋着,呼嘯着,在天劫之中聚散,盈白的光芒逸散,九龍齊嘯,化作一頭白色的長龍,晶瑩如雪。
“吼,”白龍長嘯,那一道燦金色的神雷,在衆人目光之中被生生劈斬開來,迎着那燦金的雷光直衝而上。
天際上,猛地一陣劇烈顫動,烏雲消散,化爲了虛無。
白龍長嘯着,在空中騰舞着,狂風呼嘯,漫天的烏雲消散開來,就連那原本陰冷着的天際,此刻也被這盈白的光芒照耀得晴朗開來。
上官冷霖手持着游龍槍,站在天涯峰上,只覺身心一陣輕鬆,整個人輕飄飄的,有若浮雲。
這就是仙魔之境嗎?上官冷霖四下看了看自己,只覺身上雖然疲憊,體內卻彷彿有無盡的力量一般,
他看了看那不敢相信的饕餮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白龍長嘯,盈光散發,向着饕餮直撞而去。
饕餮怒吼一聲,黑霧滔天,洶涌而上,卻聽“砰”的一聲巨響,鮮血噴涌間,那一個黑甲男子被生生地撞落在茫茫雲海間,再無聲息。
上官冷霖長吁一聲,轉身望向上官軒遙與白靈兒,看着他們那帶着擔憂的目光,微微一笑,隨即眼前一黑,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本章完)